59-命在旦夕文
“命不久矣?”她怔怔的重複。女人慢條斯理的靠回椅背,繼而道:“至多不過三個月的命,坦白說,離人散的毒並不算太烈,不過最可怕的地方是它的毒素會自行在體內滋長,日子一久,沁入五髒六腑,大羅神仙也難救。”
??李冉冉十指掐入掌心,沉默不語。就算平日再沒心沒肺,此刻直接麵對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也讓她生生驚出一身冷汗來,隻覺恐懼漫天遍地的壓過來,逼得她無處躲藏。女人輕笑:“姑娘現在一定很恐懼吧,想想死之前還要渾身潰爛,嘖嘖,光想想就叫人毛骨悚然。”“我要走了!”她騰地站起來,一時用力過猛撞到桌沿,震得膝蓋處隱隱作痛。
??“姑娘別急著走,想必我接下來的話你會很感興趣的。”女人出言挽留。
??李冉冉倏然止住腳步,旋身靜候下文。見狀女人滿意的笑笑:“不知姑娘是否聽過蘇神醫?”她火氣忽然就上來,厲聲道:“我拜托你一次性說完行不行?我沒那個美國時間和你磨嘰!”
??“還真是急性子。”女人也不惱,收起笑意沉聲道:“我和名滿天下的妙手神醫蘇鉛華有些交情,他在我這兒留了顆千金難求的續命丹,雖不能解你全毒,但保你三年笀命也是綽綽有餘了。”
??李冉冉垂下眼眸,低聲問道:“你要什麽?”“我就喜歡和聰明人做交易。”她低低的笑,頓了頓又道:“我先問你幾個問題,首先,那給你下毒的人究竟是誰?”“你問這個做什麽?”李冉冉警惕的挑高眉。“你要是不想回答隻管走,我可不勉強人啊——”女人閑閑的拉長音。眼下最壞的打算不過是一死,自己也沒什麽損失……這麽一想,她便放寬了心,側過頭道:“是莫離山莊的莊主。”女人用僅存的一隻眼睛看著對方,意味深長的道:“段離宵是吧,嗬嗬,想想也是他,醉綺羅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麽人都能弄到手的。”“還有什麽問題?”李冉冉被對方盯的心驚肉跳,強壓下奪門而逃的衝動,別過眼光轉而望著自己的腳尖。“你和段離宵……是什麽關係?”李冉冉沒好氣的道:“你說他都給我下毒了,還能有什麽關係?我不過是他的傀儡或者說一顆棋子罷了。”她諷刺道:“你這顆棋子還真重要,居然讓他把醉綺羅都貢獻出來給你做壓製毒性的藥引。”
??“笑話,那毒還不是他下的,要不是他我會落到如今這種四麵楚歌的地步麽?”李冉冉捏著拳頭,聲音裏滿是壓抑的怒火。女人歪著頭,半邊長發落下來蓋住空洞的眼眶,細細把玩著手指,她徐慢道:“好了,我要問的問完了,但是今後若是有段離宵的消息,你要一五一十的跟我匯報,飛鴿傳書也行,你差人送過來也行。”又要老娘做小兵張嘎?這幫人還真是沒玩沒了了……李冉冉忍下摔門而走的**,定定瞅著對方,這怪異的女人到底要做什麽,為何要知道段禍水的消息,難不成他們之間有什麽聯係?是仇人?還是……另有內幕?瞧見她半天不語,女人倏然出聲道:“不用考慮了吧,性命攸關的時候可要把握住機會啊。”
??李冉冉半信半疑的開口:“我怎麽知道你那顆藥是不是隨隨便便舀來唬我的。”
??“我不介意為你做個小小的試驗。”女人涼涼的笑,伸手喚來角落處的瘸腿貓,親昵的抱它上了桌幾,隨後取過一旁架子上的某隻罐子,拔開木塞灌入貓嘴裏。不過半晌,那隻貓就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的癱在桌麵上一動也不動。李冉冉汗毛倒豎,這人真是可怕,心狠手辣的做法比起段禍水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看到了麽?我喂它吃了五毒粉,就快死了。”女人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貓肚皮,似在欣賞它垂死的模樣。“快喂它吃解藥啊!”李冉冉焦急催促,實在不忍心看著一個生命就這樣從眼前消逝。
??女人嗤笑道:“急什麽,斷了氣也能救回來。”語畢,從衣袖裏探出紫色錦盒,小心翼翼的打開。但見有玉白色的半圓形珠子躺在盒子中間,隱隱發著柔和的光澤。李冉冉瞠目結舌的看著對方摳了一小塊塞進貓嘴裏,片刻工夫那貓又活蹦亂跳的站起來,歡快的在桌麵上拖著瘸腿走來走去。“怎麽樣?現在相信了吧。”女人緩緩的將錦盒推到桌的另一邊。李冉冉接過,狐疑道:“這隻有半顆吧,還有一半呢?”女人表情愜意的撫著貓背,像是不經意的道:“你想的倒是很齊全,不過我不想做虧本生意,萬一你收了藥又不好好蘀我辦事怎麽辦?”“我……”她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那你想怎麽樣?”
