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三個月的時間,陰謀始
夜傅銘看著周明有些緊張的模樣,不以為然,問道:“誰?”
周明沒答,看著夜傅銘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夜傅銘見周明這樣子,上了幾分心,加快步子前往書房。
周明跟在身後,在他進書房的時候,攔著沒讓夜傅銘貼身的隨從跟著。
白日裏,日頭正好,夜傅銘的書房,明亮寬敞。
夜傅銘進書房後,四下掃了眼,很快發現,他平日裏辦公的位置,有個人側對他坐著,挺眼熟的。
就在夜傅銘推門注視著他的時候,他緩緩抬起頭來,夜傅銘看著那人熟悉的臉,臉色變了變,他轉身看了眼身後敞開的門,神色嚴厲的對周明道:“你去守著,別讓任何人進來。”
周明道是,出門的時候,還不忘將門關上。
夜傅銘幾步走到沈安永麵前,壓迫性十足,質問道:“誰讓你來的?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你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夜傅銘繃著臉,無一不透著緊張焦慮,和之前的周明一樣。
現在這種局麵,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呢,沈安永這時候上門,夜傅銘不緊張害怕才怪。
要是這時候沈安永被發現,落到慶帝手上,那他這幾個月的籌謀,就都白費了,不說九五之尊的寶座,他就連現在明王的身份都保不住。
不不不,不是保不住明王的這份封號,而是連命都沒有,死無葬身之地的那種。
“明王近來如此順風順水,我還以為,你不會害怕了呢。”
打趣的話,沈安永卻是沉著臉說的,警告反諷的意味很重。
沈安永說著,手扶著桌,緩緩站了起來,走到了夜傅銘身側。
“明王?”
他這一句稱呼,意味深長。
沈安永手指著夜傅銘,“你怕不是忘了,自己在最落魄的時候,誰拉了你一把,你這個明王,又是誰給你的?夜傅銘,你他媽太不是個東西了!”
沈家是武將世家,就是最儒雅的沈家大郎,也是個暴脾氣,氣急了會爆粗口,沈安永自然不會例外。
除了蘇梁淺以及和蘇梁淺走的特別近的那幾個人的擠兌,夜傅銘最近走到哪裏都是諂媚恭維,就連慶帝對他說重話都要掂量掂量,夜傅銘心裏多少有些膨脹,現在這樣被人指著鼻子罵不是東西,還是莫名其妙的,夜傅銘哪裏有不上火惱火的。
他重重的將沈安永的手推開,用燃著星火的黑沉眼眸看著沈安永,指著他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說,夜傅銘你忘恩負義,難道這不是事實?要不是老子,你現在還是被人看不起,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腳的綠王八呢。”
沈安永直呼其名,沒有半分退讓。
他啪的一下,將夜傅銘的手重重的打開,“我問你,誰讓你打沈家的主意的?誰允許你動沈家的人的?你是不是忘了,我最開始找你的時候,是怎麽說得了?老子再三警告你,不能把她們牽扯進來。”
夜傅銘聽沈安永說他是綠王八,火冒三丈,但是沈安永後麵的話,就好像是一盤冷水,讓他很快沒了動怒發飆的脾氣。
不過,就算沒了脾氣,夜傅銘也咽不下這口惡氣。
“你是幫了我,你那是幫我嗎?你對我也是利用,我們是各取所需,誰也沒比誰高人一等,你說話放尊重點!”
夜傅銘硬氣道。
“還有,什麽叫我將沈家的人牽扯進來,是沈琦善找上我的?我這是成人之美,要不看在你的麵子,我還不幫忙呢。”
夜傅銘嘴很硬,自以為是的給了自己找了個很好的借口。
夜傅銘話落,很快又覺得不對勁。
沈琦善和蕭憑望的那件事,並沒有外傳,甚至是被嚴格保密的,沈安永是怎麽知道的。
“你……”
夜傅銘張口,正要詢問,下巴被沈安永重重的扣住。
沈安永仿佛提前知道夜傅銘會說什麽,替他道:“你是不是想我問,我是怎麽知道的?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知道的事,比你想象的多,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逃不過我。看在我的麵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小心思嗎?我看你是完全沒將我放在眼裏!”
