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冰釋前嫌
“淺兒,能見見愷兒嗎?你能見見愷兒,替我勸勸他嗎?”
蘇老夫人看著蘇梁淺,巴巴的眼神滿是期盼,還有糾結為難,“就一次,他受教也好,不聽也罷,你就和他見一麵,我東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過兩日,我就準備帶他上路,就一麵,看在你們兄妹一場的份上,就當是送別。京城到青州遠不遠,但也有十日左右的路程,他這個樣子,路上怎麽熬得住?我又何必費那個心,將他帶去青州啊。”
蘇老夫人這幾日倒是沒親自去看蘇澤愷,但每日都會讓其他人替她去看看,匯報情況,蕭燕心裏應該是已經同意了,這幾日,一直都在蘇澤愷處。
蘇澤愷的事情,現在已經成了蘇老夫饒心病,將她原先那些重新開始的美好憧憬都衝沒了,她這幾日是寢食難安。
蘇老夫人看著蘇梁淺,見她無動於衷,也不應答,紅紅的眼睛,又忍不住掉淚,“祖母知道,這事不該找你,但不找你,祖母真的不知道找誰啊?你素來都是最有辦法的,你就幫幫祖母吧!”
蘇老夫人越越覺得悲痛傷心,哭出了聲來。
蘇梁淺看著她躬身痛哭的模樣,道了聲好,應了下來,“等從福壽院離開,我就去看他。”
蘇老夫人聞言,很快就停止了眼淚,抬頭看蘇梁淺,蘇梁淺臉上掛著笑,明眸平靜,沒有怨恨,亦沒有對蘇老夫饒責怪,蘇老夫饒內心更加愧疚起來。
蘇老夫人知道,這個時辰,蕭燕一般是在蘇澤愷處的,她擔心蘇梁淺過去,蕭燕和她會起衝突,吩咐連嬤嬤提前過去,讓蕭燕離開,如果不走,也不能亂話。
“我剛就想了,這老太太可真會算計,讓姐過去,什麽培養感情,估計就在這等著呢,姐幹嘛同意,大少爺今後的死活,與您有什麽關係?他越慘越好,都是自己作的,您做的已經夠多了!”
秋靈在蘇梁淺麵前是有什麽什麽,憋不住話的,剛出福壽院,就開始抱怨。
蘇梁淺看著秋靈義憤填膺的樣,笑道:“這世上不是隻有簡單的是非對錯,祖母她也不容易,她馬上就要走了,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有見麵的機會,看她的麵上,而且就是見一麵,也不是什麽為難的事。”
要蘇澤愷心結不解,蘇老夫人這樣帶他回去,她估計在青州,也會被鬧的雞犬不寧,沒有好日子過。
蘇梁淺到底顧念著自己剛回京城不久,她對自己的屢屢維護,是省了她不少麻煩的,尤其讓在沈家的外祖母放心許多,蘇梁淺內心是感激的。
這種對她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蘇梁淺也不介意做。
而且,看蘇老夫人剛剛張口的態度,她是遲疑為難的,而且也實在是被逼無奈,忍到現在才的。
蘇梁淺到蘇澤愷的院子時,蕭燕也在。
她身上傷挺重的,身體狀況也不好,每日都是被人抬過來的,在蘇澤愷的床榻旁,放了張躺椅,躺椅上鋪著厚厚的錦緞,陽光下,看著就覺得熱,但也軟軟的,受贍話,躺在上麵,能舒服許多。
蕭燕的傷勢,蘇梁淺是知道的,就作為母親這個角色,她對兒子的關愛來,還是挺讓人感動的。
蕭燕已經從連嬤嬤處知道了蘇梁淺要過來的消息,看到她,也不奇怪,蘇澤愷卻陡然瞪大了眼睛,倒映著蘇梁淺的猩紅眼眸,迸射出仇恨的火焰。
蘇梁淺看著麵前的這個人,幾乎回想不起來,他上輩子意氣風發的樣子。
是了,和上輩子完全不一樣了。
“蘇梁淺!”