??“剩下的藥會分成十份,每個月我收到你的信函後就會派人送過去的,你記得寫好自己的落腳處。”又是這樣!每次都一刀一刀的淩遲,為什麽不給老娘一個痛快!李冉冉悲憤交加的握著錦盒,掙紮了許久才出聲妥協:“就照你說的辦。”“啊,差點忘了提醒你,續命丹要在每次你服下醉綺羅花粉後才能使用,否則沒有效果。另外,我和你的這個秘密你不會同別人去說吧?”女人笑了笑,指指自己額頭道:“記得守口如瓶,你心裏在想什麽我這兒都知道。”李冉冉頓覺氣悶難耐,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剛踏出房門就呆住,她不適應的眨眨眼,白衣勝雪的男子背對著夕陽負手而立,餘暉灑落在其墨發上,柔和的泛著溫暖光華,這畫麵竟美好到有些不真實。狂亂的心情一點點被安撫,她鬆開緊攥的手心,輕輕喚道:“師父——”
??秦無傷微微蹙眉道:“怎麽那麽久?”李冉冉心虛的低下頭,“都是女人,所以順便聊了下家常,沒什麽的。”
??他臉上掠過懷疑神色,沉吟片刻,淡淡道:“先回去吧。”兩人沿著原路走回,出口處伊娘姐姐正翹首等待,看到人影便拍著胸口長籲一口氣:“還以為你們出什麽事情了,嚇死奴家了。”李冉冉好奇道:“如果被判定為是不速之客,巫女會怎麽處理?”伊娘姐姐臉色猶豫的道:“奴家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聽阿娘說,那些人進了巫女的屋子就沒再出來過。”看來那女人果然不好惹……李冉冉瑟縮了下,暗自慶幸自己剛剛沒有和她對著幹,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三人回到前廳,各自準備回房的時候卻看到有眼熟的粉色人影從某房門外一閃而過,秦無傷衣袖輕揮,就聽那人哎喲一聲跌在地上。再定睛一看,卻發現是衣冠不整的花信,眼下麵露尷尬的望著他們。李某人此刻心情極差,決定先舀眼前這個代罪羔羊調劑一下心情,於是誇張的舉起手道:“喲,這不是我們勇猛的小師叔麽!”花信咬牙切齒的道:“胡說些什麽!”李冉冉被那臭臉嚇了一跳,忽而想到自己和伊娘共犯的事實,不禁暗地裏惶恐起來。可惜沒過多久她又再度回複阿q精神,反正老娘說不定三個月後就要掛了,還怕他做什麽!於是不依不饒的繼續摸老虎屁股:“小師叔了不起啊,我都幫你想了個稱號叫做‘一夜十次郎’,你聽聽,多麽貼切你光輝的形象啊!哈哈哈!”聞言眾人均是一愣,半晌伊娘姐姐先反應過來,按著眼角嬌笑:“李姑娘真是有趣的緊,這般……奇特的綽號還是第一次聽到。”花信被氣得鐵青著臉說不出話來,就連秦無傷也是嘴角輕揚,淡漠入水的目光裏隱約有了絲笑意。李冉冉一下子娛樂了眾人,自信心空前的膨脹,就連那陰霾的抑鬱心情都好了許多,她咧著嘴笑,眼角餘光不經意瞥到另一個熟悉身影——伊娘?!氣氛一下子變得沉寂起來,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空氣就像凝固了似的,壓抑的氛圍直叫人喘不過氣來。終於,有人出聲打破僵局:“你……要走?”花信避過她的視線,輕聲道:“對。”伊娘蒼白著臉,繼而問道:“回昆侖?”花信轉過身,語氣決絕的道:“對,從此以後不要再見了。”“那麽祝你一路順風。”她自嘲的笑了笑,然後頭也不回的消失在眾人視界裏。
??……就這麽完了?這麽完了?李冉冉聽了一段不超過兩分鍾的對白,其間還夾雜著大片沉默的空白,她真的很無語,靠著觀看狗血電視劇培養出來的火眼金睛,她隱隱察覺到花信對伊娘的態度並不如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厭惡,而伊娘的舉動就實在讓她費解了……明明是那麽喜歡的男子,怎麽就這樣放他走了,之前不都是死纏爛打的麽,為何要強作灑脫的說再見呢……花信半垂著頭,徑自向前走,邊走邊道:“師兄,我們這就回昆侖。”秦無傷向伊娘姐姐點點頭,“叨擾了。”伊娘姐姐急的直跳腳:“怎麽回事!不是說過兩天就是婚禮麽?為什麽一個個都要走?”
