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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林間雪地多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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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間雪地上,一條丈許的大魚被切割成數塊。


  盡管魚眼沒有眼瞼,死後無法閉目,但張大的魚嘴,依舊顯示著死亡前的難以置信。


  同樣難以置信的,還有捕捉妖物的幾人。


  魚尾氣勢洶洶的一擊,轉眼之間就被消弭與無形,這樣的手段,已非常人所有。


  寧白峰喝完手裏的魚湯,將碗遞給聶紅竹,看著還在發愣的幾人,忍不住提醒道:“這時候難道不是救人要緊?”


  為首女子反應過來,轉身跑向摔進雪窩裏不見動靜的少女那裏,其他幾人也不再遲疑,忙著救人。


  被刨處雪堆的女子,已經氣若遊絲。


  魚妖被拖上岸,心知必死,那幾下的亂彈攻擊,已經用盡全力,以少女這種體魄尚未打熬入門的情況,比普通人好不到哪裏,受此一擊沒有立即死去,已經是僥幸。


  另外兩人情況也不太好,麵色蠟黃,咳血不止。


  一陣手忙腳亂的服藥之後,受傷較輕的兩人緩了過來,靠在樹下喘息療傷,至於傷勢最重的少女,命雖保住,卻依舊昏迷不醒。


  確認幾人無性命之憂後,為首的女子緩緩鬆口氣,眼神複雜的看了那邊行跡怪異的三人。


  剛剛那抹黑光,飛掠時泄露出來的淩厲之氣,對與習劍多年的回元山弟子來說,很清楚那是什麽。


  縱然不是飛劍,也是禦劍術駕馭的佩劍。


  女子自己就會馭劍術,那樣迅速淩厲的劍光,絕不是馭劍術所能達到。


  而能使用禦劍術,已經是真正的劍修,最低也是劍膽境。


  對普通人而言,劍膽境已經是劍仙一般的人物。


  哪怕是她也一樣要仰視。


  女子看著看著愁容慘淡的其他幾人,深吸一口氣,起身過去,對著坐在石頭上白衣青年抱拳行禮,說道:“回元山弟子江夏,謝前輩救命之恩!”


  寧白峰笑了笑,平白無故被叫老一節。


  他起身還禮,說道:“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多禮,若是需要什麽幫助,江姑娘直說無妨。”


  女子猶豫了一下。


  此時天色漸晚,帶著傷員冒風雪趕路,極為不利,最好的選擇就是在此露宿,而眼下最好的露宿地點,就是此處。


  這裏山丘環繞,鬆針遮蔽,既能擋風,又能遮雪,實在是上佳宿營地點。


  趕走這三人根本不現實,所以眼下最好的選擇,就是與他們共同在這裏歇息,女子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師弟師妹正看著她,最終還是一咬牙,說道:“晚輩想在這裏借宿一宿,還望前輩體諒。”


  寧白峰點點頭,笑道:“當然可以。”


  江夏勉強的笑了笑,道謝之後轉身向回走。


  “等一下。”


  聲音從背後傳來。


  江夏臉色微變,緊了緊手中長劍,緩緩回過頭。


  隻見那白衣青年微笑道:“江姑娘若是不嫌棄,不如一起過來過來圍著火堆休息,順便喝點熱湯,給受傷的幾位暖暖身子,提提氣。”


  江夏輕輕鬆口氣,說道:“多謝前輩好意,我們可以自己處理這些。”


  寧白峰沒有強求,目送著女子回到那邊,然後看那幾人開始收拾柴火。


  然而這幾人顯然很少在外露宿,生火拿的盡是濕木,一張符紙下去,別說取火,濃煙熏的眼淚直流。


  受傷的一名男子劇烈咳嗽之下,再次湧出一口鮮血。


  另外幾人眼見不妙,立即叫嚷著用雪將火堆蓋住,這才沒讓濃煙繼續下去。


  寧白峰這邊雖也被濃煙侵襲,但是在元泰呼出一口氣後,煙霧盡散,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一番鬧騰下來,天色已經晚了下來。


  這群男女已經有些精疲力竭,再想生火,那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去了。


  這種時候,已經有幾人看著江夏,更有一名女子忍不住喊了一聲江師姐。


  江夏麵色有些不太好,將這些師弟師妹帶出來,本想著殺妖取寶,好回到山門換取一些修行用的靈藥,助這些資質不錯的師弟師妹一把,卻沒想到會鬧出這樣的結果。


  眼下這種天寒地凍的情況下,若是無火取暖,她自己還好,其他幾人可就有得受,更何況那受傷的三人,甚至有可能死在這裏,縱然不死,也會落下隱患,修行之路也就斷了。


  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打擊。


  江夏瞬間陷入兩難的境地,剛剛一口回絕,此時再去開口,自己麵子受損事小,對方答不答應才是重點。


  畢竟地仙前輩,已經拂了對方麵子,再去求人就是自取其辱。


  坡地這邊。


  寧白峰看著那邊的慘淡景象,出聲喊道:“江姑娘,我出五十枚折背錢,想買下你們的那條魚妖,不知你們願不願意。”