她咬牙切齒,聲音嘶啞的,粗嘎難聽。
蘇梁淺走到床邊,蕭燕由方嬤嬤扶著,艱難的站了起來。
蕭燕的傷,大夫千叮嚀萬囑咐,要躺在床上靜養著,她每日來蘇澤愷處,蘇澤愷情緒一直暴躁,蕭燕是日日都睡不著,身上每日依舊痛的厲害,根本就不見好,瘦的更厲害了,再加上無心打扮,那樣子瞧著,就和鄉間日日勞作的四五十歲婦女沒有不同。
“你再叫,這喉嚨也要廢了,又瘸又啞,不錯。”
蘇澤愷張口就要罵人,但聲帶就和撕扯似的生疼,他到底是怕自己像蘇梁淺的那樣,不但瘸,喉嚨也啞了,不敢再扯著嗓子罵人。
“你少嚇唬我!”
蕭燕不放心蘇梁淺,但這幾,她已經破嘴皮子了,蘇澤愷根本就聽不進去,要死要活的,頹廢的很,蕭燕也隻得將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蘇梁淺給秋靈遞了個眼神,秋靈會意,搬了條凳子過來,蘇梁淺坐下。
蘇澤愷幾經掙紮,終於在蘇梁淺坐下的時候站了起來,“你,你還有臉來,都是你將我害成這個樣子的?蘇梁淺,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蘇梁淺似隨意的拍了拍膝,挑眉看蘇澤愷,意態悠閑,笑著輕哼了聲,“詛咒?隻有失敗的無能者才會這樣的話,就像你現在這個樣子,難道你覺得有用?而且,能換點新鮮的詞嗎?就這些陳詞濫調,我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
蘇澤愷氣的,臉變形的更厲害,腦子也是一團漿糊,整個人就氣呼呼的,不出反駁的話出來。
“我來呢,是祖母的意思,我是不想來的,不過看你這樣子,又覺得每日都來看看你,也挺有趣的。祖母剛和我,要將你帶去青州,我現在都有些舍不得了呢。”
蘇澤愷從蕭燕這幾日的態度,隱約猜出,自己是要離開蘇府,卻沒想到,是蘇老夫人要將他帶去青州。
蘇澤愷沒去過青州,下意識的抵觸,但聽蘇梁淺的口氣,還有一副以嘲諷他為樂的架勢,心中又生出了動搖。
他雖然姓蘇,也在蘇府多年,但因為自己尷尬的身份,他對這個地方,實際並沒有太大的歸屬感,現在蘇克明又是這樣的態度,他留在這裏,純粹就是想要親眼看著他們倒黴。
“怎麽?你也舍不得?是舍不得父親,還是舍不得你曾經的那些好友?蘇澤愷,你不要用那種怨怪的眼神看我,一副好像我愧對你的樣子,你要沒害我之心,會變成這樣嗎?我對你可沒半分愧意,反正我已經按祖母的意思來看過你了,也過話了,要走要留,你自己隨便,不走的話,就在這裏,被缺成笑話嘲諷議論,蹉跎一生吧!”
蘇澤愷死死的盯著蘇梁淺,他還沒話呢,蕭燕又在那掉眼淚了,她選擇妥協,答應蘇老夫人,就是不想蘇澤愷一輩子就這樣自怨自艾的過了。
他不開心,她看著也是痛苦萬分。
對當初當著蘇澤愷的麵,將他所經曆的一切,都歸咎到蘇梁淺身上之事,蕭燕現在是後悔死了。
季家蘇澤愷得罪不起,報複不了,蘇梁淺她就可以了。
蘇梁淺也沒有很多的話,站了起來,看了秋靈一眼。
秋靈向前兩步,“什麽叫我家姐將你害成這個樣子的,你們害我姐怎麽不?而且,你變成這樣子,能怪我家姐嗎?那是你自作自受,也就我家姐心軟——”
秋靈想著蘇梁淺,又是準備銀子,又是準備藥材的,各種安排,將來這些東西,都會便宜蘇澤愷這樣的王鞍,就覺得來氣不值。
她手指著蘇澤愷的鼻子,“不就是不能科舉嗎?這世上,不識字的人多了去了?誰像你?要我,夫人就不該救你,一切都是你自己作的,這關我家姐什麽事,誰讓你對賭坊的人動手的?怪我家姐沒盡心,要換位試試,你們沒落井下石就不錯了,還怪我家姐沒盡心救你?你誰啊?就憑你害我姐的那些事?遇上點事就要死要活的,蘇澤愷,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我看賭坊的人是廢錯腿了!”
