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烏鱧上岸有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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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上,一身白衣的青年巍然不動。
手中魚竿彎曲成驚人的弧度,竿頭絲線愈發晶瑩透亮,地氣之中的那條巨大烏鱧無論如何拉扯,絲毫不見斷裂跡象。
宮權站起身,顧不得灰頭土臉,跑到高台邊緣,看著將地氣攪動的如同巨浪,卻無法掙脫的烏鱧,然後他仰頭看著身邊突然出現的白衣青年,看清相貌之後,輕咦一聲,然後重重呼出一口氣。
寧白峰低頭看著童子笑道:“前輩還是趁早恢複些元氣,釣魚釣出如此之大的動靜,絕對會將其他人引過來。”
宮權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掌一翻,一枚白玉瓶出現在手上,接著便仰頭將瓶中丹藥盡數灌進嘴裏,然後將白玉瓶直接扔進下方地氣之中,鼓著腮幫子大口咀嚼起來。
寧白峰當即嘴角一陣抽搐,這是服用恢複元氣的丹藥,還是在磕糖豆。
宮權使勁咽下嘴裏的丹丸,抹著嘴說道:“多謝你小子剛剛的救命之恩,隻是我沒搞明白,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寧白峰笑道:“若我說閑逛偶遇,前輩信麽?”
宮權毫不猶豫的點點頭,“信!”
隨即,宮權神情嚴肅的問道:“你還能支撐多久?”
寧白峰回頭看了一眼在地氣中翻騰做浪的烏鱧,然後笑道:“應該還能支撐一會,不耽擱前輩休息恢複。”
宮權抬頭,笑容玩味道:“前輩?貌似看起來你比我還大吧”
寧白峰笑容不變,挑眉道:“修行之人,不以外在看長幼。”
宮權正準備說話,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身上驟然青筋暴起,異常猙獰可怖,捂著嘴巴的指縫間有鮮血溢出。
寧白峰眼神一凝,麵有異色。
宮權翻手再次出現一隻玉瓶,然後將裏麵的乳白凝液喝個幹淨,調息片刻之後,呼出一口濁氣,苦笑道:“讓你小子看笑話了。”
童子身上異象雖然消失,但僅僅片刻時間,就從六七歲長大成歲的模樣,極為神奇。
寧白峰抖了一下手中魚竿,將烏鱧拉的一個翻騰,然後說道:“隻要前輩不怪我看到不該看的就行。”
宮權將手上血跡隨手往身上一抹,再次問道:“還能堅持?”
寧白峰點點頭。
宮權詫異的看著白衣青年,沉吟片刻,說道:“既然能堅持,那咱們就趁機聊聊,說說看,什麽叫不該看的?我覺的你應該知道點什麽。”
寧白峰沒有回答,反問道:“前輩在穀外懸崖上,為何出手助我?”
宮權笑道:“若我說童心未泯,為了好玩,你信麽?”
寧白峰看著童子,然後點點頭,“信。”
宮權搖搖頭,“年青人不實誠。”
寧白峰笑而不語。
宮權轉頭看了一下四周,瞧見站在不遠處一座房屋坍塌的角落,白衣婢女正在警戒四周,悄悄鬆口氣,並且真正對這名白衣青年刮目相看。
元氣雄厚能支撐釣龍竿如此之久,修行資質必定極為驚人,做事之前隨時預備後手,顯然是心性縝密之輩,兩者相結合,堪稱絕佳的修行美玉,假以時日,必定又是一名挑動一洲風雲的人物
宮權頓時極為好奇,這又是哪一家暗中培養的宗門種子。
寧白峰自不知童子此時心裏轉過的這些念頭,看著地氣裏翻騰不息的烏鱧,說道:“以前輩的能耐,剛剛不至於會被這條烏鱧給收拾了,為何即將葬身魚腹,依舊不肯撒手鬆竿?”
童子苦笑一聲,感歎道:“身不由己.……”
寧白峰暗道一聲果然如此,自從看到這三人怪異的組合開始,他就對這名童子極為上心。
曾經有人告訴過他,修行路上,童子道姑邋遢翁三者最為讓人忌憚,尤其是看似年齡最小的的童子,保不準就是某個使用異術返老還童的老怪物,這種人拚命積攢元氣,以維持肉身不再增長,意圖延長壽命,所謂天若讓其亡,必先使其狂,這種大限將至的人,更容易做出讓人意外之舉。
寧白峰依舊選擇出手救人,隻是因為穀外峭壁洞窟上的事情,就當還人情。
危險之地欠的人情,上一刻欠,下一刻就有可能拿命來還,他可不想突然某一刻就被人找上門來,糾纏不休。
宮權看著地氣之中翻騰之勢逐漸減弱的烏鱧,突然興奮起來,這東西終於扛不住了。
寧白峰扯著釣龍竿笑道:“前輩,烏鱧要上岸了,你是不是該找個東西裝一下,難不成要扛著一條魚在天淵裏到處跑?”
宮權立即從腰上芥子袋裏掏出一隻魚簍,然而手臂卻驟然一僵,回頭看向白衣青年。
寧白峰早已猜到童子的想法,提前開口笑道:“你的!”
宮權暗想這小子真是個人精,猶自試探道:“真的?”
