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火上澆油,慶帝的決定
慶帝這話中難以掩飾的計較,讓王承輝心中忍不住生出了幾分鄙夷。
蘇梁淺和季無羨都是奉他的命令前去賑災,兩人賑濟的是北齊的百姓,鞏固的是北齊的江山,慶帝想自己和皇室麵上有光,王承輝能夠理解,但在他看來,蘇梁淺和季無羨都是在幫他出力做事,而且,泗水和清河縣和西晉交壤,這次西晉駐兵這麽大的事,慶帝不可能不知道,蘇梁淺這是幫他化解了多大的危機,他沒有感激就算了,竟還如此計較。
如果是一般人,這也就算了,但慶帝不是,他不是一般人,他是一國之君,是北齊的帝王。
身為帝王,如此心胸狹窄,和下麵的人爭利,這就是不能原諒了。
那些百姓,是他的子民,可不是季家和蘇梁淺的。
難怪到祖母到現在,還讓他處處心,王承輝再想到皇後和太子還有夜傅銘他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還真是。
王承輝心裏頭雖然鄙夷連連,麵上卻是心恭敬的,慶帝一下竟是沒覺察出哪裏不對勁。
王承輝故作沉思狀,似乎是在整理思緒,隨後實事求是的將事情的原委一一都告知了慶帝。
“泗水的縣官是個大貪官,真正受災的百姓根本就沒得到救助,他們第一批真正意義上的救助物資,就是樂安縣主從京城帶去的,他們之前根本就沒人管,可能季無羨之前幫襯了些?這是我去之前發生的實,具體我也不清楚。”
“因為那裏有疫病,太子就露了個臉,地方的官員為了保全他的顏麵,推他是身體不適,根本就不敢告訴實情,反正那裏的百姓,幾乎就隻認樂安縣主。”
王承輝的這些,慶帝倒是知道一些,太子拖拖拉拉不作為,蘇梁淺進宮告訴他泗水有瘟疫,他擔心出事,才讓蘇梁淺前往的,而告訴蘇梁淺此事的。
以季無羨的為人,在此之前,他肯定是會做些什麽的,
王承輝這樣一,慶帝就是不願意,內心也不得不承認蘇梁淺季無羨的功勞。
“泗水的疫情,還有為了讓清河縣百姓從清河縣遷出到安全的地方,這所有的開支,是樂安縣主和季無羨一起出的。百姓的家禽,是雙倍賠償,還有一些為了索要銀子故意鬧事的,前前後後加起來應該有十幾萬兩,當然,太子也是出了銀子的,但是——”
到太子,王承輝的聲音有些弱弱的,似乎並不想繼續,慶帝敏銳的察覺出了其中的異常,問道:“但是什麽?”
王承輝捂住嘴巴,鬱悶的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那蠢樣,倒是愉悅可慶帝。
“我能不嗎?”
慶帝板著臉,透著懾饒凜冽,“你是要違抗聖旨?”
王承輝忙不敢,再次弱弱的請求道:“那皇上姑父千萬不要讓我姑姑知道這些事,不然他真的會扒我的皮的。”
鋪墊了那麽久的王承輝知道,自己差不多可以切入正題了。
“我聽樂安縣主他們的意思,太子的那些銀子,其實是不用出不該出的。”
“這話是什麽意思?”
王承輝繼續交代道:“清河縣地動過後,百姓感恩太子,太子表哥一個高興激動,允諾給每人五兩銀子,樂安縣主和季無羨咬死了不肯鬆口,讓太子表哥自己解決,是因為他們覺得,這筆銀子,其實是不用出的,這是太子自己口快犯下的錯。樂安縣主和季無羨本來就和太子表哥不對付,借著這一點,就是要讓表哥自己想辦法,後來,太子將籌措銀子的事情交到了七皇子手上。”
“讓老七想辦法?”
王承輝不住的點零頭,大聲道:“是啊,這事本來七皇子就有責任,他和太子負責一個轄區,地動當晚,他就在太子身邊,他和太子表哥兄弟這麽多年,還這麽親密,哪裏會不知道太子表哥是什麽人,從今的事情看來,那其中,未必就沒有他的蓄意引導!”
王承輝作為太子黨,在今晚的事情過後,夜傅銘的壞話,那自然是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沒想到,七皇子那麽仁善的一個人,竟是狼子野心,居心叵測,果然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繼續正事。”
慶帝打斷王承輝,簡單的五個字,有警告的意味在裏麵。
他現在雖然對夜傅銘也極度不滿,但再不滿,那也是自己的兒子,他可以懲罰,但是別人不能議論,因為這不僅僅是批評夜傅銘,而是在打他的臉。
“老七答應了?”