沈安永直白又粗暴,戳穿夜傅銘。
話說到最後,手上的力氣也重了重,夜傅銘瞪大著的眼睛翻白,呼吸上不來,窒息的臉色泛青。
他想開口說話,但是沈安永下手不但狠還很巧妙,夜傅銘喉嚨能發聲,但是不能成字說話。
就在夜傅銘覺得自己窒息到不能呼吸,都快要死過去的時候,沈安永這才鬆了手,夜傅銘手撫著自己被掐痛的喉嚨,雙腿發軟坐在地上,就好像是溺水的人,浮出了水麵,大口大口的呼吸。
沈安永看著這樣的夜傅銘,沒有半點的畏懼和悔意,“夜傅銘,我不是皇上,沒有把柄在你手上,是你有把柄被我捏在手上。我能給你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就能毀了收回來,你傷了我的家人,還不知悔改,在我麵前逞能耍威風,我看你是嫌日子太好過了是吧?幸好我母親沒出什麽事,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用命來賠!”
沈安永盯著夜傅銘,眼神如狼一般的凶惡,夜傅銘到現在身體還難受著,連著咳嗽,暫時說不出話來,好久才緩過來。
“你既然對我的一言一行了若指掌,那就應該知道,是沈琦善自己攔住我的馬車找上門的,蕭憑望青年才俊,又深得皇上看重喜歡,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將昭檬妹妹嫁給他,嫁給這樣的人,是辱沒沈琦善嗎?我真的是一片好心。”
就沈琦善那智商性子,又有個那樣的母親,嫁給蕭憑望,在夜傅銘看來,就是祖上積德高攀了。
“你要找人算賬,不應該找我,應該找你那手段高超的外甥女。沈琦善蕭憑望兩情相悅,是蘇梁淺為了一己私欲,不顧姐妹情分,棒打鴛鴦,生生將他們拆散了,還撮合蕭憑望和我的公主妹妹在一起,沈琦善是被逼到了絕境,又離不開蕭憑望,這才找上我的。”
“這種兒女情長的感情事,我是不摻和的,是沈琦善一直和我提她和蕭憑望的事,說自己沒蕭憑望活不下去,還用死威逼我,我才勉強同意的。”
夜傅銘義正言辭,巧言令色,說的自己好像是受害者似的。
沈安永冷哼了聲,要不是他一早就和蘇梁淺有聯係,這事的詳細情況知道的清清楚楚,他說不定就要被夜傅銘給騙了
他看著已經緩過來許多,從地上爬起來的夜傅銘,不屑的冷哼了聲,“你如果隻是單純的想幫忙,為什麽偏偏選在昭檬公主大婚那晚?雖然事情沒鬧出來,但是不管最後善兒能不能嫁,她都不會有好日子過,要鬧大的話,沈家的臉麵都要被丟盡了,但是於你而言卻不一樣了。事情沒鬧出來,你可以以此為把柄,事情鬧大了,也不關你的事,不管事情鬧沒鬧大,你都多了枚牽製沈家的棋子,夜傅銘,你打了好一手如意算盤!”
沈安永又是一聲不屑的冷哼,“我說你忘恩負義說錯了嗎?你何止忘恩負義,簡直就是恩將仇報,你既然違背當初我們的約定,那我也沒必要信守承諾了,我們沒有繼續合作的必要了。你動沈家人,拿沈家的名聲做文章,不當回事,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沈安永手指著夜傅銘,轉身就要走。
夜傅銘心驚膽戰的,大聲命令道:“你想做什麽?不許走,本王不同意你走你聽到了嗎?你要敢走出這個書房,本王就讓人殺了你!”
如果說他捉住了慶帝的七寸,那沈安永就捏住了他的命門,他反撲的結果,夜傅銘覺得自己承受不住。
“殺我?”
沈安永不疾不徐,轉過身來,“明王現在被多少雙眼睛盯著,在府裏對我動手,你就不怕驚動宮裏的那位?他如果看到我的屍體,您覺得自己還能繼續拿捏威脅他嗎?我在京城布局這麽多年,也不是吃素的,你覺得自己能殺得了我?”
