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太後薨逝,安氏落輦
難得能從寧嬪嘴裏聽見一句恭維年貴妃的話,雁菡隻覺得稀奇。嫣紅的唇瓣微微舒展,便是好看的笑容。“是這個理兒。然則咱們會看,旁人也會看,心思用的不同,看到的也便是真的不同了。”
??年傾歡隻覺得有些悶熱,額頭、鼻尖一層薄薄的香汗。“天這樣悶著,有潮濕的厲害,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宋代柔少不得點頭:“是啊,一場秋雨一場涼,不幾日也就要入冬了。紫禁城的冬日,可是最難熬的。”
??武歆音卻不以為然,口氣也稍微淩厲:“難熬的何止冬日。皇上不來,這後宮永遠都在熬著。即便皇上來了,也終究是要走的,前朝理不完的政事,天下黎民百姓之多……咱們永遠都是最後一位,不自己熬著又能如何。無關時令節氣,有關的不過是恩寵的薄寡罷了。”
??“你呀,總是有發不完的牢騷。”耿幼枝看著武氏,微微一歎。“漫說是宮裏了,尋常的百姓家女子不也是這麽過幾日麽。好歹咱們不愁吃穿,不用為生計奔波,已經很好了。”
??“隻看自己的心了。”武歆音不以為意:“說不定,沒入宮,就又是另一種日子了。”
??這倒是真的,年傾歡時常這麽想。“好了,本宮也不多留幾位姐姐說話了,隻怕等會兒落雨,宮道難行,反而不好。小廚房新做了不少糕點,樂凝,你去包好,給幾位姐姐帶回去品嚐。”
??“是。”樂凝恭謹而得體的福身,輕盈的退了下去。
??“這丫頭看起來倒是很水靈,也有幾分聰明相。”武歆音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樂凝身上,嘴裏喃喃的嘀咕了一句。
??“還好,是個勤力的丫頭。”年傾歡輕描淡寫的揭過去這一句,隻覺得心裏更加窒悶。待送走了幾人,她才喃喃道:“樂瑤,本宮有些不適,著人去請禦醫過來瞧瞧。”
??“知道了,奴婢這就去,娘娘您先歇歇。”樂瑤有些擔憂,看年貴妃的臉色是當真不好。“這些天日夜操勞,想必是累著了,奴婢去去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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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遲來的驟雨將紫禁城衝刷的一幹二淨。而這場雨一直沒有停,時而急促時而悠揚緩慢,仿佛要以清澈的雨水,衝盡沉悶與低迷。
??靜徽原本是想去慈寧宮繼續侍奉的,但因為這場雨,她隻好留在景仁宮裏用膳。原本以為雨不過一會兒就會停,哪裏知曉會這樣一直下著,竟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貴妃去了慈寧宮侍疾沒有?”
??心裏還是微微有些不踏實,靜徽凝神看著窗外的雨,低低的問。
??“回皇後娘娘,奴婢聽說翊坤宮傳了禦醫過來,似乎年貴妃身子不適。想必這個時候,應該還不曾去過慈寧宮。”映蓉的語調雖然平和,卻在細微處透著喜悅。年貴妃最好一病不起,也省的自己挖空心思想著怎麽才能把她扳倒。
??長長出了口氣,靜徽心裏微微有些不踏實。“那你去準備一下,總得有人守在太後身邊。既然年貴妃不得空,本宮就一定要到。”
??映蓉微微有些為難:“娘娘您看,這會兒天還沒黑,正是大雨的時候。外頭風又刮得厲害。現在過去,隻怕秋雨寒涼,撲了娘娘的身子。倒不如晚些時候,雨再小些,奴才們抬著鳳輦走的也穩當些。”
??想想也是,風卷著冰涼的雨滴,旋轉而沒有方向的亂墜。一想到被淋濕濕漉漉的滋味,靜徽就覺得心裏不舒服。“也好,那就等等吧,總之鳳輦備好,雨小了隨時過去。太後抱恙,身邊不能沒有人,咱們過去也穩妥些。”
??“奴婢明白。”映蓉答應著,領著人退下去準備。
??靜徽自己有些倦了,便歪在了軟榻上閉目養神。隻是不過片刻的功夫,便萌生了睡意,這樣的時候真好,隻嗅得到風裏夾雜的清新又軟的濕度,叫人舒暢。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映蓉哭喪著臉快步走進來:“大事不好了,太後她……”
??這聲音來得突兀,靜徽隻覺得心一下子縮緊了,整個人謔的坐了起來,眼前一片迷茫。“何事如此驚慌?”待看清楚麵前站著的人,靜徽心中一凜:“等等,你方才說……太後怎麽了?”