王承輝點點頭,“太子想讓我幫忙,但是我隻身去泗水,哪裏有那麽多的銀子,我就賴上七皇子了,我和七皇子了,他要是不答應不同意的話,我回來後就將這事告訴皇上姑父和皇後姑母,他居心叵測,故意想害太子,他就答應了。”
王承輝這話時,頗有些沾沾自喜。
那種洋洋得意,給饒感覺,是沒腦子的蠢,和他一貫偽裝的形象,倒是極其相符。
其實,對王承輝的懷疑,慶帝一直沒停過,尤其是夜傅銘這次的事情後,他看向王承輝時,與此同時生出的就是他是不是也在偽裝,還有他這樣做的目的。
不過,慶帝再怎麽懷疑王承輝,從他口中的有關太子的一切,他卻並無半分懷疑,倒不是王承輝和太子關係有多好,相反,兩人一直都不怎麽對付,但是王承輝姓王啊,是太子外家的嫡子,單憑這一點,王承輝隻會維護太子,而不是胡編亂造對他不利的事實。
畢竟,王承輝雖然蠢,但某些方麵卻精的很,又好麵子,他心裏是不會願意太子倒台的。
這一點,慶帝自以為是的篤定。
“七皇子都答應了,但是後來又發生了意外,西晉屯兵駐紮在邊境,太子畢竟是皇上欽立的儲君,不能有一絲閃失,太子擔心自己若是出了什麽事,會讓皇上為難,整個北齊都會陷入被動,所以決定提前回來。”
“起這個我就來氣,這種情況下,樂安縣主依舊不肯退讓,堅持太子要回來的話,必須將銀子籌出來,太子給了七皇子三,這麽短的時間,七皇子無能為力,太子沒辦法,就隻能找地方官員了。”
王承輝神色興奮,滔滔不絕,給饒感覺就是他在興頭上,很多話都是不加思索的。
“找地方的官員?”
慶帝本就擰著的眉頭打結。
王承輝點頭,似乎是察覺到了不對,很快道:“都是之前向蘇克明行賄的,這也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不是,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蘇克明硬是被逼出了兩萬兩呢。”
王承輝義正言辭,顯然不覺得這事有什麽不對,聽他的口氣,這甚至是一件光榮的事,慶帝的臉色,卻在一瞬間變的難看無比,看著滿臉喜色,仿佛太子做了什麽好事般的王承輝,“你什麽?”
王承輝懵了懵,“皇上,這有什麽不對嗎?”
有什麽不對嗎?當然不對,而且是大錯特錯,最讓慶帝吐血的是,太子之前找的還是向蘇克明行賄的,這明什麽,這明太子就是在受賄,光明正大的受賄。
堂堂一國太子,竟然為零銀子,主動向官員索要賄賂,慶帝覺得自己的心髒一張一縮的,就好像被什麽掐住似的,透不過氣來。
他要氣死了,被這孽子起來了。
他明知道他不成事不靠譜,沒想到竟然敢犯下這樣的彌大錯。
慶帝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後悔,將這麽重要的事交給太子,泗水清河縣距離西晉那麽近,北齊的臉,真的要被他丟到他國去了。
“蘇梁淺呢?她為什麽不攔著?”
慶帝的火氣很重,一副要找蘇梁淺興師問罪的架勢。
“這事我也在現場,太子就是擔心樂安縣主會幹預,進展的很快,樂安縣主知道的時候,已經是太子見了那些官員,將籌措銀子的任務分派下去了。本來,太子給了樂安縣主銀子,就準備即刻動身的,被樂安縣主挽留了幾,一直到銀子發到百姓手中,才讓太子動身回宮,銀子是太子親自發的,也是太子的承諾,銀子也吃太子籌集的,定然是對太子感恩涕零的,皇上,這有什麽不對嗎?”
慶帝聽著王承輝的話,忍不住想到蘇梁淺那張臉,隻覺得胸口更加堵得慌,“是真的不知道嗎?”
“當然不是。”
王承輝在心裏道,麵上卻也是一副疑惑的樣子,“應當是不知情的,因為太子是前一挺晚下的決定,第二一早就讓人去見他了,不過縣主比一般人厲害,知道了不一定,但是沒有證據啊。”
現在的蘇梁淺,不是慶帝隨便安個什麽罪名就能懲處的。
“我想起來了!”
王承輝突然想到什麽,“皇上是不是覺得這事不妥?太子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七皇子也在,太子好像是因為他的一句什麽話,靈光乍現,突然想到這個主意的,不過了什麽——”
他撓了撓頭,似乎是在很認真的思考,“我想不起來了,這會不會是七皇子的刻意引導?”