  正在天人交戰的江夏驟然聽到喊話,愣了一下,然後轉頭看向那邊。


  白衣青年身背竹筒,雙手攏在袖子裏,微笑的看著他們。


  沒有嘲諷,沒有雜念,隻有眼神中那股如篝火一般的溫暖。


  江夏瞬間鼻子一酸,隨即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前輩出價太高了,三十枚就好。”


  寧白峰也不推辭,笑道:“那就按江姑娘所言,三十枚就三十枚,隻是我們這邊人少,麻煩江姑娘這邊幫忙搬一下。”


  江夏點點頭,立即讓其他幾名師弟幫忙搬動巨大的魚塊。


  搬完之後,寧白峰從懷裏摸出三十枚折背錢遞給江夏,笑道:“江姑娘,我看我們不如合並一處歇息,順便有些事情想要請教一下。”


  江夏接過錢,聽到這話,心頭微熱,點頭道:“謝前輩關照,多有叨擾,還請前輩見諒。”


  寧白峰笑道:“無妨,人多熱鬧。”


  江夏笑著點點頭,轉身回去,讓師弟師妹挪動傷員。


  元泰看著這些事情,小聲笑道:“少爺真是宅心仁厚,這樣既照顧了他們的麵子,又不至於讓他們覺得虧欠,上佳之舉。”


  寧白峰笑了笑,“我馬上就要去劍閣,以後說不定與他們就是同門,既然遇上,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好了,這事是你引來的,那就別閑著,把這條魚弄了,給他們暖暖身子,妖丹別動。”


  元泰拍拍手,笑嗬嗬的起身去大魚那邊,挑選最肥美的地方下手。


  待到人過來之後,聶紅竹立即上前幫忙。


  幾口滾燙的額魚湯下肚,這些人的臉色總算才好了一些。


  隻是在接過聶紅竹遞過來的魚湯碗時,江夏感受到一股淩厲的氣息從這名女子身上傳來。


  那一瞬間,江夏明白,這個相貌極美的侍女,竟然比她的修為境界還高。


  這讓她再次深深打量了白衣青年一眼。


  直到眾人安歇好,寧白峰看著江夏,笑問道:“江姑娘,既然明日便是回元山開山收徒之日,怎麽你們還在這江邊冒雪除妖?”


  江夏坐在火堆邊,仰頭看了北邊的夜空,那裏依舊寒霧籠罩,心裏微微歎了口氣,說道:“甲子開山雖是大事,但與我們這些外門弟子而言,其實關係不大,回元山每年都會收徒,隻是甲子開山收徒的資質要高一些,他們可以直接進入內門,去山內的洗劍潭邊修行。”


  這是寧白峰第二次聽到洗劍潭這個名字,第一次還是在天淵裏被眾多人圍困的時候,從一個不知名劍修的嘴裏聽到。


  而洗劍潭,正是劍池。


  寧白峰想了想,說道:“以姑娘的修為,又怎麽會是外門弟子,我曾聽聞,洗劍潭修行的弟子,也隻能算是雜役弟子。”


  江夏靜靜的看了白衣青年一眼,說道:“事涉內門之事,恕我不能多說。”


  聽聞此言,寧白峰也不太好多問這方麵的事情,轉而問起開山收徒之事。


  江夏想了想,說道:“其實甲子開山的考核很簡單,就是聽琴。”


  寧白峰愣了一下,“聽琴?”


  江夏點頭道:“所謂劍膽琴心,聽琴,共鳴越高者,資質自然就越高。”


  寧白峰追問道:“如何體現共鳴?”


  江夏笑道:“自然是擊鋏而歌,琴聲響後,共鳴越高之人,胸中意氣越盛,這便是最初的劍意。”


  寧白峰若有所思。


  這種方法雖有失偏頗,但也確實符合劍閣重劍意的風格。


  回元山鼎劍閣,一個宗門卻叫出兩個名字,其原因就在於,回元山乃是宗門下院,上院才是劍閣,這一點在《坤洲圖誌》上倒是略有記載。


  至於女子說的外門和內門,其實也不難理解,外門就是連下院都沒進。


  縱然是進了內門,相對於上院的劍閣來說,一樣看做是雜役。


  這就理解了當初在劍穀裏的時候,當他說是劍池一脈時,被人說是雜役弟子的原因。


  眼見這位相貌極為

  年輕的前輩不說話,江夏想了想,試著問道:“前輩也是為了甲子開山之事而來?”


