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迎仙鎮再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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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城,山城城門處。
寧白峰對著數百丈外城門口方向那三道身影,抱拳行禮,然後轉身順著官道,緩緩離去。
聶紅竹看著沉默不語的寧白峰,輕聲問道:“公子還在為離開定海城之事而不快?”
寧白峰被打斷沉思,輕輕笑了笑,看了一眼行人稀疏的官道,搖頭道:“並非不快,而是有些遺憾罷了,好不容易來到定海城,隻是打了一場架,就這麽離開了,確實有點……”
寧白峰找不出一個詞,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具體感受。從第一天聽說到定海城開始,他就對這裏充滿向往,總覺得有什麽在吸引他,尤其是在《坤洲圖誌》上看到定海神柱這四個字時,這種吸引更為明顯。
到了城隍閣後,根本就沒機會離開,陪著文判官喝了一杯茶,就被送到山城門口,等待他的就是薛長衛,吳河以及佟山儒。
聶紅竹深吸一口氣,雙手伸開伸了個懶腰,姿態嬌俏,“我倒是覺得離開定海城很好。”
寧白峰微微一愣,然後問道:“你不喜歡薛長衛?”
這個喜歡當然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聶紅竹從未來過這裏,貿然覺得離開定海城很好,隻可能是不喜歡這裏的人和事,而事情不外乎就是螺舟上的那場交戰。
那時聶紅竹會在沒有寧白峰指示的情況下,出手護住薛長衛,估計是說了什麽讓她感到不快的話。
聶紅竹俏皮的向前躍出一大步,浮在半空,然後轉過身,笑道:“有點,相處這麽長時間,覺得他看任何人和事物,都是帶有價值的眼光,就像先前在城門口,他說感謝你的幫助,以及養魂液,所以送你一個無量酒壺,這就像是在做交易,沒感覺有什麽朋友情義在裏麵。”
此時官道無人,聶紅竹肆無忌憚的淩空倒飛。
寧白峰摘下掛在腰間那個拳頭大小,瑩白如玉的小巧酒壺,喝了口酒,“還記得薛長衛的臨別贈語麽?”
聶紅竹浮空踩踏,如蝴蝶般翩然飛去,空中猶自傳來她的回答,“遠遊不易,小心為上!”
寧白峰將酒壺拿到眼前晃了晃,然後低頭看了一眼腳下這雙金絲玉帛靴,兩樣寶物都是在城門口分別時收下的贈禮。
所不同的是,酒壺是薛長衛的私人所贈,而靴子卻是佟山儒向敖家索要的那一份好處。
酒壺名為‘花間’,是無量壺一類的寶物,與日月壺和隨身武庫這些儲物寶物有些區別,隻能裝水一類的液體,並不能儲物。
曾經在離洲的時候,老道士得到過一個日月壺,當時順嘴給寧白峰提到過一句,無量壺其實是日月壺的失敗品。日月壺本身就是異寶中的異寶,珍貴至極,而作為失敗品的無量壺也不可小覷,同樣是異寶級的寶物。
這份臨別贈禮著實不薄。
至於腳下這雙金絲玉帛靴,雖然隻是奇珍級,卻也照樣不簡單。
佟山儒告訴寧白峰,靴子本身便是如同法袍一樣的存在,上麵以金玉靈蠶絲編製出禁製符陣,遇水可踏波,輕身可提速,對於還沒踏入中三境的練氣士和武夫而言,作用極大。
寧白峰右腳輕踏地麵,瞬間閃身到數丈外的聶紅竹身邊,笑道:“薛長衛身為商家子弟
,行事作風自然會帶有商人氣息,剛上螺舟那會兒,薛長衛並非是真心想要與我結交,能來找我喝酒,隻是給洛家山一個麵子,這是他行商多年的滴水不漏。”
“蘇老解決蟹母後,薛長衛便常來小院,他一個渡船主,有著忙不完的事情,卻還是常來山頭,無非是想拉關係而已,後來的那些交易,實際上都是他在吃虧,卻依舊樂此不疲,目的不外乎拉攏蘇老和我,賺取最大好處。這裏麵,全都有他的一套價值衡量在其中。”
聶紅竹瞪大眼睛,看著突然出現在旁邊的寧白峰,驚奇的說道:“既然公子知道這些,那為何還助他,摻和進這次的紛亂之中。”
寧白峰笑道:“他雖然是個價值心很重的商人,但同時他也是個很有情義的商人。我曾在洛家山深海渡口上,看到他猜到洛家山出事後,願意為洛家山盡綿薄之力,螺舟上,我和蘇老對他報以善意,薛長衛同樣回報以誠心,而這次的臨別贈語,也是他能做到的最大情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事準則,不能因他的處事方法與自己有差異,就覺得他這個人心思不良。書上就曾記載過,人生有涯,情義無價,單純隻是為了情義無價四個字,出手相助也是理所當然。”
官道上有行人出現,聶紅竹翩然落地,與寧白峰並肩而行。
聶紅竹伸手扶了扶背後的竹筒,掩飾自己剛剛的肆無忌憚,輕聲咳嗽一下,問道:“一句臨別贈言如何就成最大情義了?”