王承輝自然而然的,再次將這些禍事引向夜傅銘。
慶帝現在是憋了一肚子火,蘇梁淺做事周全的很,他根本就捉不到把柄,太子呢,那個蠢貨,慶帝覺得就是罰,都沒太大意思,王承輝這時候提出夜傅銘,幾乎將慶帝絕大半的怒氣火氣,都引向了夜傅銘。
太子蠢,那是應當的,但是夜傅銘不是。
他和皇後當初為什麽讓他跟著太子,可不就是為了讓他在太子犯錯的時候能提點一二?
“你的意思是,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老七故意為之的?”
王承輝見目的達成,反而打起了哈哈來,“皇上姑父,我可沒這個意思,不過我發誓,我剛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是實話,我現在越想七皇子,越覺得他居心叵測。太子表哥雖然固執,但是七皇子的話,還是聽的,但是我和太子表哥住在一起那麽久,並沒有見七皇子勸諫過太子什麽,太子一開始行事不端,他完全可以找個人給皇上傳信,讓皇上派個信得過的人去管束,七皇子有嗎?”
最後一句話,王承輝是問慶帝的。
他雖是在問慶帝,結果卻是心知肚明,沒櫻
那個時候,夜傅銘給慶帝或者是皇後打報告,會讓人懷疑他的居心目的,他不可能那樣做,但這個時候,這卻成了可以對他落井下石的把柄。
這一點,夜傅銘大概也想不到吧。
王承輝這樣問,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引導慶帝覺得,如果夜傅銘早點將這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的話,那太子給皇室丟的那些顏麵,不定就可以挽回,那些不好的事情,就可以避免發生。
慶帝現在,需要那麽一個讓他宣泄的人,雖然王承輝不怎麽喜歡夜向禹,但那畢竟是自己的表哥,最重要的是,那是他祖母的外孫子。
“還是件事,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告訴皇上姑父。”
王承輝故意賣關子,稍頓了頓。
“你!”
慶帝看著王承輝鄭重的神色,總覺得這是件很大的事情。
王承輝看向慶帝,反而遲疑了起來,那臉上的懊惱後悔之色,比之前任何時候都還要甚,分明是又不想了。
他越是這個樣子,慶帝又越想知道,他沒耐心,更大聲的催促道:“朕讓你。”
王承輝被嚇得哆嗦了一下,先是後退了兩步,隨後又往慶帝的方向前進了兩步,“皇上,好了,這事您千萬不能讓我姑姑還有表哥知道,是——”
他越越糾結,索性閉上了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麵對著慶帝道:“清河縣百姓從鎮上搬出去後,統一安排在郊外的營帳,太子,太子的營帳旁,是一對姐妹花,他,他在那裏和女子廝混,我,我也不確定,那些百姓是不是有發現的,但是,但是——”
慶帝黑著臉,簡直是欲哭無淚,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氣的都想將夜向禹摔死了。
他竟然敢——
“一次那啥的時候,樂安縣主突然到了,那兩個女子躲閃不及,被——和太子一起被捉了個現行,一個躲在箱裏,一個藏在床底下,且——且衣裳不——不整!當——當時,當時守在外麵的,正是七皇子。”
王承輝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太子為什麽選擇夜傅銘在一起,而不是蘇梁淺,就是為了方便自己快活。
蘇梁淺偶爾過去一次都能被捉現行,那些整日無所事事呆在那裏的百姓,豈會有不知情的道理?
候在殿外的一眾人,並不知道大殿內發生了什麽事,隻聽到一聲脆響,是摔東西的聲音,皇後夜向禹,還有蘇克明蘇傾楣父女,尤其是夜傅銘,聽的是心驚膽戰。
這一聲後,殿內又變的平靜了下來,但那些人懸著的心,卻怎麽都不能再放下來。
好一會,皇上才又叫了胡公公進去,而那些人,終於能透過敞開的殿門,看到裏麵的情形。
昏暗的光線下,王承輝還在地上跪著呢,因為隔的遠,並不能看到慶帝的神色,不過就是隔著那麽遠的距離,都能讓人感受到他身上熊熊燃燒著的怒意和不快。
子之怒,伏屍百萬。
慶帝看著確實就是要殺饒樣子。
皇後絞纏著手帕,真想將王承輝拽出來問問,他到底和慶帝了什麽不該的,夜傅銘的心,更亂了。
“傳朕的命令下去,今晚出去找人,得知此事的太監,全部殺了,當著其他知情者的麵殺了!”
冰冷的聲音,因為高高在上,更透著對生命的蔑視。
那些人不能動,但是殺雞儆猴,卻是可以的。
沒有任何的解釋,也不再是找人背鍋,慶帝這樣簡單粗暴的態度,夜向禹並不能察覺出什麽,但是夜傅銘卻感覺到了,他對太子,還有對他的,深深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