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養魂葫蘆養魂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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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舟處於深海,自然不知晝夜。
寧白峰不清楚時間過去多久,也不清楚螺舟走了多遠,但他很清楚泡了多少次藥桶。
三十二桶。
這個數字看著不多,但若是換成三十二次肉身即將崩潰,直抵神魂深處的痛苦,那就顯得很多。
老人的每次出手幾乎都是毫不留情,不將寧白峰打的渾身皮肉變色,就絕對不會罷手。
聶紅竹好幾次都看不下去,私下裏找老人說情,說是恐怕過猶不及。
身處靜室內的老人沒有絲毫顏麵可講,極度冷酷的喝罵,“你聶紅竹一個小小的畫靈,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教人如何鍛煉體魄!”
打那之後,聶紅竹幾天都不想跟老人說話。
隨著老人的不斷捶打,寧白峰能承受的時間也越來越長,除了逐漸能承受那股神魂深處的疼痛外,另一項就是開始能以三式問路杖法與老人對打。
但結果除了在靜室裏待的時間長點,無一例外的都是豎著走進去,橫著被抱出來。
這一天,寧白峰從藥桶裏醒來,起身穿了件長褲就推門出來。
沒辦法,老人不讓他穿衣服的命令依然還在,但起碼給他留了點麵子,讓他不至於真的隻穿一條犢鼻褲。
長時間的捶打下來,寧白峰本就不算健碩的體型變得消瘦起來,但卻並非那種弱不經風的瘦弱,反倒像是一塊鐵石,經過錘打後,留下的一塊上好鐵坯。
屋外花圃邊,薛長衛和聶紅竹正在賞畫。
前些日子與寧白峰閑聊,得知聶紅竹是畫中仙後,薛長衛就說他也有一副畫中仙,等哪天寧白峰休息,拿過來一起看看。
薛長衛抖了抖畫軸,兩頭白色仙鶴破畫而出,在小院上空翱翔片刻後,落到花圃叢中,姿態肆意優雅。
寧白峰走到石桌邊坐下,拿起酒壺喝了一口,輕聲說道:“這就是你的那副畫中仙?”
自從每次泡完藥桶,寧白峰出來休息的時候,開始漸漸喜歡喝酒,解乏鎮痛。
薛長衛笑道:“和聶姑娘這幅自然是沒得比,但也不便宜,當初可是花了我兩百枚通寶錢,才從一名落魄修士手裏買回來。”
寧白峰極為驚訝,“兩百枚通寶錢?這麽貴?!”
薛長衛點了點頭,“畫中仙這樣的寶貝可遇不可求,兩百枚通寶錢雖說讓人肉痛,但它值這個價。看你也不像能繪製畫中仙的料,說說,你的這幅畫是多少錢買來的。”
薛長衛轉過頭,對聶紅竹歉意一笑,“沒有冒犯聶姑娘的意思。”
聶紅竹笑了笑,“薛公子猜猜看,我家公子是花多少錢將我給買下來的。”
薛長衛想了想,然後又看看聶紅竹,按照做生意多年的經驗,大致評估後,報出心裏的價位,“三千枚通寶錢!”
寧白峰一口酒噴了出去。
薛長衛愣住了,說少了?不應該啊。
螺舟上待了這麽多年,做生意的眼光越來越亮,估錯價的情況極少發生,難道今天真的看走眼了?
薛長衛有些不太相信,但看到寧白峰這個樣子,又有些吃不準,隻能問道:“到底多少錢?”
寧白峰擦了擦嘴,伸出一根手指頭。
薛長衛倒吸一口涼氣,“一萬枚?!”