??映蓉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淚水連連道:“慈寧宮傳來哀聲,太後……薨逝了。”
??“什麽?”靜徽隻覺得腦子有些不清醒,怎麽可能早起去請安時還好端端的,還未到夜幕時分就……“擺駕慈寧宮。”
??秋風還是很蕭瑟的,尤其是夾雜著秋雨的風,倍叫人覺得心冷。
??前往慈寧宮的的宮嬪們,個個狼狽不堪,不是被地上的積水打濕了鞋襪裙邊,就是被雨水淋濕了衣裳,更有甚者連發髻都被吹的鬆散了,濕漉漉的往一邊歪。
??靜徽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一身冰冷的濕漉,衣裳都貼在了肌膚上,難受的不行。隻是這些都不足以成為她眼下的困擾,太後出了這樣大的事情,而她這個身為皇後的,卻姍姍來遲,想必皇上的慍怒與怪罪,要比跪在大雨裏淋一夜更為難受。
??“太後她……”見如心哭著走出來,靜徽的心不由得揪的更緊。“到底是怎麽回事?”
??如心搖了搖頭:“晚膳的時候,太後還好好的。奴婢侍奉太後進了一碗清粥,轉身便去端了藥來。可就這麽一轉身的功夫,再回來時,太後已經……”
??“什麽?”靜徽大為震驚:“一碗粥的功夫,太後就……這怎麽可能!禦醫是怎麽說的?”
??“回皇後娘娘的話,禦醫正在裏麵向皇上回話,奴婢是要為太後張羅身後事……”如心哭的可憐,這麽多年,都是她陪伴在太後身側。沒想到偏偏一轉身的功夫,再見卻是天人永隔,這樣的痛楚,她要怎麽承受呢?
??提心吊膽的步入慈寧宮,靜徽果然看見皇帝正襟危坐,聆聽禦醫的稟述。她的雙眼噙滿了淚水,步伐沉重不已,隻能一步一步,慢吞吞的往裏挪。“皇上,太後她……”
??胤禛抬頭,看見皇後遲來,心裏已是不滿。又見她雙目無神,麵容憔悴,心中不免平添幾許煩悶。“皇後這時候才過來,朕還以為,你會一直留在慈寧宮為太後侍疾。”
??“臣妾有罪。”靜徽跪了下去,哀婉道:“今晨在此,見太後胃口不錯。臣妾便自作聰明,回宮去為太後準備了棗泥糕,還想著一會兒給太後送藥,誰知道……”
??身後的映蓉的的確確端著一盤棗泥山藥糕,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臣妾親自甄選了最好的貢棗,蒸了去核,又碾碎製成棗泥。以為這樣,太後能吃的舒適一些,誰知道臣妾如此笨手笨腳,這麽點功夫耽擱這麽久才送過來,都是臣妾不好。太後她……還未能吃上一些!”
??“罷了。”胤禛不想聽:“叫人放在靈前,皇額娘會感念皇後你的一番心意。”
??“是。”心裏略微鬆了一口氣,靜徽想著,還能說些什麽寬慰皇上。隻是還沒開口,就聽見外頭有奴才急匆匆的腳步聲。
??“啟稟皇上,長春宮的安貴人不甚從轎輦上跌了下來,隻怕傷及了腹中的龍胎。”
??說話的奴才,是蘇培盛身邊的陳福。這個時候,又出了這樣的事兒,陳福一臉的驚慌不說,連氣都喘不平穩。
??“什麽?可讓禦醫去瞧了麽?怎麽會這樣?”靜徽急切的不行,更是痛不可當。“皇上,安氏身子一向就弱,又從轎輦上掉下來,必然受驚了。臣妾以為……慈寧宮這裏皇上走不開,不若臣妾前往長春宮陪伴可好?太後這裏……已然是回天乏術,臣妾隻求安氏能保住腹中的皇嗣,以寬慰太後的在天之靈。”
??胤禛心裏有些亂,聽皇後這麽說,也隻得頷首。“你去吧,朕自在這裏料理太後之事。”
??“是。”靜徽趕緊起身,待映蓉將棗泥糕交給陳福,才就著映蓉的手匆匆忙忙的離開。“怎麽會這個時候出事,這個安氏是怎麽回事!太後的事再急,能要緊的過她腹中的皇嗣麽?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當然,這些話她說的很輕,輕的隻有映蓉能聽見。
??待到皇後離開,胤禛才繼續問道:“你們當真覺得,太後的死因有可疑?之前孫院判不是回稟朕,太後病入膏肓,隻怕時日不多。怎麽會有可疑?”
??跪著的幾位禦醫麵麵相覷,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實回稟。”胤禛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一絲溫度。
??“皇上恕罪,臣等卑微,隻怕醫術不精有錯。不如請孫院判再來詳細請脈……”
??“豈有此理。”胤禛勃然大怒:“太後究竟為何薨逝,你們幾個查不出麽?再若有話隱瞞,別怪朕摘了你們的腦袋給太後殉葬。”
??幾人大慌,連連告罪。末了,其中一個緩緩的仰起頭,低低道:“皇上恕罪,臣等之所以覺得太後的薨逝之因可疑,乃是因為太後表情猙獰可怖,有掙紮的跡象,並非是因為病重而憔悴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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