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穀外風雲劍又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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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戴枯草鬥笠的青年,看著石碑上的青衣男子,眼神雪亮。
片刻後,青衣男子站起身,點點頭。
峽穀前圍觀之人自覺的後退,留出一處極大的空地。
石碑上的青衣男子手掌輕抬,萬劍石林臨時洞府外的那些劍,安靜了沒幾日,再次被人呼喚,盡數淩空飛起。
天空中,利劍如林。
鬥笠青年忽然抬手,“前輩且慢!”
圍觀人群中,立即響起嘲諷之聲。
遠處隨著鬥笠青年一起來的女子卻什麽都沒講,徑直走向鼎劍閣臨時洞府。
青衣男子略微皺眉,心中不喜。
問劍之事,豈可兒戲!
鬥笠青年仰頭笑道:“前些日子,晚輩好友寧白峰曾一人駕馭百劍,打了前輩一個措手不及,今天我來問劍,隻希望前輩不要再次著了道。”
話音未落,青年手中劍訣一動,頭頂鬥笠上瞬間拖出百餘道流光。
天劍峽前,再次出現百劍淩空的奇景。
隻是這一次,雙方盡皆駕馭百劍,遙遙相對。
見過前些日子那場問劍之人,再次看見這樣的情景,雖然少了那份震撼,但依舊還是覺得這百劍淩空的樣子,即讓人恐懼,又讓人賞心悅目。
青衣男子看了一眼天空中飛舞的利劍,聽著青年猖狂的話語,微微笑了笑。
真是後生可畏。
青衣男子問道:“這麽說,寧白峰是你懸劍山弟子?”
鬥笠青年一愣,搖頭道:“不是。”
隻是在愣神間,微微轉頭,看向鼎劍閣臨時洞府,略有疑惑。
青衣男子見此,眼睛微眯,心思急轉。
……
蘇迎走到鼎劍閣臨時洞府前,看了一眼石碑前的狀況,轉頭笑看著宮裝女子,笑道:“林家妹子,說起來咱們姐妹有近十年沒見,今日我可是特地來登門拜謝。”
宮裝女子名叫林語元,是鼎劍閣近十年來坐鎮天淵駐地的主事人,當年就是她出言勸住蘇迎不要斬殺曹蘆。
林語元看著走來的蘇迎,起身將其接進臨時洞府的高台上,苦笑道:“語元隻求姐姐不要怪罪,哪裏敢奢求一個謝字。”
蘇迎大大咧咧的坐在一處蒲團上,指著石碑上的男子,笑道:“雖然他曹蘆無恥,殺了我的獅子狗,但你不會真的以為我當時是要殺了他吧。”
林語元想起那年兩人之間的那場架,若說當時蘇迎沒有斬殺曹蘆的心思,在場觀戰之人誰都不信,那種以傷換命般的出劍,直到現在都依舊心有餘悸。
……
一聲嗡鳴驟然響起,打斷兩人談話。
石碑上空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數百利劍瞬間而動,利劍穿梭帶出刺耳的嗡鳴,掩蓋不住金鐵交擊之聲。
鬥笠青年手中劍訣連掐,空中利劍立即組成三座九九劍陣。
青衣男子隻是偶爾手掌翻動,操控的利劍看似雜亂無章,實則如蟒蛇一般,圍著劍陣不斷絞殺。
雙方都沒動用近身搏殺的手段,完全以禦劍比高低。
……
蘇迎滿意的看著空中利劍交擊的情景,笑著對宮裝女子說道:“林家妹子,我懸劍山峙望峰的弟子,是不是不比你鼎劍閣的寧白峰差。”
林語元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微微愣了愣,轉頭看著蘇迎,搖頭道:“蘇姐姐倒是說笑了,寧白峰並非我鼎劍閣的弟子。”
蘇迎給了宮裝女子一個安心的眼神,笑
道:“林家妹子,曹蘆這時候在打架,沒心思偷聽我們說什麽。”
兩人雖在說話,但依舊緊密關注石碑處的比鬥。
空中利劍飛掠,數百利劍交擊時,火花四濺,如同年節時燃放的煙火,壯觀至極。
然而在明眼人看來,隱藏在這絢麗景象下,卻是曹蘆攻,青年守的劣勢局麵。
……
林語元笑著搖頭道:“不知蘇姐姐從哪裏聽說,寧白峰乃是我鼎劍閣的弟子。”
蘇迎看著那處戰場,絲毫沒有因鬥笠青年的不利而擔憂惱怒,反而眼中滿是讚賞,笑道:“東羽這孩子外出遊曆回山,說他遇到一個名叫寧白峰的鼎劍閣弟子,從入天淵開始,在我耳邊已經念叨了不知多少次,聽的我耳朵都快起繭了,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如此佩服一個同齡人,東羽這次來天劍峽,就是趕赴二人之約,同闖天淵。”
林語元繡眉緊皺,她與曹蘆相似,也是鼎劍閣派駐在天淵裏的主事人,已經有近十年沒有回山門,所以對門內新晉弟子,了解的不多,但是資質出色的幾人還是很清楚的,可那幾人裏,並沒有寧白峰這個名字。
難不成又是新晉子弟?可為何從未聽素煙那丫頭提起過,甚至劍閣裏派來曆練的弟子,是以裴千山為首,且早已全部到達,怎麽還有人拖延數月才到。
為何與曹蘆問劍時,那人自稱一介散修?還是說此人隻是回元山外門弟子,因不受重視,出門行走另有機緣?這樣的事雖然離奇,又不是沒發生過。
隨即她又想起千裏傳音符上傳回的消息。
林語元陷入沉思。
……
一連串的爆響,從石碑上空傳來。
隻見曹蘆控製的利劍如螞蟻噬象,圍著三座九九劍陣飛掠絞殺,其中一座九九劍陣扛不住,驟然爆散,將飛掠的利劍撞的七零八落。
一時間,空地上劍落不停。
鬥笠青年臉色掠有蒼白,但眼神依舊明亮。
石碑上的青衣男子神情自若,風輕雲淡。
……
林語元被爆響驚醒,看見這一幕,不自覺的說道:“要敗了。”
蘇迎毫不在意的搖搖手,笑道:“戰敗而已,又不是戰死,多大點事,將來再打回來就是,以這孩子通明劍體的資質,相信要不了多少年,打曹蘆這種稀爛貨色,簡直易如反掌。”
林語元苦笑。
劍坯境即將踏入上境劍仙的曹蘆,是讓多少人仰望的存在,坐鎮石碑上,鎮壓的天劍峽前近乎所有人,都要遵照萬劍石林的規矩行事,這樣的人,卻被說成稀爛貨色,這樣的話,估計也就眼前的蘇迎說的出來。
石碑上空,第二座劍陣已經岌岌可危,鬥笠青年卻依舊毫不退讓。
林語元歎氣道:“既然是難得一見的通明劍體,你卻讓他去挑戰曹蘆,就不怕戰敗之後心境受損,到時候可就追悔莫及。”
蘇迎指著遠處的鬥笠青年,毫無女子形象的哈哈大笑起來,“他會心境受損?這小子就是個二皮臉!他要是心境會受損,天都得塌下來!”
