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寧嬪化吉,貴妃逢凶
武歆音步入承乾宮的時候,胸中的怒火“噌噌”的燒了起來,這裏的一切都是那麽精致那麽貴重,比之自己的鍾翠宮不知道要好多少倍。皇上就是這麽偏心,一個煙花柳巷出身的旗人女子,搖身一變就成了宮嬪不說,還正正經經的當上了這承乾宮的主位,叫人恨得壓根兒癢癢。不用問,皇後一大早傳召,必然是為了香囊的事情,武歆音不緊不慢的走進來,端正的朝皇後行了禮,這才注意到年貴妃也端身正坐在側,不免勾起了唇瓣。“臣妾獲召匆匆而來,卻不知所為何事,還請皇後娘娘明示。”
??“你自己做了什麽,你卻不記得,反而要來問本宮?”靜徽的口吻微微透著嚴厲,眉目之間凝聚著深深的寒意:“寧嬪,昔日你犯過錯,受過苦,如今能重獲嬪位,已經是皇上念及從前的情分給足了你隆恩,本宮勸你惜福,不要再做出令你自己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的糊塗事。”
??某種閃過一絲詫異,武歆音凝眉跪下:“多謝皇後娘娘教誨,可臣妾的確不知娘娘所指何意,還望娘娘明示。”
??年傾歡不置一詞,沉靜的看著寧嬪,手指間玩捏著一顆碩大圓潤的珍珠,這珠子原是鑲嵌在簪子上的,卻不知怎麽脫落掉了下來。
??“好,你不知,本宮便點明了。”靜徽麵色一沉,凜眉喚了一聲映夢。“把那東西呈上來,叫寧嬪好好看看。”
??“是。”映夢微微屈膝,從身後的侍婢手中接過黑漆描金的托盤,雙手端著走到寧嬪麵前:“請寧嬪過目。”
??“這是什麽?”武歆音掃了一眼,不以為意:“看著像是臣妾所繡的香囊。”
??“你認得就好。”年傾歡歎了口氣:“這玩意兒害的本宮險些成了劊子手,虧得你還認得,叫本宮少費些唇舌。”
??滿麵的疑惑,武歆音詫異的凝視著年貴妃,好半晌才垂下眼瞼:“臣妾好心縫製了香囊贈予後宮諸位姐妹,怎麽就成了陷害貴妃娘娘的利器,這話,便是透著機鋒了。可臣妾愚鈍,實在難以理解,但求貴妃娘娘給個明白。”
??“本宮倒覺著,寧嬪你越發聰慧了。”年傾歡慢慢的揉著手裏的珠子,緩緩勾起了唇角:“皇後娘娘以為如何?”
??靜徽輕咳了一聲,不願意再與這兩人打馬虎眼,遂道:“本宮隻問一句,這香囊之中,寧嬪你擱了什麽好東西,且這香囊又是什麽時候贈予憐嬪的。還有,據本宮所知,你一向不喜歡憐嬪,何以好端端的又要送這個香囊給她,到底你存了什麽居心。寧嬪,在你回答之前,本宮還要再提醒你一句,狡辯是沒有好果子吃的,你當心別害了自己才是。”
??不知道為什麽,武歆音一點兒也不覺得害怕,皇後變幻莫測的嘴臉,她不是頭一回見到,既然不是頭一回,自然心裏也有數。“回皇後娘娘的話,這香囊是臣妾七八日前贈予憐嬪的。臣妾方才說過,做了好些香囊贈予宮中的姐妹,一則是長日漫漫,閑來無事,二則,到底都是侍奉皇上的姐妹,理應不分彼此。縱然平日裏有什麽磕磕絆絆的,說到底也都是女人之間的小矛盾,實在不該忘記皇後娘娘和睦宮闈的懿旨,故而臣妾才會放下身段,去與憐嬪修好,這也是不想麵兒上太僵,惹得皇上不高興。”
??稍微停頓,武歆音蹙著眉睨了皇後一眼,接著道:“至於娘娘問臣妾,這裏麵擱了什麽好東西,臣妾當真是有些迷糊了。統共臣妾做了四個香囊,每個香囊裏麵的東西都是一模一樣的。交給海蓮分別送給了張貴人、雲貴人和安貴人。路上遇著前三位貴人,便請她們先挑了自己喜歡的花色,最後海蓮才將第四枚香囊送來了承乾宮。裏麵的香花,乃是請的禦醫特意搭配,氣味芳香不說,且對身子有益,臣妾也怕自己不懂,胡亂的弄了些什麽憑白惹麻煩,娘娘不信,大可以傳太醫院的胡禦醫詳加詢問。”
??聽到這裏,年傾歡噗嗤一笑:“這麽聽著,此事寧嬪辦的還當真是滴水不漏。非但有三位貴人作證,交給承乾宮憐嬪的香囊乃是她們挑剩下的,且還有禦醫擔保,香囊裏麵的東西是出自禦醫之手而並非寧嬪你自己動手。如此說來,憐嬪哮症反複,當真與你半點關係也沒有了。”
??“憐嬪有哮症?”武歆音大為震驚,少不得喃喃:“這怎麽會?憐嬪如花似玉的一個人兒,何以會有如此的頑疾纏身,當真是天妒紅顏。”
??惋惜之餘,她又是一臉正色:“貴妃娘娘所言甚是,臣妾根本就不知道憐嬪有哮症,又怎麽會在香囊上下功夫叫她發病呢!再說,禦醫在裏麵放的都是對身子有益的花材藥材,若是真有什麽差池,也並非臣妾授意。娘娘這麽說,倒顯得是臣妾故意為之了。”
??奚落之色越發顯得濃鬱,年傾歡的語調也不免更加涼薄一些。“滿後宮之中,有誰不知道寧嬪你是什麽養的性子。但凡遇到事情,總是橫衝直撞,心裏眼裏就擱不下一點事兒。怎麽偏偏這香囊的事情就如此的嚴絲合縫,竟找不出一點錯處來!”
