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屢屢試探
“皇上是準備讓太子在原來的位置上不動,還是打算廢黜太子?”
這兩種不一樣的選擇,處置的方式自然是不一樣的。
皇後敏感極了,極力克製,還是沒控製住,聲音尖銳的質問蘇梁淺道:“蘇梁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蘇梁淺這話在皇後聽來,就是讓慶帝廢太子。
慶帝警告意味十足的瞪了皇後一眼,不同於皇後,他非但不生氣,反而鬆了口氣。
蘇梁淺沒沒辦法,她這樣問,就是有主意,慶帝如何能不高興?
慶帝心裏雖然高興,麵上卻半點不顯山露水,他再次長長的無奈的歎息了聲,“太子一次次,辜負了朕的期盼,他這樣的品德,難當大任,朕打算順應民心官意,廢黜他的太子之位。”
慶帝垂著眼瞼,麵色似有幾分沉痛,仿佛這並不是出自本心,而是被逼無奈之舉。
明明是個無情無義到極致的多疑之人,卻偏偏喜歡將自己偽裝成有情有義的君子模樣,真是虛偽又惡心。
蘇梁淺原先憎惡夜傅銘至極,現在在得知慶帝對沈家的所作所為,再看他現在這幅嘴臉,其討厭程度,絲毫不亞於對夜傅銘的。
“太子可以廢,但是皇家的顏麵不能丟,更不能被百姓踐踏,現在緊要的是保住皇家的顏麵,不能讓百姓質疑皇家的體麵。”
慶帝的意思很明顯,廢黜太子什麽的都可以,主要是保住皇室的體麵。
“但是太子和皇家的顏麵,還有皇上,都是不能分割的啊皇上,隻有保住太子,才能保住皇家的聲譽啊!”
皇後衝動,尤其是這種事關她未來榮耀的大事,她更是按捺不住,不能自控,當然,她這話也是很有道理的。
心情煩躁的慶帝見自己和蘇梁淺談正事屢屢被打斷,簡直暴躁,衝著皇後道:“皇後這麽懂,那依你之意,應當如何?”
皇後並未聽出慶帝這話的冰冷和譏誚,就像溺水的人,捉住浮木似的,毫不猶豫道:“就那兩個女子是胡言亂語,此事根本子虛烏有,她們是敵國派來詆毀太子的細作,南楚,西晉都行,或者,或者讓她們親口承認,是搞錯了,搞大了她們肚子的並非太子,而是老七,對,就是老七,再不行,再不行,就這一切,都是老七指使的!”
皇後臉色蒼白,這些話時,瞪大著眼睛。
她大概覺得這些都是極好的主意,瞪大著的眼睛,眼珠子明亮,再加上神色略有幾分猙獰,看著都有幾分滲人。
蘇梁淺心下覺得,這次的事情後,皇後就是被廢,估計也不會再受寵了。
當然,她雖然是皇後,不過一直也並不得寵,她真想送她三個字,豬腦子,太子又蠢不可及,難怪上輩子被夜傅銘玩弄於股掌之上,將王家都賠上了。
她是聾的嗎?慶帝的意思分明是廢不廢太子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保全皇家的臉麵,讓夜傅銘背鍋?夜傅銘身為皇室皇子,這丟的不還是皇家的體麵嗎?
為了保全太子的顏麵不擇手段,這不就是明目張膽的和慶帝唱反調嗎?虧她想的出來。
蘇梁淺看了看皇後,又看向慶帝,麵色為難道:“皇上,您和皇後的意見不一,這,這實在是讓臣為難。”
慶帝忍著踹皇後一腳的衝動,惡狠狠道:“你要是不知悔改還插嘴,朕即刻就廢了你的皇後之位!”
皇後臉色煞白,緊咬著嘴唇,不敢再話,不過眼淚卻沒停,抽抽搭搭的。
“臣在進宮的路上,就在思量此事。這件事,給皇室的不利影響已經造成,皇後娘娘剛剛提起七皇子,七皇子也是皇室的成員,就算此事真的與他有關,太子的責任已經不能避免,如果再將七皇子也牽扯進來,皇室的臉麵隻會丟的更大。”
蘇梁淺實事求是客觀分析,可皇後怎麽聽,都覺得她這話是刻意針對,不過慶帝卻覺得蘇梁淺的很有道理。
太子好色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如果再將夜傅銘牽扯進來,那就是皇室皇子不睦,兄弟二人為權勢算計,更加不好聽。
“你你在思量此事,可是有辦法?”
