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數下

  大廳裏的人陸陸續續地離開了,駱賞兒看到有觸目驚心的紅色緩緩地在紀馨妤的身下蔓延鋪展開來,仿若顏色濃深的大麗花驚心動魄地徐徐綻放……


  ??駱賞兒覺得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釘住了,動彈不得。


  ??“放心,死不了,這女人的命狠毒著呢……”許智冷哼一聲,上樓去了。


  ??等駱賞兒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抖成了篩子了,她試著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原來腳已經麻了。駱賞兒一點一點地挪移到紀馨妤的身邊,害怕得忘記了哭——文澤,我怎麽會窩囊成這副樣子,我該怎麽辦……


  ??不多一會兒,紀馨妤就醒過來了。


  ??然而,讓駱賞兒揪心的是她的狀況更可怕了,她開始劇烈地腹痛,她說出來的話都是破碎的音節,駱賞兒根本就聽不真切。


  ??駱賞兒本想回到沙發上拿些東西給紀馨妤墊在地板上,可她死死地拉著她,紀馨妤的手就像已經石化了一樣,堅硬地擰著駱賞兒的手,駱賞兒低下頭看著那隻摳得她生疼的手——濡濕、絞白、傳達著絕望……


  ??駱賞兒死死地咬住下唇,隻能用另一隻手抱好紀馨妤的上半身。


  ??“我、我……”紀馨妤猛地抽搐一下,大口吸氣,破音喊出來——“我的孩子!!!”


  ??霎時,鮮血如注,汩汩不絕……


  ??駱賞兒再也忍不住了,她痛哭失聲地大聲朝二樓的方向喊:“求求你們,出來救救她吧!求你們!”


  ??她不知道就這樣喊了多久,她覺得自己就像複讀機一樣反複著那幾句話——求求你們、救救她……


  ??“閉嘴!”終於有人下來,樓梯的轉角處露出輪椅的一角。


  ??駱賞兒仰頭看去,許智背著一個女人步下樓梯,那女子年屆四十的樣子,正在弟弟的背上倨傲地看著她。


  ??女人被妥帖舒適地安置在輪椅上,許廂給她在膝蓋上披了個小毯子,說:“大姐……”


  ??許莊擰眉瞅著駱賞兒說:“她是來幹嘛的?”


  ??許智把手按在許莊的肩上說:“今兒堵紀馨妤的時候和她在一起的,不知道是什麽人,怕礙事,小廂就給一起請來了。”


  ??駱賞兒眼含淚水看著這家殘忍得近乎可怕的人,渾身一陣一陣蝕骨的寒意——原來這就叫“請”是麽?用詞可真禮貌……


  ??許莊看向紀馨妤,眉頭皺得更死了“怎麽在這兒?回頭讓葛霜處理幹淨!”


  ??“放心吧,姐。”許廂答道。


  ??駱賞兒聽到“處理幹淨”這幾個字,頓時驚得一動也不能動,她近乎虛脫地跪坐在地板上,紀馨妤的那隻手還鬆鬆垮垮地掛在她的手臂上……


  ??她眼睜睜地看著紀馨妤遭受這樣的事情,目睹了整個血淋淋的經過,一切都發生得太快,讓她措手不及。


  ??“放過她不行麽……她暈過去了……救救她吧。”駱賞兒低聲喃喃著。


  ??“你說什麽?”許莊伸著脖子:“大點兒聲!”


  ??駱賞兒抬頭,一字一頓地說:“我說救救她吧!”


  ??許莊嗤笑一聲:“你是她什麽人?朋友?她可沒有妹妹,她連家人都沒有,地地道道的野貨!”


  ??駱賞兒握了握拳頭,抱住紀馨妤的頭部,一鼓作氣地抬頭與許莊對視著:“算是朋友吧……救救她,不行麽?她已經失去孩子了,你們要的不是就這樣麽?”


  ??“你年紀小小的,膽子倒不小,這種場合還敢給她求情,就不怕惹禍上身麽?”


  ??許廂側立在一旁,說:“姐,別理她了,紀馨妤不能暈著,讓雷子把她弄醒。”


  ??許莊一副思忖的樣子,說:“她這是失血過多了,造孽呢……”


  ??……


  ??駱賞兒不知道許家人是怎麽讓紀馨妤清醒過來的,當她再度被抬到大廳的時候,身上的血跡已經被草草地擦洗過了。


  ??“許莊……”這麽多人當中,紀馨妤獨獨地瞅著許莊,氣息虛弱,目光裏有說不出的複雜。


  ??許莊沒回答她,隻衝許智說:“交給你了,留著她性命吧。”


  ??許莊緩緩地閉上了雙眼,罷了罷了,這個孽債已經還了……許智想怎麽做,都由他去吧……


  ??許廂推著許莊的輪椅朝室外走去,經過紀馨妤身邊的時候,駱賞兒看到她明顯顫抖的手在努力地伸向許莊的方向。


  ??許智飛起一腳踢開紀馨妤的手,說:“我姐不會理你的!”