??“嗬嗬。”武歆音歡愉而笑,並無半點惶恐。“娘娘這話說的,倒是很了解臣妾。今兒這事兒,偏偏是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知道臣妾是什麽樣的心性,也知道臣妾是清白的。所以事情原本是什麽樣子,如今就是什麽樣子,哪裏是嚴絲合縫,而是清者自清。”
??“得了,你下去吧。”靜徽擺一擺手,示意寧嬪退下。“該查問的,本宮自會查問清楚,不會冤枉了誰,也不會袒護誰。”
??年傾歡聞言隻是冷笑:“皇後這意思,便是臣妾冤枉了寧嬪為自己脫罪。”
??“本宮是何意思,貴妃以為你猜得到麽?”靜徽心裏頗為不滿,皆因為昨晚上貴妃陪伴皇上回養心殿,一去就是整夜的不見人影。也是天明時分才又重新回到了承乾宮,如此一來,便是真正的見麵三分情了,皇上冷落貴妃多時,也架不住她死纏爛打,床榻上哄著皇上高興,再吹耳邊風。
??“臣妾告退。”武歆音才不想知道皇後與貴妃接下來會正爭辯什麽,反正沒有她的事情,她隻管離開就是了。當然,她也明白,今兒這事兒,總得有替罪羔羊,畢竟憐嬪是皇上的新寵,即便皇上不動貴妃,也必然不想此事草草了之,否則日後群起而效仿之,憐嬪再出什麽狀況,可就是大不妙了。
??“貴人張氏、安氏、雲氏以及胡禦醫,本宮自會逐一查問,倘若證明寧嬪沒有說謊,而此事當真與她無關,本宮以為,貴妃還是想想該怎麽給皇上一個交代為好。”靜徽揉了揉酸澀的雙眼,不免歎息:“人老了,身子不濟了,映夢,扶本宮回宮。知會六宮妃嬪今兒不用請安,再給本宮傳召方才提及四人前來覲見。上午之前,此事本宮一定要給貴妃一個說法,也好讓貴妃絞盡腦汁想想怎麽應對皇上。”
??毫無懼色,年傾歡依舊是不溫不火的樣子:“皇後娘娘費心了,臣妾並不用怎麽絞盡腦汁,實際上沒做過就是沒做過,皇上天縱英明,自然知曉臣妾是清白的。”
??“但願你永遠都是對的。”靜徽就著映夢的手,從容不迫的起身,邁著端正而優雅的步子,儀態萬千的步出承乾宮。
??年傾歡這時才起身一福,慢慢的勾起唇角。
??樂凝快步上前,扶穩了貴妃,壓低嗓音道:“娘娘所言不錯,皇後一定會揪著此事大做文章。”
??“必然呐。”年傾歡依舊隻是笑:“難為寧嬪在這個時候,想出了這麽一個好法子迎合皇後,想來往後,皇後會更加信任她,她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奴婢隻是擔心,此事必然要有人擔待,若是就不出這個人來,皇上未必肯善罷甘休。”樂凝是真的替貴妃擔心,兵行險招,稍微有差池,終究是自身受害。皇上即便有心庇護貴妃,也攔不住皇後劍拔弩張的興師問罪。畢竟皇後就是皇後,該給的顏麵,皇上總得顧及。
??“無妨,本宮已經不再是當年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寵妃了,也不介意再落魄一些。”這是年傾歡的真心話,她甚至想過,隻要皇上願意放過年家,她哪怕隻是個常在都無妨。恩寵都沒有了,要名分有何用。如今守著貴妃的位分,也不過是為了護著自己想要護住的人。
??“不可啊娘娘。”樂凝憂心忡忡:“奴婢隻怕當真有那麽一日,皇後第一個就不會放過娘娘。”
??“有時候恨起來,本宮也想拉著皇後陪葬。”年傾歡的眸子凜起冰涼的殺意,轉瞬即逝。“但是念想一過,本宮又禁不住同情皇後,說到底,她也就是空有著皇後的名分,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保住,本宮又有什麽好和她爭。能保住年家和本宮的兩個阿哥,才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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