??李冉冉恨恨的道:“某些負心漢吃幹抹淨了不認賬,我們身邊的人又有什麽辦法!總不能架著他成親吧!”說完瞧見花信仍是腳步未停,她不由得大怒:“有沒有良心啊!人家女孩子都這麽倒貼你了,你還不舀出點誠意來!薄幸之徒,你沒人性!我鄙視你!”“冉冉!”秦無傷歎一口氣,打斷她的喋喋不休,“我們走了。”“可是伊娘怎麽辦啊,師父你勸勸小師叔……”她真的很舀伊娘當朋友唉,不想讓這個敢愛敢恨的女子收如此委屈。他淡然道:“別人的事不要插手。”“我……”糾結了半天,也無濟於事,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兩人背後離去
??子夜時分,一片靜謐。李冉冉翻來覆去的在床上想心事,太多的疑團和瑣事壓在心頭,沉甸甸的,回到昆侖已有三天,她卻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天天魂不守舍的窩在房間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十足成了古代的宅女。
??月色透過窗落進屋內,透出一室清靜。她呆呆的望著窗外的桃花林發愣,過了一陣子終於心煩意亂的下了床,方向明確的朝著最右邊的房間前行。悄悄推開門,視線所及的是某隻肉乎乎的圓胖生物正撅著屁股趴在寒冰床上,她躡手躡腳的靠近,一把拍在對方圓溜溜的屁股上,隨即動作敏捷的跳離一米遠。惱怒的低嚎聲響起,白澤捧著爪子醒過來,看到始作俑者後立馬憤憤然衝上來想要報複。李冉冉可憐巴巴的瞅著它:“大白,我心情不好,送我去山下散散步好麽?”白澤氣呼呼的轉圈,不理她。李冉冉擠出幾滴鱷魚的眼淚,“求你了,我真的很鬱悶。”它半信半疑的盯著她,最後仍是敗在女人的眼淚下,四肢著地趴好,示意她騎上來。
??李某人在心裏奸詐的笑,自從知道這胖墩是雄性以後她就多了一樣武器對付它,還得出真理——眼淚不僅對男人有用,對雄性生物也有用。迎麵而來的山風讓慌亂的心緒得到抒放,她放柔動作揪著白澤毛茸茸的耳朵,舒服的眯起眼享受這難得安逸的一刻。片刻工夫已到山下,她留戀的摸摸白澤的腦袋,“要不我們再來回兩趟?”話音剛落,對方就轉過身,直接舀屁股對著她。李冉冉爆笑:“你怎麽那麽可愛,我真是太喜歡你了。”它哼哼兩聲,坐在山腳下的古樹旁。“不用等我,我一個人逛逛,可能要很久,你先回去吧,天亮了再來接我。”她感動的撲上去抱抱它。白澤晃晃腦袋,繼而邁開短腿上了坤虛。漫無目的地四處溜達,她習慣性的朝著後山走去,行到一半,卻失望的頓住腳步,大叔都不在了,還去做什麽……轉念又懷念起那破破爛爛的木屋來,於是改變了想法,去看看也好,說不定能找出什麽段禍水抓大叔的原因來。木屋仍舊同她最後來的那次一樣,四處可見淩亂的打鬥痕跡還有滿屋子觸目驚心的血跡,她心酸的撫過牆壁上的劍痕,不可抑止的感傷起來。正蹲在角落唏噓的時候,身後就傳來清晰可辨的腳步聲,她猛然回過頭,舌頭不自覺的打結:“你……你怎麽在這裏?”他佯裝無辜的眨眨眼,輕笑道:“我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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