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峽穀
終年死寂的生死塹,因兩道緊緊抱在一起墜落的人影,發生了第一縷變化,風聲尖銳如嘯,雲霧翻湧如潮,但在刹那之後,卻又恢複如初,就連那道墜落的痕跡,也被掩蓋得無影無蹤!
光明漸逝,黑暗來臨,也不知墜落了多久,好似天地都已倒轉,隻有周圍越來越盛的靈氣、越來越高的溫度,提醒著抱在一起的人兒,他們即將麵臨最恐怖的一刻!
被熱氣與靈力所激,雲安又有了一絲力氣,在空中艱難地轉了個身,將段魚兒嬌小的身軀完全護在了懷裏,睜開眼看到上方一線的光明,心滿意足地咧了咧嘴角,便徹底昏厥過去。
而此時生死塹上方,孫莫憤恨地一掌拍在山石上,眼中全是不甘與瘋狂,血紅的雙眼看向老李等人,嚇得他們連連後退,唯恐被當做泄憤的對象。
“不用怕,現在還沒到你們去死的時候!”孫莫麵孔猙獰,伸手對著生死塹一指,不容抗拒地命令道:“取藤編繩,一會隨我下去,你們會走在前麵,為了小命著想,不要跟我耍心眼,想著在藤蔓上做什麽手腳!”
“不能下去,從來沒有人活著走出來,我不要下去!”一個被嚇壞了的野性之家成員尖叫著,轉身就向後逃跑。
鏘——
劍鳴大響,寒光四射,那人直接被孫莫一道劍光斬為兩截,血淋淋的場麵立刻鎮住了所有人。
“下去,你們還有活命的機會,否則現在就得死!”
孫莫明顯已經癲狂,為了得到雲安手裏的寶物,什麽也顧不上了,這時候違背他,下場隻有死路一條,縱然心中千萬個不願,老李等人也忍著身上的傷勢,開始了編織藤繩的工作。
斬妖學園數萬裏之外,有一座巍峨高峰,站在山頂,夜晚之時仿佛抬手就能觸碰到九天之上的星辰,故名摘星山。
摘星山山頂擁有兩處奇異所在,一是一座白玉雕琢的菱形高塔,二是一棵百丈之高的金光婆娑樹。
白塔高可通天,但如今早已殘破,就像被一把山嶽寶劍從中斬過,上層早已化作了塵埃,唯有平整光滑的切麵,見證了曾經發生的驚心往事。
金光婆娑樹高大宏偉,細長的葉片透出神秘金光,照耀得整個山頂一片祥和,充滿玄奧莫測的道韻。
此時,一隻奇特的烏鴉落在婆娑樹枝幹上,左翅純白,右翅漆黑,雙眼綠芒搖曳如火,鳥尾黑焰熊熊燃燒,在它的身上,生之希望、死之絕望輪轉,周圍異象紛呈,天空落下聖潔光輝,地上亡魂淒厲哀嚎。
一支漆黑的羽毛從它身上飄下,落到樹下瑟瑟發抖跪著的一“人”麵前,毫無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爐鼎已成,將他帶到我麵前!”
那人恭敬地雙手捧起羽毛,額頭幾乎貼到地麵,答道:“是,神君!”
倒退著走出百米,倏然變成一隻華美孔雀,飛入雲中,轉而消失不見。
烏鴉抬頭看向遠方,喃喃自語:“難以感知,有趣!”
片刻後它就忘了這件事,盯著另一端的白塔,發出一聲冷哼:“籠中的鳥兒,總喜歡自作聰明!瞬,還要等多久?”
婆娑樹下空氣如水波蕩漾,一把古色古香的鵝黃油紙傘出現,接著露出傘下一位穿著淡粉色典雅曲裾的清麗少女,先是對烏鴉躬了躬身,接著輕輕開口:“神話之語已經初見成效,但想用在人身上,還需要觀察一些時間!”
“那就是還需要試驗了?”烏鴉展翅飛走,冷漠的話語傳來:“讓通天神塔盡快再度開啟吧!”
少女緩緩踏出腳步,這一步落下,卻來到了山頂邊緣,目光好似穿透層雲與萬裏之遙,清麗高貴的臉頰上露出一抹思念。
砰!
漆黑的生死塹底,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接著嘩啦啦的水聲不絕。
灼熱的水流與撕裂一般的劇痛讓雲安清醒了刹那,早已重傷垂死的身軀遭此劇烈撞擊,徹底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他的手已經無力,鬆開了懷抱,正當他們要被激流衝散時,一雙纖細的胳膊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讓兩人再也沒有絲毫距離。
傷口浸泡在湍急的熱水裏,更加痛徹心扉,但這一刻的雲安,心中隻剩下最後一點滿足與得意,他所做的一切,給了她生還的機會,他最終還是做到了點什麽,這一年來的努力,並未白費!
找到了自身意義的雲安,懷著微笑再度陷入昏迷。
如果不是生死塹下的溫泉峽穀,如果不是峽穀內幾如實質的盎然靈氣,如果不是他的身體可以自行吸收外界靈力,滋養著他千瘡百孔的身體,那麽他這一睡,便再也不會醒來!
隨著水流漂泊,段魚兒一直用自己的身體護佑著他,不知泡在水裏多久,也不知漂到了何方,當水流減緩,出現一絲光明之時,被衝上白沙岸邊的兩人,終於停了下來。
段魚兒鬆開早已麻木的胳膊,看著被泡得麵色慘白卻尚有餘息的他,雙眼淚流不止,嘴角卻掛著開心的笑容,等重傷的身體恢複了一絲力氣,便咬著牙一點一點將他拖上岸。
天空是迷迷蒙蒙的灰色,就像有無數塵埃彌漫,沒有一絲風,也沒有任何聲音,就像一處被遺忘的世界!
這裏,便是生死塹後的地帶,風止山下!
但段魚兒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這裏是否危險,她要想辦法為雲安療傷,至少也要聚起靈力,疏通他渾身經脈,否則這樣下去,失血過多、髒腑損傷嚴重的他,還是會有危險!
她甚至已經不敢回想,孫莫那二十四劍到底有沒有傷及他的心髒,有沒有擊中要害,那種傷完全不是隻靠靈力就能恢複的,她不敢想!
但是那鮮血淋漓的一幕幕止不住湧上心頭,就算墜落到生死塹,他還是用自己的身軀擋在前麵,那種癡傻一般的行為,怎能忘記?
而她被孫莫一掌擊中胸口,隻是肋骨斷了幾根,外傷並不嚴重,但內腑錯位,主要經脈斷裂,此時竟連任何靈力也聚攏不起來,難道他舍生忘死所做的努力,帶著她逃出生天之後,他們還是要死在這裏嗎?
如此一想,絕望的段魚兒不由趴伏在他身上,喃喃念著她給他起的昵稱,嚶嚶哭泣起來。
“魚兒……”朦朧中聽到哭聲的雲安,迷失在灼熱與冰寒噩夢中的他,被心頭尖銳的疼痛喚醒,艱難遞出左手,說道:“仙桃…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