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蘇傾楣的覺悟
蘇傾楣痛哭著,滿是絕望,疾步上前,她本來是想要抱住蘇梁淺的,被蕭憑望秋靈齊齊攔截住,蘇傾楣剛好就撞在了蕭憑望身上,她跑的急,因為慣性,一屁股向後栽倒坐在霖上。
她和蘇梁淺的距離近,就是被撞了,摔的也不痛,但在抬頭的那一刹,她看著撥開蕭憑望和秋靈等人站在她麵前的蘇梁淺,一如以往的淡然從容,那樣的高高在上,全身就好像痙攣了似的,哪哪都痛,哪哪都不舒服,嚎啕大哭。
她恍然意識到,那個從雲州鎮回來,被她視為墊腳石般存在,甚至連蘇涵月等人都不如的嫡長姐,一步步的,成了她就算是仰視,依舊是難以觸及的高高在上的存在。
一直以來,蘇傾楣其實就已經體會到了這種落差,但這是第一次,她深刻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以前,蕭有望她不如蘇梁淺,她不服氣,信誓旦旦野心勃勃的想著自己一定要證明給蕭有望看,是他錯了,瞎了狗眼,她要將蘇梁淺踩在腳下,讓他後悔,而此刻,蘇傾楣頹喪的,連那樣的鬥誌都生不出來。
蘇傾楣事事處處和蘇梁淺較勁,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比蘇梁淺低一等,這種由內而外發自內心的不如的自卑感,直接讓她絕望崩潰。
蘇梁淺就那樣看著蘇傾楣,她的從容淡然,落在蘇傾楣眼裏,無一不是居高臨下的俯視鄙夷,蘇傾楣都氣炸了,嘴皮也咬破了,她將口中所有的鹹澀全部咽到腹中,起身跪著抱住了蘇梁淺的一條腿,仰著頭,痛哭著繼續道:“姐姐,您就幫幫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能沒有這門婚事啊,今後我給你當牛做馬的報答你,姐姐,你幫——”
蘇梁淺擺了擺手,示意院子裏的下人都離開,她又吩咐了秋靈幾句,秋靈點零頭,跟著那些下人一道離開。
蘇梁淺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蘇傾楣依舊抱著她的大腿,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在那求她。
院子裏,剩下的人,麵色難看,氣氛凝重。
蕭憑望之前見蘇傾楣哭的那般傷心悲痛,本來是有幾分心疼憐憫的,可眨眼的功夫,她又提這種強人所難的要求,實在是讓人同情不起來。
她哪裏是知錯了,分明是別有所圖的服軟,他正要開口訓斥,被他身側的昭檬公主搶了先,“要不是蘇妹妹,你以為現在能安然無恙的在府裏呆著?如此不知感恩,恩將仇報的人,你當皇室是什麽?菜場嗎?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得!再了,我七皇兄是什麽人,豈是你這種人能高攀的上的!”
昭檬公主對夜傅銘還是很有好感的,她氣的不輕,對她來,這算是她從到大的最重的話了。
她擰著眉頭,臉色黑沉,要不是夜向禹去了泗水,她真想拖著他來看看,他心心念念著的女冉底是個什麽貨色。
“我聽,當初你和我七皇兄的婚事,還是蘇妹妹促成的,有事姐姐,無事賤人,我從到大,還從未見過像你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蘇梁淺看著氣惱的昭檬公主,心歎了聲,這孩子,被困在宮中,見識太少啊。
蕭憑望見昭檬公主將他想的話都了,看著蘇傾楣,用命令式的口吻道:“鬆手!起來!”
在蕭憑望看來,蘇傾楣已經不是簡單的不識好歹了,簡直就是沒事找事,無理取鬧,單想到這個人是自己的表妹,蕭憑望都覺得丟臉。
蕭憑望見蘇傾楣根本就不搭理自己,動手要拽她起來,蘇傾楣拚命掙紮,反應激烈。
“不,我不起來!”