夜傅銘見沈安永自信滿滿,直接被噎住。
沈安永的本事,夜傅銘不懷疑,不說他從西晉到北齊,避開重重的關卡,在京城呆了這麽久,還能知道沈琦善的事,再就是胡公公的侄子——
他為了複仇,臥薪嚐膽多年,肯定是有所布局的,夜傅銘還真的沒那個膽量和勇氣。
“你到底想怎麽樣?”
夜傅銘有些吼出聲,目光觸及沈安永,很快更軟了下來,投降道:“是是是,是我的錯,我的錯,這次是我思慮不周,也有私心,破壞了我們的契約,我認錯,你不要衝動,衝動是魔鬼,這個時候你要下什麽決定,很容易兩敗俱傷。”
夜傅銘長到這麽大,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謹小慎微的,這種低聲下氣的事,他不是沒做過,應該說跟在太子身邊的那些人沒少做,但那是以前。
最近這段時間,他因為在慶帝麵前都敢大聲,已經飄了,就在他覺得自己永遠都不可能過那種日子的時候,現實給了他殘酷的一擊。
夜傅銘麵對著沈安永,身子前傾,微弓著背。
他神色誠摯,甚至帶著卑微的乞求,心裏卻倍感屈辱,窩火極了,但他還是要這樣做。
他有和慶帝較勁的資本,但是沒有對沈安永的。
“有事好商量。”
夜傅銘聽到自己低聲下氣的聲音,心中恨透了沈安永。
他發誓,等自己登上那個位置,他一定要沈安永不得好死。
沈安永的神色,並無舒緩,繼續道:“兩敗俱傷?夜傅銘,當初是我找上你的沒錯,但是你別忘了,你並不是我唯一的選擇,更不是我最好的選擇,我選你,是為了膈應慶帝,但是如果隻是為了替沈家昭雪,其他任何一個皇子都比你好,你自己掂量掂量。”
夜傅銘現在是完全沒了脾氣,不住的附和著沈安永的話道是。
他雖然氣沈安永,但現在確實後悔了,早知道幫沈琦善,會引來沈安永這樣的不滿,因小失大,他就不插手過問了。
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夜傅銘想到這些,對沈安永他是無可奈何,心裏更記恨沈琦善。
“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這樣的人,我還真不放心和你合作。你現在是明王,你這樣穩住我,就是怕我將事情鬧出去,失了籌碼吧?我看你根本就不是誠心為我父兄他們申冤,隻是想利用我牽製皇上,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但是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等下去。”
沈安永往夜傅銘走近了兩步,伸出了兩根手指。
“兩個月,我再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如果你不對外公布沈家的冤情,沒讓我看到丁點希望的話,我就另外找人合作。我現在想想,四皇子才是最合適的人選,可惜他不在京城,不過兩個月後,他應該回來了。”
夜傅銘臉色難看,眉也是打結的。
“兩個月?”
他重複著沈安永的時間,爭取道:“這時間也太短了。”
夜傅銘確實存了對慶帝下手的念頭,畢竟慶帝還那麽年輕,身體又一直康健,他這種狀況,繼續再當個十年八年的皇帝絕對不是問題,他等不住,也不想等,這事,他已經下定決心了,隻是還沒想好具體怎麽去做。
他在心裏給出的時間是兩年,但是沈安永隻給了兩個月,這對他來說,實在太短了。
這麽短的時間,他很難實施布局。
“短?我是隻給了你兩個月的時間嗎?從我最開始找你,再加上我再給的兩個月,應該有小半年了吧。過去這幾個月,你除了讓自己步步高升,耀武揚威,差點讓沈家出事,你還做了什麽?就兩個月的時間。”
“半年,再給我半年的時間,半年後,我絕對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荊國公的冤屈。”
沈安永思量了片刻,改二為三,“三個月,最多三個月,如果你做不到,現在就告訴我,我也好做安排,你也早做安排,該跑跑,不要耽誤彼此的時間。”
沈安永的態度,異乎尋常的強硬,儼然就沒有商量的餘地。
夜傅銘聽沈安永這樣說,哪裏還有選擇的份,隻有將事情應下來。
“好,三個月,就依你,三個月。”
夜傅銘為了讓沈安永放心,撐著堅決道。
“但是這個時間確實有點倉促,我答應你,全力以赴,但是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我是靠著你才成為明王,但是並無根基,所以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希望你能出手幫忙。沈家當年出了事,但是荊國公的很多舊部,現在有不少依舊身在要職,其中有些還在京城……”
夜傅銘暗示的很明顯。
“如果你讓我覺得,我幫你一定會有用,我自然不會吝惜。”
沈安永深深看了夜傅銘一眼,手用力在他的肩上拍了兩下,“如果讓我知道,你再耍什麽花招,後果自負。”
沈安永話落,轉身離開。
夜傅銘見他離開,目送他消失不見,氣的在原地直跺腳,打翻了屋子裏麵不少東西。
“周明!”