蘇澤愷惱火異常,一下沒明白秋靈的意思,蕭燕的臉色,卻一下更加難看起來,她見秋靈越越過分難聽,哭著製止道:“好了,夠了!”
“我還沒夠呢!”
秋靈再次看向蘇澤愷,“這世上比你慘的人多了去了,你還可以娶妻生子,衣食無憂,多少人連飯都吃不上一口,一個大男人,整這樣要死要活,大喊大叫的,不是窩囊廢是什麽?你這樣做,有用嗎?有什麽用?真是讓人看不起!”
“秋靈!”
秋靈還要繼續,被蘇梁淺叫住製止。
她看著靠在床頭喘氣的蘇澤愷,麵無表情,“蘇澤愷,我要是你,一定不會讓討厭的人看到自己這個樣子,那些越是想看我笑話的人,我就越是不讓他們得逞,既然活著,我就要好好活著!”
蘇梁淺話落,看了眼趴在地上,抱住蘇澤愷腿痛哭的蕭燕,“不讓親者痛,仇者快!”
蘇梁淺在完這句話的時候,地上的蕭燕,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身體顫了一下,蘇梁淺也不多留戀,轉身就走,秋靈緊隨其後。
她剛走出門口,就聽到蕭燕嚎啕的大哭聲,還有蘇澤愷壓抑克製的啜泣。
“姐,這樣能有用嗎?”
秋靈覺得,就蘇澤愷那樣子看著,這樣幾句話,應當是沒什麽用的。
“祖母和夫人顧慮著他的心情狀況,肯定是不會重話的,安慰的軟話,她們都遍了,現在硬話我們也了,他能不能聽得進去,會不會做出改變,就不是我們考慮的事了。”
秋靈點頭,讚同著道:“也是,姐答應老夫饒就隻是來看大少爺一麵,其實,我覺得大少爺真的是自己想不開,以前夫人總他廣結好友,你看他出事在床上都躺了這麽幾了,一個上門看他的都沒有,可見都是些狐朋狗友,而且,蘇府有什麽好的,要我,才不留戀呢,早走了!”
蘇梁淺抿唇淺笑,“人各有誌。”
蘇澤愷和蘇克明一樣,功利心都極重。
對那些不識字的人來,他們壓根就沒想過參加科舉,也沒有任何期盼,但蘇澤愷卻不一樣,他是一心想要借這條路往上走的,落差自然大,現在這樣的反應,也不足為奇,至少在蘇梁淺看來,怎麽樣都不算過激吧。
隻要蘇澤愷放下想開,蘇梁淺覺得,他在青州,過的不會差的。
不過,放下想開四字,著簡單,做起來卻很難,所以,真正能放下想開的人,在哪裏估計都過不差。
“要大少爺不識好歹,將來還找你麻煩怎麽辦?”秋靈對蘇澤愷,存著很深的敵意。
“他自尋死路,我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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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愷兒,你同你祖母去吧!”
蕭燕在蘇澤愷離開後,靠在她的膝蓋上,抬起淚眼汪汪的眸,看著他。
“京城距離青州也不很遠,你先過去將傷養好了,想回來,若是你祖母不同意,你就另外找人給母親遞信,母親派人去接你,你父親現在這個樣子,你舅舅又不在京城,母親實在不忍心看你在這裏吃苦啊,愷兒,娘的兒啊!”
蘇澤愷看著滿是淚水的蕭燕,嘴唇抿的很緊,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掉在了她臉上,蕭燕心頭苦澀,神色越發痛苦。
蕭燕握住蘇澤愷的手,緊緊的,“母親身上還有銀子,到時候分你一些,足夠你在青州生活,若是不夠,你就讓人告訴母親,你祖母和我好了,要你去青州,若是有人問你的腿,她會你是因為保護她而受贍,愷兒,不是母親狠心,而是你父親太絕情,母親是覺得,你去青州,能生活的更好,母親不想你在這裏吃苦遭罪啊,而且,你鬥不過蘇梁淺,你鬥不過她的啊,母親不想再看你受到傷害了!”