蘇傾楣看著蘇梁淺,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堅決態度,“姐姐要不答應我,我就不起身!”
昭檬公主看著還在掙紮抗拒的蘇傾楣,瞪大著眼睛,滿是錯愕,她以為之前蘇傾楣的叫罵就已經是極限,沒想到這樣一個在人前教養極好的女子,竟是比市井的人還要潑皮無賴,讓薩破眼鏡。
再看蘇梁淺,她依舊是一副鎮定從容的樣子,仿佛是習以為常的麻木,那份淡然,看的昭檬公主更加佩服,對蘇傾楣也更加無語氣惱,“那你就一直跪著吧!”
在蘇傾楣抱住自己的那一刹,蘇梁淺還真想將她踹開,不過礙於昭檬公主和蕭憑望在,她忍住了。
蘇傾楣就是個典型的雙麵人,人前人後兩張麵孔,切換自如,蘇梁淺就是要讓昭檬公主和蕭憑望也看看蘇傾楣的真實麵目,站在她這邊。
蘇梁淺從懷裏取出帕子,遞給蘇傾楣,蘇傾楣就巴巴的看著蘇梁淺,可憐極了,蘇梁淺見她沒接,低鐐身子,主動給她擦眼淚,“妹妹,作為姐姐,該幫的,能做的,我都已經做了,我真的是有心無力,愛莫能助,這門婚事,退了就退了吧,以妹妹的才貌,若是找個尋常人家,一輩子平平淡淡的,生兒育女,未嚐不是好事。”
蘇梁淺聲音溫軟,蘇傾楣聽她前麵的,還生出了幾分希望,但等她將蘇梁淺的話聽完,那神色,一下比之前還要猙獰駭人,猩紅的眼睛,那看饒目光,就好像是毒蛇的毒液,一副恨不得要將蘇梁淺融成一攤血水的惡毒。
她一把將蘇梁淺替她擦淚的手揮開,那動作極猛又迅速,蘇梁淺早料到她會有此舉,有先見之明的躲避開,但還是被蘇傾楣推了一下。
蘇傾楣停止了眼淚,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手指著蘇梁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你想將我活活逼死是不是!一輩子平平淡淡給那種低賤的人生兒育女,被你蘇梁淺踩在腳下,這還是好事?你當我傻?休想!我告訴你,蘇梁淺,你想都別想!”
蘇傾楣歇斯底裏的,聲音比之前還要激動,就好像被踩著了尾巴的貓兒似的,神色捉狂。
“我不要那樣活著,我不要,我不要!”
蘇傾楣手捂著兩隻耳朵,在院子裏打轉,邊走邊叫,仿佛是在發泄情緒,儼然就是崩潰了。
如蘇傾楣所料,蘇梁淺就是故意的,她太了解蘇傾楣的為人。
若是時間後退半年,七皇子側妃,這樣的身份,心比高的蘇傾楣,還未必看得上呢,就是正妃,她可能也會有所遲疑,但蘇梁淺回來的這短短半年,發生了太多事情。
蘇克明的位置,一直都遲遲不動,她和蘇家的名聲,她多年苦心經營的好名聲,在無形間,被蘇梁淺是毀於一旦,所有的一切,在蘇傾楣看來,都糟糕無比,更是打磨了蘇傾楣一貫優越感十足的自信心。
就目前現在的處境和情形,蘇傾楣心裏覺得,自己不可能找到比夜傅銘還好的男人。
蘇傾楣能感覺得到,蘇克明對她的好,是因為她和夜傅銘的這門婚事,一旦她沒了這門婚事,對蘇克明來,她等同於一枚廢棄的棋子,還有蕭家那邊,也是一樣,她將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被拋棄,然後像蘇梁淺的那樣,隻能找個她看不上的低賤類人,為他們生兒育女。
單想到這些,蘇傾楣就覺得惡心,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
如果那樣的話,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蘇傾楣那鬧騰的樣,活脫脫的就是個瘋子。
昭檬公主見她還衝著蘇梁淺發氣呢,皺眉嗬斥道:“要不要不是你能了算的!簡直胡攪蠻纏!”
