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父親的悲鳴
149父親的悲鳴
榮瑞林毫無防備,他大哥這一拳使了十成十的力道,他從台上跌到了台下,王奕岑尖叫了一聲,吼道:“瑞卿,你做什麽打你弟弟啊!”
榮瑞卿冷著臉問:“誰讓你們辦追悼會?為什麽沒有人告訴我?”
榮耀德皺眉看相榮瑞林,小兒子被打得口鼻流血,他解釋道:“大哥,我想告訴你的,但是你最近身體不太好,我們怕你傷心過度……”
“瑞卿,”王奕岑給小兒子擦著鼻血,說道,“我們也是為了榮家和雅涵著想,事情發生這麽久了,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吧?”
榮瑞卿紅著眼睛,從他的弟弟看到他後媽,從他後媽看到他親生父親。
這些人眼裏在意的根本不是紀飛羽的死活,也不是他的傷心。榮耀德為了榮家的聲譽,王奕岑母子為了自己的前途,他們想的不過是在紀飛羽的死上撈上一筆好處。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借著她成就自己的好名聲是嗎?”他聲音冰冷,還有一絲絲的顫抖,“但是,沒可能的,什麽狗屁告別儀式,什麽裝模作樣的悼詞,嘩眾取寵罷了。”
榮瑞卿停了停,在一片沉默中說道:“她沒走。”
他掃了一圈在座的親朋,看到了擦著眼淚的李越夫婦。
李越接到女兒死亡的消息也是震驚得不得了,他隻聽說榮瑞卿夫妻感情出了問題,他也沒有在意,畢竟女兒是假的,感情不好最好,等到自己的女兒回來了,想取代紀飛羽的位置榮瑞卿也不會攔著。
可是,好段段一個人竟然去自殺了,他內心惶恐。
難道是他逼著紀飛羽頂替李雅涵的位置,而讓她受不住壓力?
就算是明知道這個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這麽久以來,多少還是有了一些感情,乍一聽這個消息,驚慌之後,夫妻兩個也是十分傷心。
再看到如此形容憔悴的榮瑞卿,更是難過。
傷心不是假的,眼淚也不是假的。
榮瑞卿轉身從台子上一片花叢裏,拿下了紀飛羽的黑白照片。他從台上下來,對著嶽父嶽母深深鞠了一躬。
他帶著照片,扔下靈堂裏的眾人離開了。
對他來說,他隻需要向一個人說明小美人魚的去向。
這一次,紀不休給他開門,沒有急著把他趕出去,他看清了敲門的榮瑞卿,急匆匆把他拉進屋裏。
“我問你,我女兒呢?新聞上說她出了意外,是不是真的?她怎麽會出意外呢?是不是你們又在策劃什麽,這丫頭主意多,你也不能全聽她的……”
紀不休問了一大串問題,他想從榮瑞卿口中得到一個確切的否定。
“她……警方說……是自殺……”
榮瑞卿喉嚨幹澀地說出這幾個字,紀不休愣了很久, 胸腔劇烈起伏,他不相信。
“我女兒,從小開朗,她不會自殺的……”
“對不起…… ”
除了道歉,榮瑞卿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所有事情的源頭都是他,罪魁禍首是他,讓紀飛羽最後絕望的人也是他。
紀不休衝過來扯著他的衣領,紅著眼睛惡狠狠地說:“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我女兒的!你們榮家的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你跟你爸爸你們都不是人!你害死我女兒!”
他猛地搖晃榮瑞卿,一時脫手,作用力之下摔倒在地上。
“是我,是我害了我女兒!傻丫頭,你這個蠢貨啊,我為什麽要把你帶回來養,我不如養條狗啊,你為了一個男人,我隻是想讓你離開他啊!你不要老爹了……”
紀不休嚎啕大哭,像個無賴的孩子,聲音毫不克製,傷心至極。
榮瑞卿緊緊握著拳頭,他羨慕紀不休還能這樣放聲大哭,他想哭都沒有聲音。
他遞過紙巾,紀不休沒接,指著門口說:“你給我滾,永遠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榮家的人,滾!”
