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危在旦夕,真情尚在
“好了,別使小性兒了。福惠最懂事,玩鬧了這一日,讓乳母哄你睡會兒可好?”靜徽的語調綿軟軟的帶著疼惜之意,輕輕的拍著福惠的背,一下一下。“皇額娘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過是想給弟弟嚐嚐那梅子的滋味兒罷了。旁人不信你無妨,皇額娘信你就好。”
??福惠縮在皇後的懷中,哼哼唧唧的厲害。“皇額娘,有了九阿哥,是不是她就不要我了?”
??“小傻瓜,皇額娘要你就是。理會旁人做什麽?”靜徽太過了解懷中這個孩子了,老人們常說,三歲看八十,隻怕如今真的都已經定型了,再想要如何管教好,也是不容易。“好了,叫乳母哄你睡,等睡醒了,皇額娘再來瞧你。”
??“不嘛……”福惠不願意撒手:“皇額娘別走,皇額娘陪著我。”
??撫了撫他的臉蛋兒,靜徽柔美一笑:“好,皇額娘再陪你一小會兒。不過福惠,你要告訴皇額娘,那梅子是哪兒來的?”
??耷拉著腦袋,福惠小聲說:“兒臣遇到懋妃娘娘與宜嬪,是宜嬪給我的。”
??“哦!”靜徽不免又是柔柔一笑,隻不過心裏那道冷光,小小的福惠並不能看出深意。“好了,快躺下,皇額娘給你蓋好薄被。等你睡醒了,咱們也該回宮了。”
??正哄著福惠,就聽見汪泉隔著門揚聲:“皇後娘娘,皇上於朗吟閣外暈厥,還請您趕緊過去瞧瞧。”
??眉心突突一跳,靜徽隻覺得不安寧。“你們看著八阿哥,本宮自得過去瞧瞧。”
??乳母與內侍監趕緊應聲,靜徽撫了撫福惠的臉頰,道:“額娘去瞧你皇阿瑪,晚些在過來,福惠聽話。”
??點一點頭,福惠目送皇後離開,竟沒有再哭鬧。
??“好端端的,皇上怎麽會又暈厥了。宋院判先前不是說過,皇上已經痊愈,沒有大礙了麽?難不成,他是沒有說真話。這才剛剛幾日,皇上怎的就又龍體抱恙。本宮瞧著,他根本就沒有盡心為皇上診治。哼!”靜徽唬的臉色發白,怒氣攻心:“指不定又是什麽人給唆使他,否則一個當禦醫的,怎麽敢不把皇上的龍體放在心上?”
??身邊的映蓉與汪泉都不敢插嘴,知道這會兒皇後氣不順,說什麽都難免挨罵。故而隻是快步隨在皇後身側,謹慎的聽著。
??“汪泉,你瞧著皇上病勢可嚴重麽?”靜徽稍微冷靜了一下,知道埋怨沒有用,便耐著性子問。“比之上次,可顯得要緊麽?”
??“回娘娘,皇上許是急怒攻心,又在湖邊曬著太陽吹了風,這才會暈厥的。許……就是氣急了,並沒有大礙。”汪泉簡短的解釋了兩句。
??靜徽更為驚訝了:“年貴妃不是陪著皇上回朗吟閣麽?何以會在湖邊由著皇上曬太陽、吹風。皇上又動了氣?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不等汪泉開口,靜徽便怒道:“本宮發覺你們越發的不會當差了,事情的原委都將不明白,要你們何用。”
??汪泉唬的趕緊跪下,連連告罪,隨即道:“是皇上來了興致,想與幾位娘娘一同遊湖。哪知道懋妃娘娘與齊妃娘娘起了齟齬,宜嬪又不甚將安貴人推下了湖。當時場麵有些混亂,年貴妃娘娘出言都未曾得以平息,想必皇上這才震怒,以至於氣迷心竅,就……”
??憤懣的咽下一口氣,靜徽隻覺得頭皮發麻:“這一個一個的,就沒有能讓我省心的時候。那宜嬪與安貴人也是,都住在同一宮簷下了,還要鬧出這許多是非來。”
??未免自己再遺漏什麽要緊的事情,汪泉補充道:“此事也怪寧嬪娘娘,她自己飲多了幾杯酒,險些從朗吟閣上躥下來。非要陪皇上同遊。這才急的宮嬪們如同下鍋的餃子一般,劈裏啪啦的從閣樓上本下來,爭先恐後的要陪伴皇上遊園。當時的場麵,早已亂成一鍋粥了。”
??“活著費糧食,死了不可惜。那寧嬪當真是成事不足辦事有餘。”靜徽氣得雙眼直冒綠光:“本宮就是太仁慈了,當初沒有將她置於死地。那皇上就沒有責備她麽!還有由著她做這樣出格的事情!”
