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三人成趣,各有居心
皇後走進來的一瞬間,年傾歡才得以從皇帝的懷裏掙脫出來,略顯得局促的起身,輕輕一福:“皇後娘娘金安。”
??靜徽隻是柔和的睨她一眼,隨後恭敬的向皇上福了福身:“臣妾給皇上請安。”
??胤禛略微頷首,示意皇後平身:“這麽熱的天,你怎麽這時候過來了。”
??在旁人耳中,這話似乎沒有什麽不妥,隻是一句尋常的關懷之語。但在靜徽聽來,就是別扭,仿佛是皇上嫌她礙事兒了。“臣妾閑來無事,動手做了幾樣糕點,都是皇上平日愛吃的,就親自送了過來。”
??皇後的話音落,映蓉便連同身後的小侍婢一起,將皇後親手準備的糕點奉於皇上麵前。“皇上請品嚐,糖蒸酥酪、如意糕、杏仁佛手、金絲酥雀。”
??年傾歡禁不住嘖嘖稱讚:“皇後娘娘的手藝,當真是比禦膳房那些奴才精湛得多了。光是瞧著,就已經是秀色可餐了。臣妾一碗粗粥,當真是羞煞,怎麽及得上娘娘一半的用心。”
??“貴妃言重了。”靜徽看了一眼那碗荷葉粥,唇角略微勾起:“皇上喜歡荷葉粥,難得貴妃熬得這樣仔細。一看便知,粳米糯米混合的極為妥當。想來一定是軟糯可口,最能清心降火。”
??兩個人含著笑,互相吹捧對方的用心,但其實心裏早已經是劍拔弩張,誰也不服誰。這樣的情形,不知道被皇上看在眼底,到底是何滋味,總之年傾歡不喜歡。
??“既是你們準備的,朕都喜歡。”胤禛隨意的指了一碟糕點,由著映蓉奉上,撚起吃了小塊。就端起了碗喝了些粥。
??看他進的極香,靜徽心裏越發不是滋味。怎麽自己就不會在做糕點之餘,奉上一碗粥潤潤呢?
??“皇後娘娘,冰鎮的酸梅湯,請您嚐嚐。”蘇培盛親自端著皇上賞賜的酸梅湯,雙手奉上。
??“謝皇上。”靜徽端起來,舀了小勺喝了,眉心一瞬間舒展開:“果然酸甜可口,清涼宜人,多謝皇上。”
??蘇培盛又親手端了一碗,遞給年貴妃:“請貴妃品嚐。”
??年傾歡並沒有拿放在托盤上的小銀勺,而是端起牡丹纏枝青花瓷碗擱置唇邊,輕輕的抿了一小口。“不怪皇後娘娘喜歡,這味道果然不錯。”
??蘇培盛這才弓著身子打了個千,領著奴才們退了下去。而映蓉也跟著養心殿內伺候的奴才一並退下。雖然心裏懷著恨,可她連剜一眼貴妃的勇氣也沒有。還不到能扳倒敵人的時候,她永遠都要醒著神提防著才是。
??用過了點心,皇後也尋了一處坐下。這正是方才,年傾歡想做的位置。不過無妨。再怎麽說,皇後就是皇後,正妻就是正妻。她不過是妾室,不過是貴妃,理當敬重皇後在上,這也是必然的。
??於皇後下首落座,年傾歡心裏也是坦然的。隻不過皇後這時候過來,怎麽也不像就是為了送幾盤糕點。
??“這些日子,皇上忙於朝政,除了去慈寧宮給太後請過安,便再沒有踏足後宮半步。臣妾得知皇上今日清閑,故而前來,是想替後宮諸位姐妹求個恩典,望皇上百忙之中,能抽出些許時間瞧瞧她們。”靜徽的臉上,笑意是那麽的溫和自然,語調也是軟綿綿的溫和,叫人聽著舒服。
??胤禛頷首:“這些日子,朕的確是冷落了她們。且朕也聽說,皇後的身子時好時壞,禦醫可仔細瞧過了麽?現下好一些了?”
??“多謝皇上記掛。”靜徽的笑容倏地溫潤起來,兀自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幸福。“臣妾以為,皇上正當盛年,膝下雖有五位阿哥,但後宮新選了不少秀女,個個都是標致水靈,溫婉賢淑的大家閨秀,早晚能為皇上再添幾個小阿哥。”
??說到這裏,年傾歡清楚的察覺到皇後眼中難以掩飾的一抹哀傷。
??“臣妾無福,為能替皇上誕育嫡親的皇嗣,隻希望宮中各位姐妹,能替皇上分憂。”靜徽垂下眼瞼,掩飾自己的悲傷,再仰起頭的時候,臉上也隻剩下寬容與大度的從容:“若果然如此,也算是臣妾沒有失德。還望皇上能體諒臣妾一番苦心,也請求皇上能多陪著新晉的妹妹們說說話!”