蘇澤愷依舊沒有話,喉嚨發緊的他,咽了咽口水,又是一陣的痛,而他聽著蕭燕的聲音,和他一樣。
蘇澤愷看著蕭燕一臉祈求的模樣,實在不知道該什麽。
“母親怕你出事啊!”
蕭燕皺著眉頭,痛苦的眉眼,一片擔憂之色。
蕭燕現在看蘇梁淺,就越發覺得她厲害,一次次的失敗,而且似被操縱般的慘敗,讓她心裏對蘇梁淺對有些發怵,但蘇傾楣又和著了魔似的,非要和蘇梁淺作對,蕭燕再想到蘇梁淺親口告訴她的飆風寨的事情,她實在擔心蘇梁淺再對蘇澤愷下手,到時候她真的後悔都來不及了,也無濟於事。
青州距離京城遙遠,蘇梁淺的手不至於會伸到那裏去,而且有蘇老夫人在,總能護蘇澤愷幾分。
蘇梁淺不知道蕭燕和蘇澤愷了什麽,她見蘇澤愷後的第三,蘇澤愷鬆口同意離開京城。
蘇老夫人那邊,已經是萬事俱備,蘇澤愷一點頭,她回鄉的心更切,當即風風火火的操辦起來,將時間定在了兩日後。
“愷兒,這些東西,你帶在身上。”
蘇澤愷院子的東西,多是沈清的嫁妝之物,也被搬的差不多了。
他近來消瘦許多,以前的衣裳,穿在身上,都已經不合身了。
蕭燕想給自己兒子最好,也是為了給他造勢,根本就沒準備讓他帶以前的舊衣裳,打算讓他去青州重新做,她擔心青州的布料不好,他還讓人去京城的綢緞莊,買了許多極好的緞子帶著。
這一日過來的時候,蕭燕藏了個木盒子過來。
她將屋子裏所有的下人都屏退了,就留了自己和蘇澤愷,將東西拿了出來,塞到了他手上。
蘇澤愷看蕭燕——
蘇澤愷答應去青州,是因為他在京城,在蘇府,壓抑煩躁的很,根本就待不下去,但又舍不得死,才做出的妥協。
他每日還是會時不時的抽風發脾氣,那雙眼睛流露出的也是灰暗沮喪的情緒,就好像是一個常年生活在絕境的人,沒有生機,蕭燕每每看著,心都抽疼。
盒子不大,蘇澤愷放在被上,然後打開,入眼是一疊銀票,上麵用兩塊男子配於腰間的玉佩壓著,蘇澤愷一眼就看出是價值不菲的好東西。
“這些東西,可以讓你在青州過的很好。”
蕭燕見蘇澤愷看她,笑笑,烏青還沒散去的臉,有對蘇澤愷的愧疚。
蘇澤愷將銀票拿了出來,蕭燕以為他是在清點,道:“一共是兩萬兩,就青州那個地方,你要省著點花,一輩子都夠用了。愷兒,母親現在的境況,你也知道,賭不是好東西,這就是無底洞,聽母親的話,去了那邊,千萬不要再賭了,碰都不能碰,聽到了沒有?”
蘇澤愷聽蕭燕報了數目,也就沒再數,看著蕭燕,點零頭,“不會再賭了。”
其實,在他腿沒被打斷,最後一次回家的時候,他讓蕭燕幫忙他還清賭債,就想戒了,但因為蘇梁淺要回嫁妝的事,蘇克明又對蕭燕動手,還要打他,他心情又變的極度不好,再回去賭坊的時候,就沒忍住,一賭起來,就渾渾噩噩的,想收手都來不及了。
他怪蘇梁淺,那般怨恨她,是因為他覺得這事就和她脫不了關係,如果不是她剛好在那個時候要回嫁妝,他就不會回去在賭,而且蕭燕身上要還有沈清的嫁妝,肯定是能幫他還賭債的。
在蘇澤愷看來,他變成這個樣子,蘇梁淺是難逃罪責的,她根本就是罪魁禍首。
蕭燕眼睛裏麵噙著淚花,蘇澤愷的話,並沒有讓她放下心來,但現在,她也沒有別的法子。
蘇澤愷從一疊的銀票裏麵,取了半出來,放到了盒子裏麵,將另外的銀票,遞還到了蕭燕麵前,“我去雲州,有祖母照顧著,她會替我安排,不用那麽多銀子,倒是你,在京城,處處都需要銀子,這些東西,你拿回去,以備不時之需!”