林語元見蘇迎將鬥笠青年說成這樣,隻能無奈的搖搖頭。
通明劍體,可謂難得一遇,這樣的劍修種子,等到成長起來,必定是一座宗門的棟梁,不好好助其護道修行,卻如此隨意折騰,真不知該如何讓人言語。
隨即林語元心中升起淡淡的隱憂,萬劍石林有身為通明劍體的嵇念,現在懸劍山也已經出現通明劍體的東羽,天劍峽裏同時還有天賦極高的蔣天賜,唯獨回
元山卻沒有,雖然三峰一閣裏先天劍體有好幾個,但是誰都不服誰,至今沒有決出劍閣首徒。
……
石碑旁的戰場裏,又是一陣密集的爆響。
鬥笠青年掌控的第二座九九劍陣,終於再也支撐不住,轟然一聲爆散。
然而就在劍陣炸散的瞬間,第三座九九劍陣趁亂驟然合一,化作一柄巨劍,自上而下,對著石碑上的青衣男子當頭斬落。
砰然一聲巨響。
整座天劍峽前的地麵發生猛烈的震動。
一柄巨劍被石碑上的青衣男子以兩隻手指架住,紋絲不動。
峽穀前陷入短暫的寂靜之中。
這一次的比鬥雖沒有金袍青年那麽驚心動魄,卻讓人眼花繚亂,甚至對看熱鬧的人來說,可謂是大飽眼福。
寒風中,一道清脆的喀嚓聲隨風遠揚。
被兩隻手指架住的巨劍忽然坍塌,百十隻長劍立即墜落在地。
鬥笠青年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臉色蒼白,劇烈喘息。
石碑上的青衣男子淡然道:“你很不錯。”
然後他揮揮衣袖,地上散落的利劍全部飛回萬劍石林的臨時洞府外圍。
青衣男子再次坐在巨石上,閉目打坐,身下的石碑如同被東西拱起,緩緩抬升一尺左右。
圍觀之人這才知道,剛剛那巨劍勢若雷霆的一擊,竟然將青衣男子與石碑一起,斬的陷地一尺,這樣的攻擊確實凶猛。
這等實力,何止是不錯。
鬥笠青年喘息片刻,臉色蒼白的苦笑一聲,拍拍鬥笠,遠處墜落地麵的長劍全部飛起,化作稻草,融進枯草鬥笠之中。
坐地休息片刻,鬥笠青年起身,對著石碑上的男子抱拳拱手。
石碑上的青衣男子手指微動,一枚石牌從遠處那張桌案上飛起,“送你的,”
鬥笠青年接住石牌,再次抱拳,轉身離去。
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注視著鬥笠青年大步離開。
……
鼎劍閣臨時洞府前。
蘇迎看著站在高台下,臉色蒼白的鬥笠青年,笑問道:“輸哪了?”
鬥笠青年齜牙咧嘴道:“技不如人。”
蘇迎問道:“不是心不如人?”
鬥笠青年笑道:“那還差得遠。”
蘇迎轉頭對著林語元挑了挑眉,那意思很明顯,怎麽樣,我沒說錯吧。
林語元輕笑著搖搖頭,然後看著鬥笠男子,略作遲疑,問道:“東羽師侄,你與寧白峰很熟?”
鬥笠青年不知這人是誰,轉頭看了一眼蘇迎師姑。
蘇迎笑著點點頭。
鬥笠青年微笑著說道:“過命的交情。”
林語元問道:“他真的說過自己是鼎劍閣的弟子?”
鬥笠青年想了想,遲疑道:“寧白峰曾說過,算是。”
林語元眼神閃動,最後才點點頭。
鬥笠青年對著高台上的蘇迎笑道:“師姑.……”
女子不等他說完,笑罵道:“趕緊滾蛋,看見你這個二皮臉就煩。”
鬥笠青年哈哈一笑,頭也不回的轉身去往天劍峽。
……
片刻後,鼎劍閣臨時洞府高台邊,三隻巨劍其中的一柄衝天而起,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石碑上的青衣男子,眼睛微張,看著那道劍光消失。
天劍峽外,留下一片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