??汪泉不敢說,隻好用眼睛瞟映蓉。映蓉哪裏曉得當時的情況,卻也少不得為他打圓場。“娘娘息怒,今兒是娘娘您的華誕。皇上沒有責備寧嬪酗酒失儀,必然是看在娘娘您的麵子上。不想那寧嬪還當真是不知深淺,仗著皇上好興致,才做下這樣的糊塗事。”
??“你起來吧!”靜徽白他一眼:“還是先去瞧皇上要緊。”
??這才鬆了口氣,趁著皇後不覺,汪泉趕緊衝映蓉感激一笑。
??映蓉則沒有任何表情,隻是飛快的睨他一眼,示意收斂,隨即追上了皇後的腳步,匆匆往朗吟閣旁的五福堂去。
??“皇後娘娘駕到——”汪泉的聲音滿是急躁與不安。
??眾人聽見通傳,少不得匆匆而來,畢恭畢敬的福身。
??隻因為廂房較小,皇上暈厥又怕室內窒悶。便唯有年貴妃與熹妃在裏麵侍疾。其餘的宮嬪一律等在廡廊之下。靜徽瞧見這些花枝招展的宮嬪,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本宮無非是想著宮裏好久沒有熱鬧了,才想來這裏好好熱鬧熱鬧。你們可倒好,才離開一會兒就捅出這麽大的簍子,是要本宮生日忌日一並過才滿意?”
??這話是真的說的太重了,李懷萍與宋代柔登時臉色慘白,率先跪下謝罪。
??靜徽看也不看這兩人的表情,隻是憤然道:“待到皇上平安無事,本宮再好好和你們算這筆賬。”言罷,她快步走進廂房,急切切的來到皇上的身邊,問宋院判道:“皇上何故暈厥?”
??宋青低低道:“回稟皇後娘娘,皇上的龍體……”
??噗的噴出了一口鮮血,病榻上的胤禛發出痛苦的呻吟,打斷了宋院判的話。
??年傾歡驚得瞪圓了雙眼,撲棱棱的就伏在了皇上的床邊:“皇上,您這是怎麽了?皇上,您醒醒,您看看傾歡。”
??“讓開。”靜徽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一股腦的將年貴妃推跌在地上。自己則憂心忡忡的伏在雙上身邊,緊緊攥住皇帝的手:“皇上,臣妾在這裏,您覺得哪裏不舒服啊?”邊說話,她邊用自己的手去擦拭皇帝唇邊流出的鮮血。“皇上,您能聽見臣妾說話麽?皇上……”
??“皇上隻怕是中了毒,藥性發作,才會暈厥,口吐鮮血。為今之計,隻有先針灸控製毒蔓延護住心脈,隨後再想法子為皇上解毒。”宋青的話,尤為謹慎。“還望皇後娘娘恩準,請太醫院的國手速速前往圓明園為皇上會診驅毒。”
??“怎麽會這樣?”窗欞外不知哪位妃嬪聽見了宋院判的話,竟失聲叫了出來。“皇上何以會中毒,到底是誰下的毒。”
??她這麽一喊,外頭的人便禁不住想要往裏闖。
??蘇培盛趕緊連同陳福攔著:“各位娘娘小主千萬不可入內,切莫攪擾宋院判開方子。”
??年傾歡從悲痛中醒過來,當著皇後的麵吩咐蘇培盛道:“蘇公公,皇後娘娘此時要陪伴皇上,本宮也不便離開。你馬上吩咐人將今日皇上所用過的膳食茶點酒水一並封存,逐一查清,看看到底是什麽有毒,什麽人接觸過,再來回稟。”
??宋青補充道:“此毒並非是一種毒,而是好幾種藥混合成都。單一的查驗,隻怕根本無毒。也正因為如此,才能瞞過為皇上試毒的內侍監。”
??靜徽雙眼通紅,猛的抬起頭,腦子裏隻浮現了一張麵孔,那便是懋妃。難不成,她真的在皇上的膳食中下了毒,要將罪過嫁禍到貴妃身上?有些忍不住想與她對峙,又怕壞了她苦心的籌謀。可無論是不是她,無論她是不是要為自己對付貴妃,總歸傷及皇上的龍體,靜徽都不會善罷甘休。“汪泉你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回宮去傳太醫院的禦醫過來。”
??看著皇後痛苦的表情,年傾歡隻覺得感同身受。曆經兩世,愛過亦恨過,真到了他危在旦夕的時候,心裏隻有痛。癡人注定唯有與傷痛作伴,年傾歡潸然淚下,隻覺得心如刀絞一般。
??“你哭什麽?皇上還好好的!”靜徽憤恨的睨她一眼。
??“是。”年傾歡抹去了淚水,緩緩走到窗欞邊,對等在外麵的宮嬪道:“內務府早已經安排好了你們在圓明園中的住處。此時,便由園中的奴才帶路,各自回各自的住地歇著。皇上龍體抱恙的事情,不許多提一字,不許對外人提及。趕緊去吧!”
??眾人這才悻悻的閉嘴,不再多話,福了身便心不甘情不願的匆匆離去。
??唯獨安貴人的侍婢紫菱還立在原處,哭紅了雙眼。“啟稟貴妃娘娘,安貴人很是不好,這會兒發了高熱,已經開始說胡話了。求娘娘開恩,允準禦醫過去為安貴人瞧一瞧吧。”
??“隨行的禦醫都去為皇上熬藥了。”年傾歡並非不願意管安氏,隻是抽不出人來:“宮裏的禦醫來了,再過去瞧安貴人不遲。”
??聞聲靜徽惱怒不已:“都什麽時候了,是安貴人的身子要緊,還是皇上的龍體要緊。還不大發她滾!倘若打擾了宋院判為皇上下針,年貴妃你吃罪的起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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