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驛
青日白,雲閑風輕。
山林起伏之間,有一條寬達十米的大路蜿蜒盤繞,為蔥鬱的自然之色添上了一道人為的土黃筆畫。
一輛由兩匹墨黑戰馬拉行的寬大馬車在這條路上急速而行,馬車刷著褐紅之漆,加上一些鮮紅的幕幕布與裝飾,在這蔥綠自然的環境中,甚是顯眼。
馬車車夫位置,是一道紅衣女子身影,她隨意而坐,一條長腿曲起,讓膝蓋搭住她的左手,她的右手把玩著一團袖珍鳳凰形狀的火焰,微垂的頭顱,讓她此刻散發的氣質有些慵懶。
身形修長含韻,且帶著一副青銅麵具完全遮掩了麵貌,連唯一的眼部空位,也蒙著一層黑紗,兩隻看似柔弱的細手,也戴著深紅的手套,整個人,看不到一點肌膚。
馬車行進的速度很快,一秒七八米,所過之處,帶飛一路土塵,在這凹凸不平的道路上,馬車卻無一絲顛簸,除了風帶起的簾幕飄蕩,沒有其它抖動,這是屬於傀馬的功效。
除此之外,整輛馬車還籠罩在一陣幾乎不可見的白色氤氳霧氣中,在烈日下,有七彩光芒生成,隻不過,和那白色霧氣一樣,淡到肉眼幾乎不可見的程度。
行進中,前方百多米處的轉角突然出現一人一騎,那一匹馬,同樣渾身墨黑,是一匹傀馬。
那人看上去三十多歲,膚色微黑,胡須唏噓,身著銀色鷹紋黑色緊身皮甲,頭戴裹皮鬥笠,腰配紅柄黑鞘唐橫刀。
李紅袖抬頭看了一眼,便再度垂首。
鷹紋、風雨笠、紅柄刀,這是類似於不良的巡察使。
不良由於力量的特性原因,他們不能過多插手陽世生靈間的恩怨,且隨心感應巡狩下,要往哪裏巡狩,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且人數相對於整個下來顯得有些稀缺。
在這妖魔叢生,鬼怪肆虐的世界,道路的安全,是不可被忽視的,於是‘驛’這個體製出現了。
無超凡世界的驛站,是為了傳遞軍情,而在超凡世界,顯然以驛站傳遞軍情太過可笑,但驛還是出現了,因為道路不安全。
當朝的驛遍布下,每一條地圖上標注的道路上,至少每隔百裏之距就有一處驛,驛中隻兩人,一人驛長,主鎮守;另一人,則是巡察使,每日巡察所負責的路段。
離開原陳家鎮將近半月,李紅袖兩人遭遇過多次巡察使,已經見怪不怪。
負責陰邪的不良、負責道路的驛、負責江湖血色的六扇門,不管在哪碰到,都是正常的,而且心中沒鬼的人碰到,還會安心。
隻是,這一次,貌似有點不正常了,李紅袖聽到了拔刀出鞘的聲音。
她抬頭,同時意念一動,兩匹傀馬逐漸減緩了速度,見前方持刀過來的巡察使,她黑紗下的眼眸似有寒光閃過。
不良的傀馬、遮掩的麵容,確實會被巡察使檢查,但他們的車上留有其他巡察使留下的印記,表示已經查驗、或沒問題,不過也不一定會讓所有巡察使無視,江漁兩人也沒想過,被查就被查吧,他們幹淨的很。
隻不過,直接拔刀而來,未免太過分,是不給其他巡察使麵子嗎?
兩方相距十米停了下來。
巡察使‘莫北’長刀直指,刀身不時竄出一道電弧,身體四周也隱隱帶上了風雷之聲。
李紅袖早已站起身來,體外空氣扭曲,有淡淡金紅火氣縈繞,腳下的木板開始散出焦糊之氣,離得的近的簾幕也微微曲卷,色澤不再那麽豔麗。
兩人都沒遠到武道真身的層次,戰鬥時會有能量外泄,雖然看起很帥,但實際上…武道修者不想要這樣,他們希望的是把所有力量鎖在體內。
見得李紅袖準備戰鬥姿態,莫北眼神一寒,冷聲屑笑道:“不良的戰馬、遮頭掩麵、馬車還用正氣規避探查,誰給你的膽子這樣大搖大擺走大道?”
車內,中央有一張桌,江漁一襲青衣、手執毛筆,在一張紙上寫著什麽,車內空間上部拉著二三十條細繩,掛著著江漁讓李紅袖熔煉的夾子,夾著許多或寫滿或留白的紙張。
在馬車開始減速的時候,他其實已經感覺到了,隻不過由於武道低微,並未聽到拔刀聲,且李紅袖並沒有喊他,便覺得是沒什麽問題的。
不過,聽到外麵傳來的冷笑話語,以及彌漫的戰鬥氣息……沒問題才有鬼啊。
江漁將筆放在筆架之上,起身拉開幕簾走了出去,見對方一身巡察使的裝扮,微愣,正要詢問,對麵先開口了。
莫北移開刀鋒,斜指於地,皺眉開口,語氣不善:“你這書生,既然有其他巡察使留下的印記,為何要進行遮掩?”
江漁聞言,回頭看了一眼,感應到殘留的正氣氣息,有些明悟,他臉上帶上了一絲尷尬,道:“巡察使大人,我才掌握正氣沒兩,還沒完全掌握,在讀書寫字的時候自然散發,讓大人平白憂心,是我的不對。”
莫北盯著江漁看了兩秒,沒發現異色,隨後看了一眼李紅袖,將視線落到江漁身上,問道:“你們要去哪?”
“長安。”
“鏘~~”
莫北收刀,伸出食指在眼前淩空劃動,一道銀白符文逐漸成型,完整之後,莫北屈指一彈,符文化作流光射入傀馬的額頭,隱沒不見。
“這道印記,會告訴其他巡察使你們的目的地,如果你們變道,偏離了去長安的道路,印記中所含的信息將會改變,改變成什麽、會造成什麽後果,你既然讀過書,想來能夠想明白。”
莫北轉過視線,看向前方,座下傀馬馬蹄輕提,開始前行,他繼續道:“你們不用擔心迷路造成印記改變,印記變化會延遲一一夜時間,這期間全速沿路而行,足夠遇到三次巡察使讓你們問路了。”
江漁點點頭,輕笑道:“讓大人費心了。”
莫北隻是瞥了他一眼,並未回應,他開始放空眼神,感應四麵八方的一切風吹草動。
待莫北走過,在車後逐漸遠去,李紅袖收起了自己的‘火氣’,她挽住了江漁的一隻手,柔聲問道:“夫君,你掌握了正氣,為什麽不跟妾身,而且……夫君幾前不是,可能根本無法掌握正氣嗎?”。
江漁感受到,妻子抱住自己右臂的力道相比往常稍微有些大了。
轉過身體,江漁將李紅袖攬在懷裏緊緊抱了一下,然後拉著她坐下,開始起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