蘇梁淺點零頭,“臣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好主意,隻是建議。”
蘇梁淺態度謙遜,盯著慶帝道:“酒後失德,或者,被下了藥。”
蘇梁淺稍頓了片刻,很快解釋道:“現在所有的百姓都相信,那兩個女子和太子確實發生了關係,其中一個女子,也確確實實懷了身孕,如果強行狡辯,隻會越描越黑,百姓也不會百姓,皇上既已打算廢黜太子,不如就太子是酒後失德,或者,那兩個女子,為了榮華富貴,給太子下了藥,才發生了關係,這也算勉強保住了皇家的顏麵,而且,於太子而言,罪名也沒那麽大。”
蘇梁淺這意思很明顯,這責任,太子肯定是要背的,推都推卸不了。
“蘇梁淺,你到底是何居心?”
蘇梁淺那句皇上既已打算廢黜太子,在皇後聽來,實在刺耳的很。
不待其他人出聲,王承輝弱弱的問了句,“那不廢黜太子的主意和法子呢?”
他似硬著頭皮掙紮,並不是那麽想太子被廢。
蘇梁淺看向王承輝,手放在膝上,“這就是目前情況下,我想出的主意和辦法,皇上若是不想廢黜太子,也是可以不廢的,過段時間,這些事情自然會慢慢平息,但是現在的太子,實在不適合這個位置。”
蘇梁淺看向慶帝,那樣子,無比的虔誠。
她雙眸清澈,無一不是誠摯,讓人覺得特別真誠,結合她之前所為,讓人覺得她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是站在北齊百姓這個角度。
“或者,皇上還可以再緩緩,想想能不能有更好的法子。”
或許並不是沒有更好的法子,但是蘇梁淺知道,慶帝並沒有那個耐心,他剛剛的話,就已經明了他棄車保帥的決心。
果然,蘇梁淺話落,慶帝很快就道:“依你的意思。”
蘇梁淺擰著眉,繼續道:“這次的事,實在是蹊蹺,清河縣距離京城千裏,那兩個農女是怎麽到京城的?她們又是怎麽想到在順府衙門擊鼓,將此事鬧大的主意的?她們哪來那麽大的膽子冒犯家,就不怕因此丟了性命?皇上,這次背後,定然有人操縱,一定要徹查,不能就這樣算了,讓別有居心的人逍遙法外。”
蘇梁淺目光坦然澄澈,更完全是以一個局外饒口吻分析。
慶帝懷疑她,但思來想去,蘇梁淺所作所為,實在不像是操控此事的,但他又莫名覺得,這事和蘇梁淺有一定關聯的。
本來問題解決,慶帝心情應該是極好的,但因為對蘇梁淺琢磨不透,慶帝的心情又有些糟糕。
這種做事不會給人留任何把柄,又不受自己掌控的人,讓慶帝不喜,他心頭同時還有莫名的不安。
“對,肯定是有人操控,他的目的就是為了讓皇上廢黜太子,皇上,您可不能中了奸饒計啊!”
皇後自慶帝要廢黜太子,整個人就好像傻了似的癱坐在地上,好半才反應過來,意識亂成一團的她哪裏還想得起慶帝剛剛的警告,又上前,抱著他的腿,想要讓他收回成命。
對一個帝王來,皇後這種行為還有她的這些話,就好像是將他當成傻子,慶帝好幾次都想動手,但目光瞄到王老夫人,再想到還有其他人在,忍著作罷了。
他是一國之君,可不想被人認為是和蘇克明一樣窩囊的人。
“昭檬,將你母後送回去。”
慶帝完這話,幾次想要掙脫,但皇後就是不鬆手,慶帝到底沒控製住,一腳將她踹開。
皇後痛的慘叫了聲,倒在地上,鬼哭狼嚎,臉色蒼白都是淚痕,頭發也淩亂,整個人是狼狽不堪,哪裏還有半點皇後該有的模樣。
昭檬公主感覺到慶帝完全不加掩飾的嫌棄,上前不由分的想要將她拖走,皇後卻不配合,昭檬公主急的冒汗,臉色都白了,王老夫人開口讓王承輝上前一起幫忙。
王承輝走到皇後麵前,還沒碰到她,就被好似發瘋的皇後打了一拳。
皇後打了他後,又罵了起來,言辭尖酸又刻薄,就好像這所有的後果,都是王承輝造成的。
昭檬公主頭都是大的,不住和王承輝道歉,然後兩人連拖帶拽,將皇後拖離了禦書房。
皇後這一走,禦書房很快安靜了下來,王老夫人從坐著的椅子站了起來,起身走到慶帝麵前跪下,“皇上,臣婦管教女兒無妨,曉音這個樣子,實難當皇後重責,求皇上,也廢黜她的皇後之位,另立賢德之人。”
王老夫人再次開口祈求廢後一事,態度堅定。
慶帝將目光投在蘇梁淺身上,征求她的意見。
蘇梁淺秉持著實事求是的態度道:“皇後這樣的性子,確實不能很好的履行自己的職責,不過這是皇上的家務事,若皇上沒有別的事,臣就先告退了。”
蘇梁淺躬著身,曲膝告退,慶帝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問道:“若太子被廢,樂安覺得,哪位皇子,堪當大任?”
