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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出其不意,麻雀成雞

  李懷萍從走進皇後的內室開始,就一直屏著呼吸,預備聽皇後發牢騷,亦做好了挨罵挨訓的準備。可皇後一直提著一口氣,板著臉沉默以對,弄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三杯冰糖菊花茶下了肚,靜徽還是覺得胸口窒悶的厲害。那菊花清香之中夾雜的苦澀,讓她清醒卻不能讓她冷靜與平靜。“齊妃來了這好一會兒,也不預備說點什麽麽?”


  ??心裏隻叫委屈,李懷萍又不好表現出來。“皇後娘娘今日為何心情欠佳,臣妾不得而知。還望娘娘明示。”


  ??“哼。”靜徽因為她的這句話更為憤怒了。“本宮如何心情欠佳,齊妃真的不知道麽?”


  ??趕緊站起身子,李懷萍跪了下去:“臣妾有罪,為能盡心侍奉皇後娘娘,還望娘娘賜罪。”


  ??“賜罪於你,是否能讓皇上對本宮改觀?賜罪於你,是否就能讓貴妃年氏,凶相畢露?賜罪於你,是否今日本宮所受的屈辱就能一掃而光?而在皇上眼中,本宮依舊是那個寬厚溫和,公正持重,賢良淑德的皇後?”靜徽根本就沒打算給李懷萍開口的機會,自顧自道:“都不可能,不可能改變任何事。那你說,本宮叫你來有何用?”


  ??李懷萍從未見皇後如此震怒的樣子,從前無論年貴妃怎麽囂張跋扈都好,皇後永遠是端莊睿智,寬和溫敦,可見今日遇到的事情,絕非小事。“娘娘,您先別動怒,無論發生何事,您都是大清母儀天下的皇後,受萬民敬仰。所以保重鳳體,乃是第一要緊的之事。旁的石,無論再怎麽棘手,也總會有處理的方法。”


  ??“是麽?”靜徽差一點掉下淚來,但幸虧是忍住了。自己已經輸了,又老又醜,又沒有能耐,還敗下陣來,若是在哭哭啼啼的,叫她以後臉往哪兒擱啊。“年氏與樂琴那個賤蹄子聯手,讓本宮以為她們主仆反目,緣由乃是汪答應腹中的那塊肉。於是本宮啊,就沒心沒肺的,逼著樂琴反叛年氏,親手去了結汪氏的骨肉。並且,還單純的以為,樂琴一定會聽本宮的,指控年氏才是整件事情的主謀。沒想到,她隨隨便便就把這件事稟明了皇上。”


  ??雖然皇後情緒不好,也不如平時理智,許多話都未曾表達清楚,但是李懷萍還是馬上會意。“娘娘,您是說,樂琴稟明了皇上,是您逼著她去謀算汪答應的骨肉,並且還將整件事歸咎到年貴妃身上……”


  ??“你到底是聰明人,一聽就明白了。”靜徽苦澀的笑容,使她看上去竟比平日裏更加憔悴幾分。“本宮怎麽就會相信年氏與樂琴主仆反目了?本宮怎麽就會毫無防備的,逼著樂琴把本宮的底子掀開,暴露了出來?本宮就是想不透,這麽多年了,什麽大風大浪的本宮沒有見過,怎麽會在樂琴這樣的小河溝裏翻了船?”


  ??到底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李懷萍連連搖頭,蹙著眉道:“皇後娘娘恕罪,臣妾不敢苟同娘娘的見解。”


  ??看她還跪著,靜徽歎一聲罷了:“你坐下說話。”


  ??“謝娘娘。”李懷萍趕緊起身坐下,從容道:“事已至此,臣妾覺著無論娘娘為何輕信了年貴妃主仆都不要緊。要緊的則是,咱們必須弄明白,皇上為何這般輕易就相信了樂琴的話。在臣妾看來,這麽多年,皇上不可能不知娘娘與年貴妃一直水火不容,明爭暗鬥。正因為皇上心裏清楚,但凡有事,才會估計彼此,製約製衡,絕不會讓一方高出太多,也不會讓另一方跌入穀底。所以這麽多年來,娘娘與貴妃總算相安無事。誰都沒有吃太大的虧。”


  ??和聰明人說話最大的好處便是,一點即通。


  ??靜徽一下子就明白了什麽:“是啊,本宮與貴妃再怎麽折騰,皇上也不會完全偏信哪一方的片麵之言。怎麽這次,皇上就完完全全的相信了樂琴的話?事情發生的太快太突然,讓本宮來不及細想,現在你這麽一說,本宮才覺得,這件事情……似乎不是表麵上看到的這麽簡單。”


  ??看皇後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李懷萍才繼續往下說:“娘娘所言不錯。樂琴是整件事情的關鍵。臣妾猜測,說不定她一早就已稟明了皇上一些事,而這些事情不是關乎娘娘的,而是關乎貴妃的。臣妾想,當日樂琴對娘娘投誠,也必然用了一些計策。少不得將自己說的多麽委屈多麽可憐,娘娘乃是母儀天下的皇後,聞之必然傷心觸動情腸。皇上雖然貴為天子,可到底也是血肉之軀。娘娘能感動,皇上也必然感動。正因為有了這一份感動,皇上才會對樂琴多信幾分。”


