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二月初二龍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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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時節,春雷始響。
一聲驚天雷鳴響徹在清都上空,隨之而來的紛紛小於雨驅散了彌漫的濃霧。
所謂“春雷驚百蟲”,蟄伏於地下冬眠的蟄蟲被雷驚醒,紛紛破土而出。
靜坐練氣的寧白峰,同樣被這道雷聲驚醒。
雷聲遠去間,屋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寧白峰立即起身去開門。
聶紅竹帶著些許疲憊之色站在門外。
沒等寧白峰詢問,宮權越過聶紅竹,一把抓住寧白峰手臂,急聲道:“你小子是豬麽,這麽能睡,要不是驚蟄之雷將你吵醒,我估計你連開龍門都要錯過!”
寧白峰微微一愣。
二月二,龍抬頭!
宮權說道:“這是第一聲雷,三聲驚雷過後,潛龍淵下的百獸朔流而上就要開始了!趕緊隨我過去。”
寧白峰掙開手臂,說道:“宮老稍等嗎,我去拿一下的東西。”
然後歉意的看了一眼聶紅竹,跑回屋裏,將竹筒背在背上,轉身出來。
走出此處庭院,更多的人也隨之走了出來,互相之間打著招呼。
經宮權介紹,這些都是在此處閉關的宮氏子弟。
宮權雖相貌有變,但仍舊是有不少人認出來,給他行禮問好。
連帶著寧白峰和聶紅竹都受到關注。
待到打招呼的空隙,宮權看著寧白峰,問道:“你把兩顆銀杏果都吃了?”
稍稍調動劍元,背後竹筒裏立即發出一聲劍鳴,寧白峰如實的點點頭,笑著說道:“銀杏果的效用果然不凡。”
兩顆白色銀杏果,讓他體內傷勢盡數恢複。
其中蘊含的靈氣之濃鬱,比得上十來顆鵝卵石,此時的氣海劍膽裏,劍氣充盈,若是境界打磨的足夠,再有幾顆銀杏果,破境入劍膽,也不過是數年之功。
如今的寧白峰,在境界區分上已不是當初的修行雛鳥,知道自己這種剛入劍膽沒多久就意圖凝結劍丸,不知要驚動多少人。
如此修行速度,已不能用天才來形容。
同樣也更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比如那種以斬殺摧毀天才修為道心為樂的人。
最讓寧白峰感到滿意的一點,這番沉睡下來,讓他自劍穀開始一直疲憊的身心得到極大的修養,清醒過來之後,隻覺神清氣爽。
宮權一臉佩服的看著他,說道:“千年銀杏果,清都子弟從來都是一顆分作數次服用,你竟然一次吃兩顆,沒睡死真是運氣,難道你就不知道銀杏果有毒?”
銀杏有毒,這事寧白峰還真不知道。
靈氣如此濃鬱的靈果竟然有毒,實在讓他有些難以置信。
寧白峰有些後怕。
宮權眼見他一臉驚懼之色,調笑道:“這會兒知道後怕了?當初幹什麽去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想要毒死人,一次服用個七八上十顆還差不多,但真要是一次服用那麽多,不用毒死,靈氣就能將你撐爆。”
寧白峰訕訕一笑,然後問道:“這種銀杏,清都可還有?”
宮權反問道:“你想買?”
寧白峰點點頭,這種靈果儲備一些,對他的作用極大。
宮權搖頭道:“守著那顆樹這麽些年來,積攢的靈果並不多,不止清都子弟需要,就連豢養的那幾頭靈獸也需要,我的份額已經用來續命,承望送給你的那兩顆,是他結餘下來的存貨。”
這等靈果數量稀有也很正常,寧白峰開口詢問,隻是抱著僥幸的心思而已,沒有也不
強求。
宮權笑道:“今天開龍門,驚蟄之雷會將另外幾個老家夥驚醒,到時候我可以去其他幾個老家夥那裏問問,至於買就不必了,算我送你的。”
寧白峰立即拒絕,說道:“銀杏果如此稀少,怎能白送。”
宮權伸手止住。
“你總算出來了。”
身後有個溫怒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兩人談話。
寧白峰回過頭望去。
宮揚看著他,臉色不善的說道:“避而不戰,無恥至極。”
寧白峰微微一愣,隨後想起那天眾人離開之後,宮揚向他約戰的事情。
兩顆銀杏服下,銀杏之毒讓他陷入沉睡之中,院門緊閉便是禁製全開,外麵根本無法驚動到裏麵,導致寧白峰毫無察覺,造成避而不戰情況。
寧白峰唯有苦笑。
然而這種笑容落在宮揚眼裏,卻是得意與炫耀,更像是你能耐我何的意思。
宮揚眉頭一皺,冷哼一聲,大步離開。
……
牌樓外的石坪邊,停靠著形製各異的飛輦和帆船。
清都山水郎之名傳遍一洲,直到此時,寧白峰才真正看到山水郎的形製。
竹笠,蓑衣,腰間竹簍,腰後樸刀,看著有些像是山野樵夫,江上漁民。
然而正是這種樸素的打扮,卻讓整座廣袤的巫山,見山水郎必以禮相待。
驚蟄之雷不僅驚動冬眠蟄蟲,同樣也讓清都山水郎盡數出動,登上一艘艘雲船。
對外界來說,開龍門是盛事,但對清都來講,不亞於一場戰鬥。
觀龍台麵臨江水,正對著數十裏外的龍門,老人宮承望獨自站在觀龍台上,看著即將消散的雨霧,沉吟不語。
宮權沒有上去打招呼,看了兩眼之後,便領著寧白峰徑直去石坪左側,宮弱水已經站在飛輦外等待。
片刻間,清都外帆船飛輦盡皆起飛。
寧白峰這才有閑暇向聶紅竹詢問搜尋之事。
聶紅竹慚愧的搖搖頭。
奔波多日,然而結果依舊是毫無蹤跡。
寧白峰輕言安慰幾句。
這種結果已在預料之中,乘坐渡船一路追到巫山,不見得就這幾天的時間就能找到那人。
然而越是這種情況,他很確信,伏山河必定是為了開龍門一事,暗中做著些什麽。
飛輦行於雨霧之中,驚天動地的雷鳴再次響徹天地之間。
驚雷三聲,百獸朔流便會開始,此時已是第二聲。
宮弱水按在飛輦法盤上,立即催動加速前行。
衝破雨霧之後,一座斷崖驟然出現在眼前,尤其是兩根石柱,更有頂天立地之勢。
潛龍淵上漂浮著淡淡的水霧,卻無一艘渡舟飛輦敢停在此,盡皆停靠在瀑布兩側的群山之間。
宮權指著一座飛向側邊懸崖的蓮台,笑問道:“那是淨壇峰蓮花觀的座駕,知道這些浮空座駕為何不敢停在潛龍淵上空麽?”