慶帝問這話時,太後和王老夫人皆是一震,太後更多的是擔心,王老夫人抬起眼瞼,往蘇梁淺的方向淡淡的掃了眼,不清的意味。
蘇梁淺心裏很清楚,這是慶帝的試探,她抬頭,不可思議般的看向慶帝,隨後便是惶恐,“皇上,這——”
她隨後跪下,“國不可一日無君,也不可一日無儲君,若太子被廢,朝中的大臣,定然會上書另立太子一事,臣隻是一介女子,皇子都還認不全呢,更不了解他們的秉性,這種事情,怎麽建議?不過臣覺得,應當立個善良的人,至少,不至於為了權勢,做出設計陷害兄弟,枉顧親情這樣的事情來。”
廢黜太子慈大事,最終決定的自然是慶帝,但這也不是慶帝一人了算的,必然會有朝臣反對,不過就太子犯下的那些事,估計這反對之聲有,也是微乎其微。
慶帝當年,比現在的夜傅銘好不了多少,他能登上這個位置,至少是費了不少心機,設計陷害手足,甚至是殺害他們的事情,定然沒少做,不過人就是這麽奇怪,他能夠容忍接受自己做那些事情,但是卻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兄友弟恭,不要相互殘殺。
再就是,這麽多年過去,做了這麽多年的孤家寡人,慶帝的心中,應該也會有後悔那樣的念頭閃過吧,再就是,人越是上了年紀,對親情,也會漸漸的越發看重,他心裏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被另外的兒子殺了。
慶帝看著跪在地上的蘇梁淺,麵有幾分動容之色,他歎了口氣,“你的話,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蘇梁淺這一走,太後後腳跟著她就離開了,禦書房內,就隻剩下慶帝和王老夫人二人。
蘇梁淺走後,被太後叫到了慈安宮。
太後對蘇梁淺倒是信任的很,並不像慶帝那樣,屢屢試探。
“你覺得十二如何?”
飯間,太後忽然問了句。
蘇梁淺並不裝聽不懂,看著太後問道:“太後的是再立太子之事?我自然是希望他能被皇上看重的,他秉性應該沒問題,幹不出七皇子那種為了爭權奪勢傷害兄弟的事,不過他多年來都呆在冷宮,生活簡單,若是沒什麽心機背景,就是坐上了那個位置,也不會長久,而且還會給未來的生活帶來隱患。”
太後看蘇梁淺話,聽她分析,總覺得自己不能將她普通的姑娘對待。
“不管誰當上太子,太後都是太後,這種讓人頭疼的事情,太後還是讓皇上煩心去吧。”
夜思靖還是住在慈安宮,不過白日裏,他要去上課,他是個刻苦的,平日裏都是早早出門,很晚才回來,回來後也是在房間裏看書。
飯後,蘇梁淺陪著太後用茶,兩人又了會話。
“你和太子的婚事,哀家聽皇上提過了,太子這般行事,如何能配得上你?哀家聽,你看上了那個叫謝雲弈了?哀家雖沒和他接觸過,不過看他的長相,就是正派的,又得季家肯定,想必是個好的,你可要哀家賜婚?”
太後這些話的時候,麵帶了幾分愧疚之色。
太子是什麽人,她這個做祖母的並非一無所知,但是當初這門婚事,她想著蘇梁淺能護著太子,心裏頭還是讚同的,想到自己這樣的私心,太後總有幾分不自在,尤其蘇梁淺還是這般通透的人。
蘇梁淺謝恩,卻拒絕了。
“你可是在生哀家的氣?”
