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無源之笑
貝兒坐在直播台前，對著淡金色的電容麥動情地說了幾句話，又推一首經典英文歌。
然後又開始低頭玩著手機，抬頭透過幾重的玻璃，跟外麵的羅樂互相揮手，隔空傳情。
安彌覺得當晚間主持人也挺好當的嘛，吹幾句又是五分鍾的歌，幾分鍾的廣告。這不，又“嘟”的一聲響，半點報時一到，明天的天氣預報、晚間的交通信息還有半點娛樂新聞什麽的一大堆。
從安彌坐纜車上來到現在，三首歌，節目已經過去了一半。
伍朵聽到半點報時，忽然又淩亂著跌撞著衝進直播室，刷刷刷點開貝兒左手邊的兩台電腦頁麵，戴上耳機推上推子，與貝兒並排坐在，在另一個麥前像模像樣的當起了天氣女郎。
居然，每天晚上的天氣預報是這伍朵說的。
安彌真的不敢置信！城市電台天氣預報的聲音那個甜美溫馨呀，可伍朵本人卻……
“各位聽眾晚上好，秋天的風吹過原野，無盡的星空多燦爛。季節適合旅行，帶上帳篷帶上她，一起來一場心靈之旅。關注她，關注天氣，旅程更愉快。今晚陰間多雲，明天天氣晴，最高溫度……”
伍朵打後還說了一大串，可這時貝兒跟安彌都同時愣了一愣，都清清楚楚聽見伍朵說錯音標了，把“陰間多雲”間字的第四聲，說成第一聲了。
陰間！
陰間多雲……
福琳她額娘！忽然安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仿佛四周又響起那詭異的笑聲。
伍朵說完一扔耳機，又咋乎地衝了出蕩漾過幽幽笑聲的直播室。這回，她應該是嚇出來的。
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半點，半點好多事忙你廁所也不能上記好了。別！上！廁！所！半點報時前，是報時廣告，半點提示後是台標，緊接著節目特約廣告，天氣廣告，天氣預告版頭，然後接一段溫馨小提示在第個窗口裏有人預先錄好了的；然後是交通信息版頭，要放墊樂，以後的交通信息應該就是你來播了，資料連接交警信息台在右手第二台電台那是唯一的外接網絡其他都是內網懂嗎？得弄清楚電台所有內網與外接網路！接著是娛樂小新聞，有人錄好了放三窗；接著出一個晚間公益廣告，再來貝兒音樂節目的總版，再半點後分版聲帶，接著是click一首承上啟下的歌，或音樂，看貝兒心情吧。哎你究竟懂不懂？啊？不懂出問題自負啊可別說我沒教你！”
“你都沒管我懂不懂，你隻管自己說完好了。”安彌沒好氣。
“我告訴你我全告訴你了啊！”伍朵磨刀霍霍。她根本沒預料到安彌是記憶天才，她再說一百道工序，安彌也能記得住。
這伍朵當個助手當得像個容嬤嬤似的，而且性情陰晴不定。剛開始安彌是怕了她的，可轉念想想看問題抓住本質：本質上，她是貝兒的助手！說不定跟她一樣隻是個兼職，發什麽威？貝兒這麽紅也沒見她向什麽人耍什麽大牌發什麽威風的。
於是，安彌就不再怕她了。不怕她之後，靜心觀察，安彌發現伍朵這人，愛製造各種突發小事情，各種奇怪的莫須有的質疑，比如剛才那些質問，把貝兒離開崗位這責任一句話就想拍到安彌身上！幸虧安彌不接她的招。
然後這伍朵無論什麽時候，都裝得自己是個受害者似的，又劈哩啪啦忙得什麽似的。
無法形容這種人！簡直個心理扭曲。
對，就是心理扭曲者的動靜！
對付這種人，她扭曲，你直接甩大炮轟她就得了。所以安彌說話才這麽不客氣！要平常，她待人不會這麽不知死活的。
伍朵突然又衝了回直播室，劈哩啪啦地狂按了一通不同區間的按扭，神情緊張到抽筋。
安彌分明沒發現輸出的音頻有任何變化與不妥。於是猜到她又在演戲騙人騙已製造緊張氣氛，和讓人崇拜她的情節！
戲精！對！電台電視台最不缺戲精！尤其是渾不出名堂來的。
醜人多作怪！伍朵衝出來馬不停蹄地教育安彌。
這時，貝兒幾句煽情的話後，推出一首老歌《你愛誰》
“每次你在想著誰，就解下了頭發任風吹。
沉默臉上淌著淚，連哭了都沒感覺。
我想知道他是誰，可是問到嘴邊就後悔
在這溫柔的長夜，何必讓你流淚……”
嗚嗚嗚……
此時，在直播室裏，伍思凱的《你愛誰》沉沉懇懇一頓一挫字字句句中，卻隱約著苦笑，一個女人的苦笑。
但當安彌與伍朵齊刷刷看進去的時候，裏麵卻隻有貝兒在神經質地嗚嗚嗚地哭著。
兩人對視了一眼，臉色煞白！
“每次你若愛過誰，就剪短了頭發到耳垂。
消瘦臉龐眼眶黑，我看了都會心碎……”
貝兒此刻轉過臉來，看著安彌與伍內，哭著哭著，忽然就笑起來了！
“啊！”伍朵一聲尖叫，“她，她眼眶真的黑了！”安彌往裏麵一看，果然，貝兒跟之前有點不一樣，臉特別白，眼眶像塗了煙薰卻不是煙薰妝！
“沒事，燈光下陰影重點而已。”安彌拍拍伍朵安慰道。再怎麽，伍朵也隻是個脾氣怪一點的而已。這種情形，安彌必須安撫。
伍朵拿起紙皮箱以滾的速度迅速離開，推開玻璃門之前，跟安彌說：“有什麽事，你問貝兒。我不會再上來這鬼地方了！你一來，又這樣了！我下去了！”
安彌懵了幾秒。
“啊呸呸呸我下塔了。”伍朵發現自己說“下去了”不太吉利，卻朝安彌呸，安彌氣不打一處來，反正沒事可做，便朝她呸了回去！
結果這頭安彌才呸了一句，伍朵正邁步出去，居然忽略了跨了幾年的鋁合金門檻，便連人帶箱子撲了去，文件雜物散了一地。
伍朵趴在地上惱羞成怒，扭頭惡狠狠地瞪安彌！安彌聳聳肩攤攤手看著她，卻發出就在這一刻，伍朵的眼睛嘴巴同時同驚怵張得賊大！
安彌也忽然感到背後一陣陰氣掠過！
這時候，切忌回頭！
“苦戀的人們都想醉，一觸動了心就唉唉唉唉
輸了愛情失去一切，卻不知道輸給誰
苦戀的人們都無悔，一沾上了愛就唉唉唉唉
就算充滿了苦與悲，也不會告訴誰
唉.……唉.……唉.……唉.……唉.……唉.……唉”
歌聲裏一聲聲的歎息，明顯夾雜著哭聲與笑聲，隱約、飄忽，忽左忽右
像效果器左右音箱交替單軌出沒！
安彌穩住情緒裝作啥也不知道快步出去扶伍朵起來，然後招呼外麵偷偷違規抽煙中的羅樂過來幫忙。
“有人嗎？那位先生，能過來幫一幫忙嗎？”安彌故意無知地大聲喊！然後低聲問伍朵，“我身後有人嗎？”
“沒、沒有！可是，有，有聲音，笑聲哭聲。沒人。”伍朵嚇得篩糠似地抖。
無源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