夜傅銘眼睛赤紅,氣喘籲籲,將一直在門口守著的周明叫了進來。
周明聽夜傅銘的口氣不對勁,半點也不耽誤,急忙進了書房。
書房內,都是夜傅銘砸的東西,一地的狼藉。
“明王。”
周明小心走到夜傅銘麵前,小聲叫了句。
夜傅銘的情緒還沒平複,氣息還是急的很,聽到周明叫他,猛地抬起頭來看他,眼睛猩紅。
周明垂下頭去,雙手抱拳抬在胸口,恭順又恭敬。
“你是不是駙馬爺安插在本王身邊的眼線?你最近是不是將本王的一舉一動都告訴他了?”
夜傅銘手指著周明,冷著臉,直接質問。
周明一臉惶恐,跪在了地上,做發誓狀,“我周明立誓,若是向駙馬爺透露了明王您的行蹤,就罰我一輩子碌碌無為,抑鬱不得誌!”
夜傅銘是個有野心的人,他覺得周明也是。
周明這樣的誓言,在他聽來,比什麽不得好死之類的還要靠譜。
因為他覺得,對一個男人,尤其是有野心報複的男子而言,沒什麽比碌碌無為更可怕的了。
周明見夜傅銘似乎是對自己放下心來,試探著問道:“是不是駙馬爺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事情?”
周明這話,一下就提醒了夜傅銘。
他和沈安永,最開始是周明穿針引線的,他因此更加器重周明,但同時,也更加的防備。
夜傅銘從來就是個多疑的人,周明能讓沈安永選中,讓他對自己說那些事情,在他看來,周明就是可疑的,對這種可疑的人,夜傅銘不可能百分百交付信任,尤其還是和沈安永有關的沈家。
這次沈琦善的事,他安排的很隱秘,所以就連蘇梁淺也沒察覺,他還將周明調走了,周明知道的可能性不大,就算知道,那也僅僅隻是知道有這麽回事,並不會很清楚。
周明見夜傅銘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算計著些什麽,繼續道:“沈家出事到現在,馬上就快十個年頭了,駙馬爺他雖然這些年來一直都在西晉,但他從小是在北齊長大的,對這裏的一切,包括皇宮都熟悉的很,他為了這一天,布局多年,肯定到處都有他的眼線,如果他願意動用這些力量幫助殿下的話,那殿下您定然是事半功倍,不愁大事不成的。”
周明順著夜傅銘的心意,說出了他的心聲。
他這話聽來,就是站在夜傅銘的立場為他考慮著想,雖然沒有徹底消除夜傅銘對他的懷疑,但是疑慮確實消減了幾分。
“我現在每天都盼望著明王您更進一步,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明壓低著聲音說萬歲,從喉嚨底部發出的聲音,鏗鏘有力,聽的夜傅銘情緒激動,身體裏麵湧動的血都澎湃起來。
夜傅銘的視線越過周明,看著外麵明淨湛藍的天空,嘴角勾著,臉上都是冷笑,“不是我,是他自己素日作孽太多,所有人都想要他死。”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就連距離他極近的周明都聽不清楚。
周明抬著頭,隻見夜傅銘臉上是森冷的笑意,詭異的近乎殘忍,更是無情冷漠,就好像是在打什麽壞主意。
周明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是卻能猜到,他應該是沉靜在某種讓人自己充滿了快感的情緒當中。
和那個位置有關。
這是周明唯一肯定的。
好一會,夜傅銘才漸漸從那種情緒當中抽離出來。
他似乎已經拿定了主意,低頭看著周明,臉上有淡淡的高深莫測的笑意,“我要進宮一趟。”
當天,夜傅銘盤索了一番,第二天就進了宮。
要說慶帝現在最煩見到什麽人,非夜傅銘莫屬。
他正處理政務的時候,聽胡公公通報說,夜傅銘在外候著要見他,眉頭都是打結的,臉色更是難看,最後沒壓住火氣,在胡公公麵前發泄了一通。
“他有沒有說是因為什麽事?”