  ??紀馨妤的嘴唇也抖得厲害,卻什麽也說不出了,她蒼白著臉色,一言不發。


  ??駱賞兒已經在許智的暴戾中麻木了,她隻抱緊了紀馨妤,希望他不會更過分。


  ??許智跟雷子使了個眼色,那個粗獷的男人遞給駱賞兒一支筆和一份什麽東西,說:“扶著她簽字。”


  ??駱賞兒不明所以,把筆塞在紀馨妤的手裏,半撫起紀馨妤的上半身好方便她看那紙上的字。


  ??“子宮次全切除手術及剖腹探查手術知情同意書”!!!這幾個字把駱賞兒震得七零八落!


  ??紀馨妤卻似乎很冷靜,她抖著手執起了筆。


  ??駱賞兒猛地攥住紀馨妤的手,憤怒地衝許智喊:“她的孩子已經在不正常、不安全的條件下被你們強行流掉了!還不夠麽!為什麽要做到這個地步!”


  ??許智邪氣地笑笑,搖著食指說:“n、n、n!你錯了。藥劑打下去她怎麽也要痛上0個小時才能流掉那小孽種,我們很人道啊,怕她太疼剛剛打了一劑減輕痛苦的好東西,嘖,好貴的……”


  ??毒品!駱賞兒目瞪口呆!


  ??“至於孩子……可惜咯,早在藥起作用之前就已經沒了。”


  ??駱賞兒的腦海中飛速閃過許智狠烈踢在紀馨妤肚子上的那一腳,她簡直難以置信——“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樣滅絕人性的人!”


  ??原來紀馨妤再度蘇醒過來的反常是靠著毒品的支撐。憤怒占據了上峰,駱賞兒忘記了害怕,她氣得渾身發抖,抽下紀馨妤手中的筆,狠狠地瞪著許智,吼:“走開!我們不簽這種東西!”


  ??“紀馨妤現在的狀況你不知道?”許智緩緩地蹲下來,一臉玩味地瞅著駱賞兒憤怒的樣子,他甚至還伸出手來象征性地撥拉撥拉駱賞兒汗濕的發絲。


  ??駱賞兒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放我們走,我們要去大醫院!”


  ??“那可不成!咱和紀馨妤還什麽都沒談呢,小姑娘!”許智聳聳肩,站起來,雙手插在褲袋裏,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們說:“容不得你做決定,紀馨妤現在必須進行手術,不然即使止住血,整個宮腔也都得感染,慢慢糜爛……放心吧,我們診所的醫生都是特別優秀的,一定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駱賞兒拿著那張紙倏地站起來:“這明明就是變相的生死狀!你們明明就是想要馨妤姐的命!”


  ??“雖然我身上命案不少,但是紀馨妤的命我姐說留著,我就不會下死手,我說你怎麽這麽冥頑不靈呢?”


  ??“我……簽……”紀馨妤朝駱賞兒伸出手去,沙啞著聲音說:“給我……我、我簽……”


  ??“馨妤姐!”


  ??許智冷笑:“給她吧,她知道自己造的孽這麽還是最撿便宜的了!”


  ??……


  ??看著紀馨妤認命似的被推出去,駱賞兒的胸口驟然一緊,仿佛有隻鉄爪狠狠地揪住了她的心髒,她淚眼朦朧著——不是這樣的……馨妤姐那樣一個美麗的女人,從此以後就永遠地失去了作為母親的權利。


  ??倒底,為什麽?

  ??“別傷心了,誰教你交友不慎呐……”許智悠閑地靠坐在沙發上,雙腿疊在一起長長地舒展著,他說:“據說,你老公被我們安置在車庫裏,等你等得已經快發瘋了。”


  ??文澤!?

  ??“雷子,叫來,我得一並訓訓話兒,”他點著一根煙,轉向駱賞兒,說:“我不想動不相幹的人,不過你們的嘴巴也得給我嚴實些!”


  ??……


  ??白色的保安大門緩緩打開,那個讓駱賞兒在短暫的分離裏魂牽夢繞的男子慢慢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文澤,他眉宇間的焦慮憂心是那麽的明顯。


  ??可是他的目光也就在她的身上掃了那麽一下,就轉向了許智,文澤的眉毛一動,似有些詫異地道:“許三?”


  ??……


  ??作者有話要說:紀馨妤番外結束

  ??╭(╯3╰)╮


  ??下章主角回歸到文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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