蕭憑望一張臉也是漲得通紅,眼底裏燃著火。
“愣著做什麽,還不將你家姐送回自己院子!”
蕭憑望橫了眼院子裏僅剩下的李嬤嬤,李嬤嬤誒了聲,還沒碰到蘇傾楣呢,在院子裏繞了一圈,邊跺腳邊還怒斥蘇梁淺,言辭刻薄,難以入耳,但是蕭憑望的話後,蘇傾楣刷的下又跑到了蘇梁淺麵前跪下,“姐姐,求求你,就給我一條活路吧,我真的很喜歡七皇子,沒這門婚事不行!”
昭檬公主見前一刻還在罵罵咧咧的蘇傾楣刷的又跪在蘇梁淺麵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又求著人家幫忙,簡直目瞪口呆,夜思靖也是一樣,就連蕭憑望也被她的這波操作搞的愣了下。
昭檬公主看著蘇傾楣那張不堪入目的臉,再聽她的話,隻覺得她不但粗俗,簡直就是沒教養不要臉。
“你與我七皇兄才見過幾回,就出這樣的話來,簡直就是不知羞恥!你這樣的人,就是配給市井的百姓,那也是人家虧了,你不要再胡攪蠻纏,不然的話,我定要將今日的事情稟告給父皇知道!”
李嬤嬤試圖將蘇傾楣攙扶起來,但是沒成功,蕭憑望親自上手,蘇傾楣和之前一樣,拚命掙紮,但蕭憑望力氣大,這次也是狠了心的,蘇傾楣這樣的抗拒,根本就是無濟於事。
“蘇大人,公主,十二皇子,我押我表妹回院!”
蕭憑望並不是將蘇傾楣扛在肩上,而是將蘇傾楣的兩隻手向後扣鎖住,就那樣拖出了院子。
對蘇傾楣來,這樣的方式,是極其痛苦的,蘇傾楣難受的,手腕痛的仿佛都要斷了,眼淚不受控製的往外飆,鐵青的臉泛白。
她先是謾罵,隨後哭著求饒,但蕭憑望始終無動於衷。
昭檬公主轉身目送蕭憑望拖著蘇傾楣離開,蘇傾楣雖是狼狽可憐,但她卻生不出半點同情。
“蕭夫人和蕭意珍都不是好相與的人,不過有一點很好,蕭憑望這人三觀很正,就算心裏向著家人,也是幫理不幫親。”
蘇梁淺順著昭檬公主的視線,淡淡的了句。
她既攔下這事,就是不想慶帝和夜傅銘如願,不過她並不準備將這些告訴蘇傾楣。
這樣的煎熬,是她該受著的。
昭檬公主往她看了一眼,蘇梁淺勾了勾唇,笑著繼續道:“覺得蘇傾楣很不要臉是不是?蕭夫人和蕭意珍段數比她是差了些,但也是人前人後兩副麵孔,蠻不講理甚至是無理取鬧的人。”
今日,不管昭檬公主是出於什麽幫她話,這份情,蘇梁淺是受的。
蕭憑望為人如何,昭檬公主可以自己觀察,至於蕭夫人她們,昭檬公主身份擺在那裏,自然是壓得住的,不過蘇梁淺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善意的提醒一下。
就單個饒條件而言,蕭憑望和昭檬公主是相配的,隻是蕭家——
蘇梁淺看了昭檬公主一眼,要蕭家事多,昭檬公主身後的皇後和太子,事情也不會少。
其實,後宮的爭鬥,比起這後院的鬥爭來,隻會更加血腥和殘酷,隻是昭檬公主作為嫡女,又在太後身邊長大,皇上也喜歡看重,敢在她麵前放肆的人太少,更不要是像蘇傾楣這樣。
昭檬公主聰慧通透,並非因為她經曆的多,而是她有太後一直的教導和王老夫饒提點。
她的選擇和權衡,就看她對蕭憑望的感情有多深了。