慶帝板著臉,問胡公公。
慶帝不喜歡夜傅銘,每次夜傅銘來,慶帝的脾氣都會變的暴躁,連帶的他做事都膽戰心驚,他也厭煩的很。
夜傅銘同樣在他的黑名單裏麵。
“明王說,許久未向皇上請安,是專程來問安的。”
慶帝半點也不相信,冷哼了聲,“無事不登三寶殿!”
慶帝不想見夜傅銘極了,但還是憋著氣,讓胡公公招他進來。
慶帝看著胡公公離去的背影,氣息都還是不勻,不過對這種不滿的忍耐,他最近倒是習以為常了,在夜傅銘進來前,就壓製了進去。
夜傅銘進來的時候,慶帝已經恢複如常了。
“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夜傅銘態度恭敬,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對慶帝說難聽的話,提過分的要求,仿佛就像他對胡公公先前說的,隻是許久沒見慶帝,單純的來向他請安。
夜傅銘沒什麽事,很快離開,慶帝求之不得,一如以往,讓胡公公送他。
胡公公是太監總管,是慶帝身邊最得臉的太監,夜傅銘次次進宮,都讓胡公公送他,有幾次還是直接送到宮門口,這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就是夜傅銘對慶帝的看重,是皇恩,但實際上,慶帝是擔心夜傅銘在宮中見了什麽不該見的人,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這一點,夜傅銘心知肚明。
當然,這也給他提供了方便。
夜傅銘從禦書房離開後,和胡公公兩人隔著不遠的距離走著,說著不鹹不淡的話。
“胡公公。”
夜傅銘不著痕跡的放慢了腳步,回頭看向胡公公,忽然叫了聲。
胡公公看夜傅銘這個樣子,不知怎的,一顆心不自覺的提了起來,他垂著腦袋,誒了聲。
“胡公公在父皇身邊伺候這麽多年,看到父皇子孫滿堂的,是什麽想法?”
夜傅銘這話,是不著痕跡,莫名其妙,而且還讓人上火,胡公公心裏一下很不舒服起來。
問一個沒根的太監,你看到別人子孫滿堂,是什麽感想,這和問個文盲,你看到別人考狀元羨不羨慕有什麽區別?這在任何一個人聽來,都是充滿了嘲諷譏笑的,打擊的以為更重。
對一個男人來說,誰想絕後?誰不想子孫滿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金銀財寶,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和這些東西相比,根本沒有意義。
尤其,胡公公擁有的是財富,做父親的資格,卻是永久失去的。
擁有的的東西,永遠不及得不到的珍貴。
“奴才一個斷了根的,能有什麽想法?能伺候皇上,是奴才的福氣,就算無後,那也是祖上冒青煙。”
胡公公不但回答了,還表明了自己對慶帝的忠心,無可挑剔。
“胡公公不要誤會,我剛剛那話,沒有別的意思,胡公公多年來伺候父皇,我作為兒子,都看在眼裏,早就想為你做點什麽,給你找個親人什麽的,讓你能有個念想。”
胡公公抬頭,看著似笑非笑的夜傅銘,總覺得他這是話裏有話。
夜傅銘見胡公公看著他,勾起了唇瓣,笑的是高深莫測,他從懷裏取出一樣東西,塞到胡公公手上,“這是我新交的朋友托我交給胡公公的,也是我送給胡公公的禮物。”
夜傅銘說完話,拍了拍胡公公的肩,胡公公都還沒認真去看夜傅銘交給他的東西,夜傅銘就已經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