“好,”榮瑞卿聲音低低的,“如果您有需要,隨時聯係我……”
“滾!”
紀不休從地上爬起來,把他退出了門外。
逼仄老舊的樓道裏,聲控燈亮了又熄滅。榮瑞卿在門口站了好久,才緩緩從樓上下來。
樓下右轉有家包子鋪,門口有一隻懶洋洋的貓,那貓蜷縮著曬太陽的樣子,像極了睡懶覺的紀飛羽。
他站住了,盯著那隻貓看了很久。
門口的老板娘招呼著,問道:“你是小羽的朋友吧?看見你們來過幾次了。”
“您認識她?”榮瑞卿問道。
“是啊,她吃我包子長大的,”老板娘笑嗬嗬地看著這個帥小夥,“以前還在我店裏寫完作業,等她爸爸回來才回家,乖得很。”
榮瑞卿勾了勾嘴角,說:“她喜歡吃什麽,麻煩您給我一份。”
他空手進來,卻帶著一袋子包子出去了。
車子被巷子口的陰影遮蓋著,榮瑞卿坐在裏麵,聽著亂七八糟的廣播,而那張照片被他放在了副駕駛上,像一個無法回應他的傾聽者。
這份突然的失去,榮瑞卿毫無防備,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要多久才能走出來,也許一年,也許一輩子。
原本春天過去,一切勃勃生機之後,都要開始盎然地生長,但是對有的人來說,也許還麵臨著沉沉地睡去。
再經曆了氣溫起起伏伏的幾個月之後,夏天終於有了夏天的樣子。
美術學院旁邊的小街上,臨近畢業,忙著畢業設計和考試作業的學生們穿梭在其中,選著自己急需的畫材。
1847的店門口堆了一堆新來的顏料,奇楠一邊點著數量一邊喊:“小白,一會兒把東西搬進去吧,看這天氣好像是要下雨了。”
白秦安剛剛給兩個女孩兒找了畫筆,回頭應道:“等我一下,這邊還有兩個淘寶訂單。”
“淘寶訂單?”後麵的倉庫裏傳來一個聲音,“淘寶訂單我打包好了,一會兒快遞就來了,你們不用管了。”
一個穿著長裙的女兒咬著畫筆從裏麵走出來,抓了抓自己的短發。
“掃這個二維碼……”白秦安指導顧客收錢,看了一眼,“誒?羽毛,你什麽時候起床的?”
紀飛羽看著他們,翻了個白眼,說:“你們那個破客服一直在想啊,我就幫忙回複了幾句,你們兩個都快忙成狗了,也沒來得及說。”
她沒自殺,也沒死。
好好地活著,窩在1874裏當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離開榮瑞卿這件事,她能夠做到,隻是要怎麽做才能做得滴水不漏,她想了很久。
關於地點,藍月灣是她臨時想到的,那天榮瑞卿帶她來海邊的時候,她就在想,這裏看上去就像個適合自殺的地方。加上那邊常有騎行的人經過,隻要有人曾經看到她出現過就足夠了。
她事前從自己的手臂上抽了一次獻血量的血,隨身帶著,隻要有人經過,她就可以實施自己的計劃。
盡管海水可能還會衝刷一切,她還是盡力在緩坡上,留下自己的痕跡,巧的是,那天那個騎行的人回來了,親眼看到鮮血和倒下的她。
隨後,紀飛羽趁著他去呼救,跳進海裏在另一處緩坡上了岸。
她本以為總要試驗幾次才能成功,沒想到一次成功,還這麽順利。她扔掉了結婚戒指和披肩,留下了李雅涵的證件。而屬於她紀飛羽的證件,她放進防水袋裏貼身攜帶。
從今以後,她終於擺脫了李雅涵的身份,也擺脫了榮瑞卿,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隻是這次計劃的代價有些大,流產之後她的身體還沒養好,就在海水裏泡著,上岸之後她無處可去,發著高燒敲開了1874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