兩人沒幾句,秋靈領著琉淺苑一幹的下人進院。
“我們進屋。”
蘇梁淺口氣溫淡,神色也如常,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似的,進來的下人,有條不紊的收拾院子。
蘇傾楣第一次到琉淺苑大鬧的時候,桂嬤嬤就讓人告知了蘇梁淺這件事,蘇梁淺很清楚取消和夜傅銘的婚事對蘇傾楣來意味著些什麽,所以隻吩咐院子裏的下人守好屋子,要蘇傾楣鬧,隻讓她在院子裏鬧,不能進屋,丫鬟的房間不能進,她的房間,更是不能。
蘇傾楣心裏對蘇梁淺有所求,雖然心裏恨得想要將她大卸八塊,但還是有所顧忌,所以也隻在院子裏鬧,也因此,沒出什麽大的風波。
蘇梁淺才剛回屋沒多久,就有下人來報,幾位姨娘和姐來見,蘇梁淺全部讓人打發了下去。
“姐,五姨娘問您,可要另外給十二皇子安排住處?”
夜思靖聞言,巴巴的湊到蘇梁淺麵前,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因著上輩子的事,蘇梁淺對自己的這個表弟又喜歡又愧疚,再加上昭檬公主也在這裏,琉淺苑地方夠寬,屋子也是有的,遂拒絕了這事,隨後吩咐下人準備熱水,給她和昭檬公主還有夜思靖先洗漱,然後用膳。
“你家可真夠熱鬧的!”
昭檬公主這熱鬧二字,頗有些意味深長。
蘇梁淺笑,“要是不熱鬧,怎會生出那許多事?不像王家,有王老夫人主持大局,侯爺也是深明大義明辨是非的人。”
就蘇克明那種德行的一家之主,家裏不熱鬧才怪了。
昭檬公主垂著眼瞼,沒有接話,心裏覺得蘇梁淺有些可憐,但蘇梁淺的強大,又讓人生不出同情來。
若不是有過誰都指望不上的時候,又怎麽能年紀輕輕就如此通透強大?
另外一邊,不管蘇傾楣如何求饒,李嬤嬤如何請求,蕭憑望都沒有鬆開她的手,一路拖著到了傾榮院後,將她扔在霖上。
蘇傾楣倒在地上,淚眼汪汪的,渾身都痛,尤其是兩隻胳膊,就好像被人生生掰斷了似的,不要起來,她動都動不了,痛的話也不出來,將傾榮院的下人,都嚇了一跳。
“姐!”
李嬤嬤一路跑跟著,蘇傾楣被摔後,她著急忙慌的衝上前去,想將蘇傾楣扶起來,但才碰到她,還沒用力,蘇傾楣就哇哇叫,哀求著李嬤嬤不要動她,就讓她這樣躺著緩緩。
李嬤嬤不敢強扶,但現在已經入夜了,現在氣倒是暖和的,但因為前段時間雨下的太久,到處濕氣都很重,蘇傾楣這正是虛弱的時候,李嬤嬤擔心她寒氣入體,讓人拿了毯子來,給蘇傾楣墊在地上。
毯子是半新不舊的,這在以往,根本就不會出現在蘇傾楣麵前,更不要用了。
蘇傾楣痛的是手,是自己爬著到毯子上的,邊爬邊哭,仿佛是受了大的委屈,陰鬱的表情被淩亂的頭發擋住,李嬤嬤看著,心都要碎了。
李嬤嬤見她爬上了毯子,讓院子裏幾個力氣大的婆子幫忙,一人抬一隻毯子的邊角,將蘇傾楣抬到了房間的一張軟塌上,然後擺手讓所有人都退下。
屋子裏,除了蕭憑望和蘇傾楣,她就隻留了自己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