  寧白峰點頭應道:“不錯。”


  江夏問道:“那為何沒看到前輩攜帶的晚輩?”


  寧白峰怔了一下,反問道:“就不能是我自己來拜師?”


  這次輪到江夏發愣,片刻後才回過神來,詫異道:“前輩說笑了,以前輩的修為如何還要拜入回元山,況且.……”


  寧白峰笑問道:“況且什麽?”


  江夏沉默了片刻,說道:“對於帶師學藝之人,很難得到回元山的重視,我深有體會。”


  寧白峰看了女子一眼,恍然大悟。


  談到這裏,江夏勉強笑了笑,起身走回師弟師妹身邊,逐個查看情況之後,坐在他們那邊打坐歇息。


  元泰走到寧白峰身邊坐下,似乎覺得朝著火堆烤火不過癮,伸手從火堆裏撈出一塊木炭,在掌心摩擦的火花四濺,問道:“少爺,你真的打算以拜師的方式進入回元山?”


  寧白峰扭頭看了一眼那邊休息的幾人。


  元泰笑道:“放心,他們聽不見。”


  寧白峰立即看向火堆上的羹鍋,皺眉道:“你動了手腳?”


  元泰搓著手,笑道:“魚膽而已,對他們來說不僅無害,好處還不小,尤其是那三個受傷的小娃娃,保證可以活蹦亂跳。”


  妖膽僅次於妖丹,雖有毒性,但隻要取用得當,好處依舊極大,當初以捕抓精怪為生的時候,寧白峰還特地去了解過。


  雖然不知道元泰以什麽手段去除妖膽毒性,但想必不會害人。


  眼見他們都在入定之中,寧白峰也就放心了下來,說道:“蘇老曾經說過,當弦月墜出現在鼎劍閣的時候,必將是萬眾矚目,我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


  元泰收回手搓了搓,說道:“老奴記得,少爺最初的目的可隻是將東西送到鼎劍閣就好,既然如此,根本就不用在乎是否萬眾矚目。”


  寧白峰轉頭看向天邊的那處黑影,沉默了片刻,說道:“最開始我也隻是想送完東西就走,但是經過劍穀之事,我不打算將弦月墜交出去,因為沒有弦月墜,殺不了伏山河。”


  其實還有一點寧白峰沒有說,那就是從劉叔手上接過的東西,他舍不得拱手送人。


  這是他的私心,也是他對這些故人的念想。


  元泰拍掉手中碳灰,撿起地上的樹枝掰斷扔進火堆,說道:“既然少爺想這麽做,老奴自然沒有異議,隻是回元山估計不會讓少爺帶著我進去。”


  寧白峰點頭道:“你剛越過龍門,身上龍氣根本無法完全收斂,我在鼎劍閣這段時間,你就在這條河上釣魚,修心靜氣。”


  元泰愣了一下,詫異道:“少爺,你就不怕到時候我跟城隍他們打起來?拆了城隍廟我可是不管的啊。”


  寧白峰瞬間頭大如鬥。


  這一茬倒是忘了,以元泰這種妖靈大物待在這裏,到時候城隍爺他們必定寢食難安,搞不好一上報,事情就鬧得人盡皆知,甚至引得山裏大人物出來。


  元泰卻如同一個老小孩一樣,樂嗬嗬的看著青年。


  寧白峰忽然覺得肚中酒蟲作祟,摘下酒壺喝了一口,歎氣道:“明早我跑一趟城隍廟,多捐點香油錢。”


  元泰歉意的說道:“辛苦少爺了。”


  寧白峰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我隻求你安分點,別惹出大亂子就好。”


  元泰笑著點點頭。
……

  翌日清晨。


  當江夏從入定中醒過來的時候,坡地邊已經沒有那三個人的身影。


  昨晚一切,仿佛夢境。


  然而依舊燃燒著的火堆,以及火堆旁邊妖魚的頭顱,雞蛋大小的妖丹,都表示著這些都是真的。


  江夏立即起身將其他人喚醒,卻驚奇的發現,受重傷的三位師弟師妹已經痊愈。


  尤其是受傷最重的師妹,迷迷糊糊隻是感覺睡了一覺而已。


  這樣的奇遇,讓江夏心中歡喜,又悵然若失。


  那個笑容如篝火般溫暖的年輕前輩,這輩子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不久之後,一行八人收拾好東西,歡歡喜喜的離開。


  數裏之外的河邊。


  一名駝背老者頭戴竹笠,手裏提著一隻魚竿,獨釣寒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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