  ??重重的頷首,靜徽止不住在心裏叫好。自己沒有看透的,不想齊妃看得如此通透。“是呀,本宮怎麽就忘了這個要緊的環節……多虧你提醒。”


  ??“皇後娘娘言重了。”李懷萍心中不免還是有些忐忑的。畢竟她是不該在皇後麵前,過分的顯露自己的聰慧。隻是事出有因,她也不得不幫著皇後度過眼前的難關。否則安答應羽翼未豐,自己早已失去恩寵,一旦沒有了皇後這座靠山,年貴妃發起狠來,必然由著懋嬪最先鏟除自己。“娘娘,臣妾想,若是樂琴真的已經對皇上稟明了整件事,那現在最好的法子,就是好好的護住汪答應的龍胎,若此,所有的謠言便會不攻自破。您千萬別急著去解釋什麽,也別急著去撇清什麽,總歸得慢慢來。”


  ??隱隱覺得有些不妥,李懷萍的臉色陰沉的更加厲害了。“倘若皇上是完全相信了樂琴的話,那這個丫頭,就不是咱們平日裏看見的那麽簡單。甚至比年貴妃還要刁滑。說不定,她的許多心思都是背著貴妃的。不然,臣妾當真想不明白,皇上為何要這麽信她,就因為她是貴妃身邊的人?這個說法顯然太過牽強附會,臣妾連自己也說服不了。”


  ??映蓉在門外輕輕了幾下:“皇後娘娘,蘇公公來傳皇上的口諭了。”


  ??“皇上的口諭?”靜徽唬的臉都白了,隔著門,她當然看不見一臉喜色的蘇培盛。“懷萍,是不是皇上……皇上要廢……”


  ??“娘娘,您想得太多了。沒有真憑實據,那汪答應不是好好的麽?樂琴再怎樣,也不過是個奴婢。想要撼動這宮裏的正主,隻怕根本就不容易。”李懷萍絕不相信皇帝會廢後,就如同她根本不信皇後會好好養育年貴妃的八阿哥一樣。“娘娘,還是先請蘇公公進來再說吧!”


  ??將惶恐與不安深深的藏匿,靜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恢複了如常的神色。就著李懷萍的手坐穩,才略微點頭。


  ??“蘇公公請進。”李懷萍勉為其難道。


  ??蘇培盛笑嗬嗬的走進來,一進門便開始道喜:“皇後娘娘,喜事啊,皇上口諭,恢複了樂琴原來的名諱,冊封為答應。又叫內務府的奴才打掃幹淨了延輝閣,晚些時候就讓那常在搬過去。”


  ??因蘇培盛沒有照本宣科的念聖旨,也沒有完全遵照皇上的口吻複述此事。靜徽和李懷萍都聽得有些發懵。


  ??幸虧靜徽控製的好,並沒有追問什麽。反倒是李懷萍有些納悶了:“蘇公公方才說那常在,那常在是誰?宮裏有這個人麽?”


  ??“回齊妃娘娘。那常在便是昔日翊坤宮的侍婢樂琴。樂琴在母家事,名諱為那芮。如今皇上恢複了她本來的姓氏,從今晚後,這宮裏頭就添了個那常在。”蘇培盛不厭其煩的解釋。“皇後娘娘,若是沒有別的吩咐,那奴才就告退了。皇上要奴才將口諭曉諭六宮,奴才還得去旁的宮裏傳旨。”


  ??靜徽微微一笑,依舊是一雙明眸,隻是眼底的涼意,誅心蝕骨,已經讓她再不會有當初的溫熱了。“你去吧,也知會貴妃一聲。貴妃到底是最心疼皇上的,什麽事情都先為皇上打算。也難為她肯這麽大方,將自己身邊的人奉於皇上身側。”


  ??“娘娘說的是,貴妃娘娘大方得體,皇上也交口稱讚。因為那常在是貴妃身側的人。皇上叮囑奴才,先去翊坤宮傳口諭,這會兒貴妃娘娘已經知曉此事了。”蘇培盛一個千兒下去,畢恭畢敬道:“皇後娘娘早些安寢,奴才告退了。”


  ??“去吧。”靜徽很爽快的衝他擺一擺手。


  ??“娘娘這……”李懷萍是當真懵了,她怎麽也沒想到,樂琴竟然真的飛上枝頭了。


  ??同樣麵如死灰的,還有守在門外的映蓉。蘇培盛的話,她一個字不落的聽了進去。今兒,拿銀簪子刺進樂琴掌心的,正是她自己。怎的卑賤的奴婢一瞬間就成了常在,且還是貴妃身邊的人,自己的處境可是真的堪輿了。樂琴會不找自己討還這筆賬麽?


  ??“你聽見了吧?”靜徽終於還是沒有忍住眼裏的淚。“差一點死在本宮手裏的賤蹄子,如今也成了咱們的姐妹。皇上這是在抽本宮的嘴呢。還不如幹脆休了本宮來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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