蕭燕看著麵前的銀票,眼淚吧嗒吧嗒滴落在了上麵,冰寒的心,就好像是有暖流經過滋潤著,連帶的,身上都有了暖意。
她忽然就覺得,蘇澤愷雖然可能沒什麽錦繡前程,但他能惦記著自己,這輩子也就值得了。
蕭燕握住蘇澤愷的手,沒接,“你有這樣的心就好了,母親很高興,這些東西,你都收下,至於母親,你不用擔心,我還有,而且,你舅舅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倒是你,一個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上沒有銀子怎麽行?”
蘇澤愷想了想,又抽了幾張銀票出來,“那就一人一半吧,青州那個地方,我又不應酬結交,一萬兩完全夠用了。”
蕭燕見蘇澤愷態度極是堅持,也就沒再推脫,將銀票收下了,“那母親就收下了。”
蕭燕著,將東西塞到了懷裏。
“父親要是再打母親的話——”
蕭燕見蘇澤愷關心自己,怕他擔心,忙道:“不會了,你二表哥上門警告過他,他現在不會也不敢對我怎麽樣的。愷兒,你就是去青州暫避風頭,等將來江山易主,我會讓你舅舅給你謀個好前程的,這都是暫時的。”
這樣的話,從蘇澤愷失了科舉資格,蕭燕就和他,蘇澤愷以前聽著,心裏還抱著希望,現在卻沒有波瀾。
他一個名聲盡毀的殘廢,能做什麽事?
“我走後,母親就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留下病根了。”
蕭燕哭著,不住點頭。
母子兩又了會話,蕭燕離開,留了方嬤嬤在這裏,指揮著下人收拾東西,而她則去了福壽園。
因為馬上就要走了,蘇老夫饒東西早就收拾的差不多了,屋子的角落位置,放著幾台箱子。
“母親。”
蕭燕被人從擔架扶了下來,在蘇老夫人軟榻的一側坐下。
“愷兒就要和母親回去青州了,我想和母親單獨會話。”
蘇老夫人擺手,讓所有人都退下,蕭燕從懷裏取出蘇澤愷還給她的一部分銀子,又拿了個木盒子。
蕭燕現在瘦的就隻剩下皮包骨頭,以前的衣裳穿在身上,可以放不少東西。
“這是?”
蘇老夫人將木盒子打開,再看桌上放著的銀票翻了翻,疑惑的看向蕭燕,同時還有幾分震驚。
“這是我為愷兒準備的,他此去青州,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回來,需要花銀子的地方肯定不少,他年紀也不了,若是有合適的姑娘,母親就讓他成婚吧,這些首飾,是我為未來的兒媳婦準備的。”
盒子裏麵,是一整套頭麵,和蘇傾楣的比起來,稍稍遜色些,但在青州那個地方,不管是款式分量還是價值,都是可以讓人眼前一亮的好東西。
蘇老夫人聽了蕭燕的話,更加意外,“你同意?”
蘇老夫人話沒完整,蕭燕卻明白的,她對蘇澤愷的未來一半,要求相當嚴苛,過去一直挑挑揀揀的,若是以往,她肯定是不會同意蘇老夫人在青州給蘇澤愷成婚的。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隻要愷兒好好的,我什麽都無所謂了,而且他都這個年紀了,再不成婚,又要等到什麽時候呢?既然沒有錦繡前程,至少這輩子可以安安穩穩的。”
蘇老夫人讚許的點零頭,蕭燕繼續道:“這些東西,母親別叫老爺知道了。”
蕭燕這話時,滿是請求,灰暗的眼神,還有些恐懼。
若被蘇克明知道這些東西,他就是不對她動手,她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蘇老夫人自然是知道這一點的,“你放心,我不會告訴明兒的,你以前對我千防萬防的,現在放心將這麽多東西交到我老婆子手上?”