寧白峰隻是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官道迢迢,行人漸多。
寧白峰突然伸手進懷裏,摸出一柄不斷跳動的玉質信劍。
在聶紅竹疑惑的眼神中,寧白峰拉著她走進官道旁的樹林裏,確認四周無人之後,鬆手放開信劍。
剛一鬆手,信劍立即飛掠出去。
聶紅竹還沒搞清楚狀況,身邊的寧白峰就立即追著信劍而去。
聶紅竹也不敢怠慢,立即追上寧白峰身邊,問道:“公子,這是做什麽?”
寧白峰飛奔不停,微微側過頭,微笑道:“討債!”
疾風掠影,兩道人影在樹林裏飛掠前行,形如鬼魅。
寧白峰看見前方樹林逐漸稀疏,隱隱有房屋出現,立即看中一株大樹,然後掠上樹頂。
一裏外,群山環繞之中,一座秀美小鎮坐落其間,蜿蜒河流如玉帶般繞著小鎮而過,身在高處的寧白峰看的真切,追逐的那道信劍,徑直飛進前方小鎮的一座高樓之中。
聶紅竹來到寧白峰身邊,踩在一隻細小枝椏上,輕若鴻毛,“東羽就在附近?”
先前去城隍廟的陣碟上,寧白峰就給聶紅竹說過東羽以及法袍的事情,自從拿到信劍開始,寧白峰就能靠著信劍感應到東羽的位置,而第一次察覺到的方向正是城隍閣,後來在城隍閣門前,信劍又一次跳動,位置卻是在定海城裏。
文判官勸他離開時說的那番話,寧白峰就隱隱猜到是東羽的所為,甚至有可能是城隍和東羽聯手為之,寧白峰當即就感應信劍,東羽的氣機恰好已經離開定海城。
而在山城外,寧白峰之所以成默不語,就是在默默感應東羽的位置。
如今信劍飛入小鎮之中,自然是回
到其主人身邊,寧白峰點點頭,“不能讓債徒久等了。”
說完話,寧白峰躍下樹梢,前往小鎮。
白牆灰瓦間,鎮內小橋流水,頗為幽靜古樸。
進入小鎮前,寧白峰在鎮口的牌坊上,看見了小鎮的名字,迎仙。
迎仙鎮不大,站在鎮口牌坊下,仰頭就能看到鎮集中間那棟三層高的酒樓。寧白峰和聶紅竹穿過鎮內街巷,剛走到酒樓門口,店小二便熱情的招呼上來。
寧白峰剛準備踏上台階,一個酒壇子就從樓上掉下來,砸在他腳邊,哐的一聲,酒水四濺。
聶紅竹立即騰身而起,衝上酒樓。
寧白峰右腳一跺地麵,整個人如旱地拔蔥,躍上一樓飛簷,幾個起落後便已衝進頂樓。
“哎約喂……”店小二立即一拍大腿,轉身向酒樓裏跑去,同時還大呼,“掌櫃的!出事了!”
引來送往多年,這樣的架勢小二見過多次,這幫江湖人士一言不合就容易大打出手,砸壞桌椅碗筷都隻是輕的,一個處理不好,整棟聚仙樓都有可能被拆了。
哪怕事後要吃掌櫃的一番掛落,也總比丟了這飯碗要強。
酒樓三層的雅間裏,東羽醉醺醺的斜靠在窗邊,看著從下麵衝進來的兩人,有些不滿的說道:“你們怎麽……才.……才來,都……都.……等你老半天了。”
說話間伴隨著酒嗝,舌頭都有些捋不清,顯然已經喝了不少。
寧白峰攔下準備說話的聶紅竹,從腰間摘下花間壺,將裏麵的酒水倒進桌上的一隻酒碗裏。瞬間,一股馥鬱的酒香散發出來,蓋過了酒樓裏濃濃的酒香味。
醉倒在窗邊的東羽嗅到這股酒香後,立即就拱了起來,撲向桌上的酒碗,卻在距離酒碗一尺處,驟然停了下來。
一枚閃爍著赤紅光芒的小劍,懸停在他的眉心前。
東羽緩緩後退,甩了甩腦袋,抹了一把臉,有些清醒過來,嬉皮笑臉道:“別介啊,這多不好,老朋友見麵這麽殺氣騰騰的幹啥,有事兒咱坐下來說,沒什麽事是一杯酒不能解決的,來來來,咱坐下慢慢說。”
寧白峰沒動。
東羽緩緩坐在桌旁,右手順勢伸向酒碗。
咄的一聲。
寧白峰手裏的遊方杖戳在桌上,距離東羽的手指不過一寸,“既然是老朋友,是不是該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東羽收回手,舉手投降,“不是說好借用幾天麽,又不是說不還。”
寧白峰有些氣笑了。
東羽朝懸空而停的那把赤紅色小劍努努嘴,自顧自說道:“我說你能不能把這玩意收起來,怪嚇人的。”
寧白峰沒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東羽有些受不了那眼神,無奈的伸手進懷,大大咧咧的摸出芥子袋,從中拉出一件白色外袍,有些戀戀不舍的遞出去,“好馬配好鞍,這東西我穿多英俊瀟灑,給你真是糟蹋了。”
寧白峰接住扔過來的白蟒龍衣,沒有理會他的怪話,“說吧,引我來這裏到底想做什麽!”
哐當一聲響。
雅間房門驟然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