蘇梁淺搖頭,“太後不覺得我欺騙了你生我的氣便罷了,我怎會生太後娘娘您的氣?我隻是覺得現在正值多事之秋,賜婚的事,還是暫時擱淺,而且我還年輕,不著急。”
蘇梁淺進宮的時候,就已經過了用午膳的時辰了,這吃完飯喝了茶後,太陽都快下山了。
蘇梁淺謝絕太後的挽留,準備離宮的時候,昭檬公主急忙忙的趕來了。
她行色匆匆,一臉的急色,眉頭擰著,就好像打了死結似的鬆不開,臉色更是難看,滿是怒氣還有鬱色,眼睛和鼻子都是紅紅的,可見是哭過。
蘇梁淺看她這樣子,心裏明白了幾分,定然是被皇後氣的不輕。
皇後當著慶帝的麵尚且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儀態收斂,回宮後,肯定變本加厲,昭檬公主也是憋了滿肚子的火,兩饒三觀又不一致,肯定是越越氣,不通的。
蘇梁淺料想的一點沒錯,昭檬公主送皇後回宮後,忍著所有的怒氣怨氣苦口婆心,皇後卻大發雷霆,甚至怨恨慶帝廢了昭檬公主,她的那些話,將昭檬公主都嚇壞了,兩人大吵了一架,昭檬公主是被冠上不孝,隻向著父皇的罪名,皇後口口聲聲還要毀了她和蕭家的婚事,昭檬公主覺得她不可理喻,是自己氣的跑出來的。
她出來後打聽,知道蘇梁淺和太後回了慈安宮,當即就追過來,剛好趕上蘇梁淺準備離開。
“蘇妹妹!”
昭檬公主看著蘇梁淺叫了聲,眼睛紅的一下更加厲害,心頭的委屈發酵,讓她的眼淚差點再次泛濫。
“太子被廢,皇後娘娘心情不好,公主沒必要在這時候與她置氣。”
蘇梁淺微笑著了句,明澈的眼眸,仿佛看透一牽
蘇梁淺不還好,這一,昭檬公主忍著的眼淚直接掉了下來。
“她心情不好?誰的心情是好的呢?她要是對皇兄嚴加管教,也不至於會釀成這樣的禍端,現在生氣動怒又有什麽用呢?她私下衝我發泄就算了,我是氣她,我是氣她當著父皇皇祖母還有外祖母他們的麵——”
昭檬公主惱火的很,又透著極盡的無奈。
自己的母後,能怎麽辦呢?
“她那樣做,對皇兄,對我,對她自己,誰能有好處呢?”
在皇宮裏,應該,隻要是三妻四妾的家族,皇後這樣的性子,都不是不討喜,而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更不要是在深宮,蘇梁淺想想覺得昭檬公主也挺辛苦的,攤上這樣的母親兄長,這些年估計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蘇妹妹,你這是要走嗎?你今晚留下來好不好?留下來陪我話?我難受死了。”
昭檬公主巴巴的盯著蘇梁淺,滿是希冀和哀求。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和蘇梁淺這些話,但是不找蘇梁淺,她又不知道找誰?一直這樣憋在心裏,昭檬公主覺得自己受不了。
“公主不怪我?”
昭檬公主搖了搖頭,水潤的眼眸看著蘇梁淺,沒有半分責怪,她長長的歎了口氣,又似乎是鬆了口氣,緩緩道:“這樣也好,皇兄的太子之位被廢,他就是再怎麽樣,也不能生出以前那些事端來了,今後我不用再提心吊膽了,蘇妹妹,你就留下來陪我一晚吧?”
蘇梁淺遲疑了片刻,道:“太子發生這樣的事,我被皇上的人火急火燎的請進皇宮,我要不回去,我外祖母她們肯定擔心壞了,不然公主和我一同出宮?和我回蘇府或者是你去王家都可以,就當散散心。”
沈家的話,目前沈琦善還沒被安排走,她現在就和魔怔了似的,蘇梁淺可不想生事。
昭檬公主心動,但又覺得不妥。
“你去和太後一聲,她老人家肯定不會反對的,如果不行,我再留下來,如果太後同意了,皇上那邊問起,你就皇後對世子動了手,你代替皇後登門向他道歉。”
蘇梁淺考慮周詳,昭檬公主擰著的眉頭終於稍稍舒緩,重重點頭嗯了聲,徑直去找太後。
太後安慰了她一番,聽她要和蘇梁淺一同出宮,直接就同意了,並且準許她在外麵多呆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