??“你的心意,朕明白。”胤禛伸手輕輕的拍了拍皇後的手背:“朕這些日子,的確是疏遠了她們。稍後得空,朕會如皇後所言,多去陪陪她們。”
??“謝皇上。”靜徽臉色一喜,嘴角便勾出了好看的弧度。“臣妾聽說,常在安氏的傷已經痊愈了,答應葉氏也新練了幾首好曲子。若是皇上喜歡,便是她們的福氣了。”
??後來皇後又說了什麽,年傾歡沒有仔細聽,隻覺得絮絮叨叨,半日也就過去了。期間,皇上似乎也沒有多說什麽,還是說了,隻是她沒有聽見,連她自己都忘了。
??離開養心殿的時候,已經快到晚膳十分了。因為有緊急公務要處理,年傾歡便同皇後一並跪安。
??皇後走在前麵,年傾歡跟在後頭,兩個人的臉上依舊維係著得體的笑容,誰也沒有先流露出不滿之色。
??“駱氏的身子也好些了麽?”靜徽忽然開口問。
??“多謝皇後娘娘關懷,英答應年輕體健,雖則先前用錯了些藥,後又受到了驚嚇,但終歸不要緊。經過禦醫細心的調理,此時已經完全康複了。”年傾歡如實回答,也不忘提醒皇後之前做過什麽,她都心裏有數。
??靜徽不在意,隻是隨和點了下頭:“那本宮也就寬心了。裕嬪的性子,雖然軟懦了些,但到底是個熱心腸,駱氏跟著她住,乃是你安排的妥當。”
??“臣妾替皇後娘娘操持後宮諸事,不敢說十分妥當細致,但至少要做到毫無疏漏之處。”笑容裏透出疲倦之色,年傾歡揉了揉腦仁:“隻是臣妾不知,這樣的盡心在娘娘您眼中看來,是否得宜?”
??“那是必然的。”靜徽對上年貴妃明暗難辨的眸子,心裏微微一涼。“皇上對你百般信任,本宮也當然相信你能肩負得起這樣的重擔了。”
??年傾歡淺笑輒止:“多謝娘娘給臣妾這樣的機會。”
??“本宮肯給你機會,乃是因為你有這份本事。”靜徽也不多言,隻是直接問道:“皇上許今晚就會翻牌子傳召新晉的宮嬪侍寢,貴妃瞧著,誰更適合率先伺候皇上?”
??稍微一頓,年傾歡嗤嗤的笑了起來:“這當然要看皇上的心意了,皇上覺得誰最為合適,便是誰。難不成娘娘希望臣妾替皇上決定麽?漫說臣妾沒有這樣的心思,就便是有,也沒有這樣的膽量啊。左右聖意,可是大不敬之罪。”
??以一種看不透心意的目光,將年貴妃上下打量了一番,靜徽終於也是笑了起來:“本宮還以為,你擔心新秀不懂事,不曉得如何能伺候的好皇上,故而不放心呢。這麽看來,貴妃也不似從前那麽喜好拈酸吃醋,到底是年家的女兒,胸懷氣度終究是不同了。”
??年傾歡隻是笑,她懂,皇後是想勾起她的醋意,借題發揮。若是從前,她也受不了皇上身邊這麽多環肥燕瘦的美色。可如今,她除了寄望能活下去,好好的保全她的孩兒,還有什麽是不能容忍的?拈酸吃醋?哼,若有那份心裏,倒不如想想她這個年家的女兒,要怎麽做才能讓年家順順利利的挨過這樣的劫數為好。
??“娘娘寬仁賢惠,乃是六宮表率。臣妾雖然不才,但堅信近朱者赤,假以時日,定然能學會娘娘的可貴品質。”年傾歡動容一笑,朝皇後微微一福:“臣妾告退了。”
??靜徽看著她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一股從容,心裏的疑惑反而更深了。這個年貴妃,難不成真的脫胎換骨了?她真的能默許皇上與旁人親近,她真的願意扶持年輕的宮嬪上位,與她分恩寵?這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除非她心有所屬,真的不在意皇上了,但這又怎麽可能……
??“你去告訴敬事房的奴才,說安氏這兩天身子不爽,讓他們把英答應的綠頭牌掛在前頭。”靜徽話說到這裏便算是完了。
??映蓉的眼角眉梢卻禁不住添上了喜色:“奴婢明白。”皇後這麽說,便是不打算再忍下去了。隻要皇後一出手,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英答應容貌出眾,又是貴妃一力扶持的新秀,想必會得到皇上的垂注。隻是娘娘,怕不怕後宮再添新寵,咱們會更麻煩?”
??“麻煩?”靜徽凜眉一笑,隨即恢複了如常的神色。“現在的麻煩還少麽?總是避無可避的。既然如此,咱們麻煩,也必然叫旁人麻煩。看看到底是誰更介意。”
??論及介意,靜徽自覺自己的容忍力是很強的。這麽多年,眼看著皇上一個一個的寵過去,心早就已經痛的麻痹了。“貴妃從入府開始,便是專寵獨寵,她還從來沒試過被人搶了恩寵的滋味呢!”
??“奴婢隻知道,花開就有花謝,任憑她有多少恩寵呢!”映蓉垂首一笑:“這後宮裏,唯有娘娘您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其別的,早晚都得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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