寧白峰笑道:“真亦假時假亦真。”
宮權點點頭,“這個情,老夫領了。”
矮小童子老氣橫秋的自稱老夫,確實是讓人有些啼笑皆非。
寧白峰沒時間笑,隻因地氣之中的那條兩丈來長的烏鱧,已經陷入最後的瘋狂階段,整條片地氣彌漫的地淵都被攪得氣浪翻滾,甚至有些地氣已經撲擊到高台處,氣象著實驚人。
宮權的臉色卻緩緩陰沉下來,如此動靜,必定引人窺視。
驟然間,烏鱧猛然一個高高躍起,然後凶猛的紮進地氣之中。
寧白峰被這道突然而來的巨力以及劍氣的瞬間消耗,拉的一個趔趄,身形踉蹌的向前一步,右腳半隻腳掌已經踩在高台邊緣。
然而,半隻腳掌也依舊是腳掌,盡管踩空一半,可另一半依舊是腳踏實地。
寧白峰待到力道消失,立即一聲輕喝,“前輩,裝魚!”
右手釣龍竿一個後扯,一條金紋與黑鱗交錯的金須烏鱧被扯出地氣,拉向兩人所在的高台。
宮權立即將手裏的魚簍一拋,瞬間迎風漲大,將巨大的烏鱧給兜入其中,然後被他收回,並且將一張符紙貼在魚簍上,轉瞬巨大魚簍便化作拳頭大小。
細細看去,一尾烏鱧在小巧喜人的魚簍內不斷彈動。
寧白峰將手中魚竿還給童子,笑道:“大功告成,恭喜前輩獲此靈物。”
宮權握著魚簍,笑容滿麵,推開遞過來的釣魚竿,正準備說話。
忽然間,一道聲音響起,由遠及近,“我
看你們最好將魚簍和魚竿,乖乖放下。”
寧白峰立即抬頭。
半空中,一名男子禦劍而來,呼吸間便落在一根斷裂的石柱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高台上的兩人。
宮權微微愣了一下,鬼使神差的順嘴回了一句,“憑啥,又不是你家的。”
沒想到站在石柱上的男子卻極為認真的點點頭,說道:“確實是我家的,你們行此偷盜之事,被我抓了正著,自然是該乖乖將東西放下,然後任憑我處置。”
寧白峰也愣住了,然後便覺的有些匪夷所思,世上除了聖人傳言與天地同壽,天仙壽數也不多數千載,春秋天淵形成那是數千年前的刀劍之爭,換而言之,此人是名活了數千年的天仙?
雖然寧白峰早已失去望氣靈目,但是感官卻提高極多,石柱上男子修為在他的感覺下,極有可能是劍膽境,又如何能活數千年,有此判斷,隻因他看的很清楚,這名男子禦劍下來的時候,隱隱在護著鎖鏈上攀爬的兩道人影,禦劍載不了人,不是劍膽境又是什麽。
宮權有些被逗樂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小子,你是不是覺得你是個地仙,就能吃定我們了!”
站在石柱上的欒棟淡然道:“不是覺得,而是一定。現在還願意跟你廢話,隻是不想髒了我的劍,乖乖將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放下,然後順著鎖鏈爬出去,還能有條命!”
宮權笑了,氣急而笑,他活了幾百年,雖未踏入元嬰境,但卻曾一隻腳踩在元嬰門檻上,見識過裏麵的風光,否則也不可能會成功塌陷肉身,成為如今的童子狀態,如今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想當年,敢在他麵前囂張的,十個裏麵有九個被丟進天墟江喂魚,剩下的那一個隻是因為他宮權心情好,打個半死係在魚竿上在江裏泡了幾天冷水澡。
宮權將手裏的魚簍遞給白衣青年,說道:“年青人,這隻魚竿是你先前救命的報酬,算上今天,咱們也隻是見過兩麵,老夫卻覺得你人不壞,幫我將魚簍送到天墟江清都宮家,事後宮家必定有厚禮相謝。”
寧白峰沒接,反而問道:“前輩就不怕我獨吞了?”
宮權哈哈一笑,“那就算老夫看走了眼。”
寧白峰搖頭道:“前輩自己的東西,還是自己送回去,晚輩這些年跑腿的事情做多了,懶得再動,再說,以前輩目前的狀態,落葉歸根,總比客死異鄉的好吧。”
宮權靜靜看了一眼白衣青年,點點頭,然後將魚簍掛在腰間,握著魚竿,說道:“既然如此,那咱們玩把大的,如何?”
寧白峰問道:“多大?”
宮權指著石柱上的男子,笑道:“斬殺玄妙地仙!”
寧白峰搖頭,“有點小。”
宮權目瞪口呆。
寧白峰是真的覺得有點小,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中三境修行者,已經不少了,剛剛出濱海縣,就用古老的一視同仁符殺掉孫家兩名金丹地仙,紫竹林裏殺掉一位跌境的武道宗師和一名奪舍的元嬰散修,定海城螺舟上正麵殺死傷勢慘重的劉大石,飛仙山巔以意念絞殺魂體老怪物,雖說這些對手或多或少都有極大的缺陷,但依舊不是普通下三境之人能夠比擬,斬殺玄妙地仙,這也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