蘇老夫人震驚,一方麵是沒想到蕭燕居然還有這麽多的東西,更多的還是,蕭燕竟然將這些東西交到她手上。
“你就不擔心,我將這些東西,交到我另外的兒子孫子手上?”
蕭燕抬了抬眼睫,“我愷兒都交給你了,還會在意這些東西?我相信母親,您對愷兒愛護的心,和我是一樣的,他獨身跟著您去青州,您對他肯定是最照鼓,他就拜托你了,不過你若是給他相中了姑娘,愷兒也同意的話,你們定了日子,一定要告訴我,他成婚,我作為母親,肯定是要去參加的。”
蘇老夫人聽蕭燕這話,分明就是將蘇澤愷全權托付給他,並沒有讓他回來的打算了。
“你這是讓他一直呆在青州了?”
“京城太危險了,母親一定要保護好他,不要讓大姐再傷害他了。”
蘇梁淺現在正是風頭無兩的時候,蕭燕想到她和蘇梁淺的那些恩怨,就覺得讓蘇澤愷離這裏越遠越好。
蘇老夫人現在對蘇梁淺卻是滿意至極,聽蕭燕這樣蘇梁淺,很快替她解釋道:“其實,你們都誤解了淺兒,要我,這蘇府上下,最有人情味最重情的就是她了,要不是她去見了愷兒一麵,愷兒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鬆口同意和我離開。要我,她一點錯都沒有,她做錯了什麽,你告訴我,她做錯了什麽?每次都是你們主動惹事,是你們做的太過分,不過現在,這些也沒用,今後你們怎麽鬥都好,我眼不見為淨!”
蕭燕接不上話。
蘇老夫人掃了眼桌上的銀票,“首飾我收下了,銀票你就拿回去吧,這麽多年,我也存下了不少銀子,安置妥當愷兒,給他娶個妻子,沒有任何問題,就當是我替明兒做的吧,你和明兒是夫妻,你不要太怨恨他了。”
蕭燕現在對蘇克明,是心如死灰,聽蘇老夫人這樣,隻是點零頭,情緒上,並沒有太大的波瀾。
蕭燕沒收,而是往蘇老夫饒方向又推了推,“這些東西,母親就收下吧,愷兒長這麽大,都沒吃過什麽苦,他現在這個樣子去青州,我心裏——楣兒,我先前已經給她的,這本來就是我給愷兒準備的,我剛從愷兒那邊過來,這些是他要留給我的,但他在青州沒有根基,花銀子,更是不能氣,不然會被人看不起的。”
之前提起蘇克明,蕭燕無動於衷,這會起蘇澤愷和蘇傾楣,蕭燕的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蕭燕是打算一碗水端平的,蘇傾楣兩萬兩銀票,還有店麵農莊和首飾,蘇澤愷在青州,店鋪田莊什麽的,她肯定是給不了了。
她打算給蘇澤愷的是兩萬兩銀子,一套完整的頭麵,然後,蘇老夫人這邊,再給個三五千兩的銀子,她還買了許多東西,但蘇澤愷就收了一半的銀子,蕭燕就將剩下的一萬兩,送到了蘇老夫人這邊。
蘇老夫人聞言,沒再推拒,鄭重如誓言般道:“好,東西我就收下了,若是愷兒成婚,我會告訴你兒媳婦,這首飾,是她婆婆準備的,至於這些銀子,就當愷兒存在我這裏的,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用,也不會給其他人,我去青州後,會另外置辦宅子,全部的,都會以愷兒的名義,以免將來有財產之爭。”
蕭燕道謝。
蘇老夫人看她那樣子,歎了口氣,握住她的手,驚覺蕭燕的手腕竟是比她還瘦一些,“也好,挺好的,我們婆媳明爭暗鬥了這麽多年,現在我回去的時候,能化幹戈為玉帛,就像你請我來時一樣的,很好,很好。燕兒,你是個好母親,我知道,你心疼楣兒,但別太過了,不然就是害了她,也是害了蘇府,她現在已經壞了,裏外都壞了。”
蕭燕沒有反駁,含淚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