不等寧白峰說話,他自問自答道:“因為龍門一開,天地禁製生成後,任何敢在潛龍淵上浮空飛動的事物,會直接被天地偉力給轟殺成齏粉!”
寧白峰默默看著潛龍淵,心想著願你們都能化龍升天。
……
飛輦落在距離龍門一裏遠的懸崖邊,這裏早已建好一座涼亭。
涼亭左側便是數百丈的懸崖,底下便是潛龍淵,正麵隻需略微仰頭,便能看到龍門,亭外修
竹處處,外圍更有禁製籠罩,確實是一處適宜觀看開龍門的好地方。
亭中有位老人正在喝茶,看著下舟後的宮權笑道:“權老弟,能活著再看一次開龍門,你也是不容易啊。”
宮權走到亭中,反唇相譏道:“你比我好不到那去,你以為你還能看到下一次開龍門?”
老人哈哈大笑起來,“照樣也還是你走在前頭。”
宮權沒好氣道:“晚走扮孝子!”
老人瞬間被這話噎住,咳嗽不止。
宮權從桌上拿起一杯茶,臉上麵露得色。
站在旁邊的寧白峰和宮弱水有些啼笑皆非,明明是命不久矣,卻說得如同賭氣一般,爭先後,分輸贏。
世人皆有一死,難在明知時日無多時,依舊坦然麵對。
兩人此時豁達的心胸,寧白峰暗自佩服不已,
宮權喝完茶,說道:“這個老家夥叫漁夫,自修行開始就待在潛龍淵旁邊,一輩子未曾離開,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世上出現真龍,巫山境內流傳的潛龍榜,就是他的手筆。”
宮弱水早知老人的身份,並未如何吃驚,隻是上前給兩位老人填滿茶杯。
寧白峰卻驚歎老人的毅力。
相較於自己的行走萬裏,飽覽河山,老人一輩子隻待在一個地方,一生隻做一件事,並且一做就是數百年,這種執著然人肅然起敬。
寧白峰立即抱拳行禮。
老人擺擺手,笑道:“我也就是個看魚的,當不得如此大禮。”
宮權說道:“行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前幾天給你傳訊的事,處理的怎麽樣了。”
老人從袖中拿出一隻卷軸,說道:“這是新製的潛龍榜,整座巫山獨此一份,此次開龍門,必定是數千年未有之盛況,恐怕我一生夙願或可在今日達成,雖死無憾矣。”
宮權接過卷軸,將其攤開掛在涼亭柱上。
這張潛龍榜比見聞堂購買的大上數倍,也更長一些。
榜上的名字更多,記載的也更為詳細,尤其是末尾標注的數字,總計有一百八三頭妖靈之物,這比當初的那張榜上,多出近一倍的數量。
而榜首的位置,不再是清都豢養的青蛟,而是一頭驪龍。
宮權詫異道:“這條驪龍是從哪裏來的?”
老人說道:“潛龍淵底下深不可測,這條驪龍是從淵底遠古遺留的龍卵孵化而來,待在淵底已經不知多少歲月。”
宮權問道:“你和驪龍接觸過了?”
老人點點,“此獸一身戾氣,我差點葬身獸口。”
宮權伸手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老人忽然笑道:“跟你說件有意思的事,撞毀廊橋的那條白蛟,已經被驪龍強行交-姌過了,這或許是你們清都的一個機會,不妨試試看。”
宮權吃驚的說道:“你確定?”
老人說道:“我看見了。”
我看見了,隻是一句很簡單的話,但對宮權來說,便是最肯定的回答。
隻因漁夫一輩子隻在潛龍淵看潛龍,眼睛已經非同一般,縱是潛龍淵雲遮霧繞,寬廣深邃,在老人眼中,卻如同水碗裏觀砂,清晰可見。
宮權立即轉頭看向宮弱水,一臉嚴肅的說道:“速去給你承望老祖傳訊,白蛟一旦越過龍門,必須擒拿,更要小心驪龍!”
宮弱水立即點頭。
驟然間,一道雷鳴響徹天地。
一輪金陽破雲而出。
雲開霧散,驚龍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