寧白峰有些無語。
然後他看著聶紅竹,“我是不是該把你賣了補貼家用。”
聶紅竹大笑不止。
薛長衛更是有些估摸不準,正準備再問,卻看見寧白峰起身小跑回屋內裏,出來時,手裏握著一把劍和一個葫蘆。
寧白峰將兩樣東西擱到桌上,“給掌掌眼,這兩樣值個什麽價。”
薛長衛拿起法劍看了看,然後將元氣注入劍內,頓時整把劍熒光閃爍,劍身輕盈如水,一道蛟龍虛影遊動其中。
伸手彈指叩了一下劍身,輕鳴中帶著一絲咆哮。薛長衛掂量了一下重量,沉思片刻後說道:“這把劍用材還行,但鑄造的一般,品質在奇珍範圍內,最多也就十枚通寶錢,但劍身內封印的那道蛟龍魂魄,卻是個值錢玩意,折合在一起,百枚通寶錢左右。”
這個價錢,比寧白峰預測的要多,見過了赤霄,這把劍他其實有些看不上眼。
薛長衛拿起褐色葫蘆,一股陰涼氣息縈繞在手上,正準備揭開看看,卻被寧白峰伸手攔住,“葫蘆裏曾經有陰魂,打開恐有危險。”
薛長衛笑道:“不注入元氣應該問題不大。”
寧白峰扭頭對聶紅竹打了個顏色。
聶紅竹點點頭。
薛長衛輕輕揭開葫蘆塞,隻覺一股陰涼氣息撲麵而來,卻再無其它。晃了晃葫蘆,裏麵有水聲。將葫蘆口倒轉,裏麵的水剛出葫蘆口,瞬間化作寥寥青煙。
薛長衛立即將葫蘆塞上,“這是一隻養魂葫蘆,葫蘆裏的水叫養魂液,是用各類魂魄凝煉而成,養魂葫蘆是道家偏門法寶,若是碰到這樣的道人,你可以大喊一聲妖道,但最好還是少惹為妙,這些妖道邪門的很,甚至可以算作邪修。”
“但這養魂液卻是個好東西,隻要是神魂受傷的人,用這東西能養魂護心。葫蘆加上養魂液,估計在三百枚通寶錢左右。”
寧白峰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葫蘆比法劍還值錢。
薛長衛笑道:“這兩樣都與神魂有關,若是沒猜錯,應該同屬一人,兩樣寶物價值不菲,絕對是一位地仙的全部身家,你是不是掏了哪座野修的洞府了。”
寧白峰摸了摸鼻子,心裏卻有些吃驚,僅僅憑寶物就能將事情判斷個七八成,這份眼界非常人所能比。
寧白峰不太想說出跟腳由來,反問道:“就不能是我自己的?”
薛長衛哈哈大笑,“寧白峰,不是我看不起你,實在是以你現在的境界,根本沒那份能耐,我曾經在一本孤本雜集上看到一篇記載,想要對神魂有所研究,最低也得是金丹境,因為丹碎嬰出,神魂方可脫離腦海,居坐元嬰之中,哪怕你是個金丹地仙,沒有研究神魂一道百來年,根本製作不出養魂葫蘆。”
這番話有點出乎寧白峰所料,沒想到這養魂葫蘆還有這麽大的來頭。一個金丹地仙耗費百年光陰,去研究這些,不亞於把命拴在褲腰帶上,金丹壽命有限,不想著突破元嬰,研究這個就是在作死。葫蘆值三百枚通寶錢,確實當得起這個天價。想當初孫家的家底有多少,也不過才這個數,那還是幾代甚至幾十代人辛苦攢下來的,現在回想起來,那少年李平絕對是個老元嬰,危險程度基本不亞於當時的金丹劍修邱清江,稍有不注意就有可能死在少年手上,能斬殺他真的是運氣,想想都有些後怕。
寧白峰喝口酒,壓了壓心裏的驚駭,說道:“你的那本孤本雜集能不能借我看看。”
薛長衛詫異道:“你該不會真的想要研究這個吧?”
寧白峰搖頭。
薛長衛說道:“
不是就好,改天我給你帶過來。話說回來,你把這兩樣拿出來是打算賣掉?”
寧白峰笑道:“這東西留在我手上也是浪費,還不如把他換成真金白銀。”
薛長衛想了想,“沒問題,我掏錢買了,到時候我轉手一賣,還有不少賺頭,你可不要眼紅。”
寧白峰一舉酒壺,“祝你財源廣進!”
兩人一碰酒壺,舉壺對飲。
“錢就不要送過來了,挑根能入眼的手杖過來。”
一道聲音從小院上空響起。
寧白峰放下酒壺,抬頭上看。
蘇老與釣翁吳河從海上釣魚歸來。
兩人落入院中,蘇老看了一眼寧白峰,然後徑直走向靜室,“進來挨打!”
寧白峰苦澀一笑,歎了口氣,默默起身走向靜室。
蘇老手提短棒,冷淡道:“還有心情談買賣,說明想的事情還很多,看來挨的打還不夠!”
寧白峰心頭警鍾大作,立即後退一步,原地拉出一道殘影。
眨眼間,那道殘影就被一棒擊破。
後退中的寧白峰手上沒停,同樣一道指天式,撞在那隻短棒上。
啵的一聲響,寧白峰倒退數步,渾身皮肉如水波顫抖,但卻隻是皺了皺眉頭。
這樣的情況,與第一次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長時間的煉皮,寧白峰可不光是挨打,老人的問路杖法他用的已經頗為順手,就連老人那一身化出四道殘影的身法煙雨行,也學的不差,盡管不能像老人那樣隨意就是四道殘影,但是使出三道殘影,寧白峰還是綽綽有餘。
老人對於這一擊沒有擊中,絲毫不意外,如此高強度的錘煉下,若是還做不到這一步,那就真的是有問題了。
但老人依舊不滿意,覺得這樣的進度還是太慢。
所以,接下來的攻擊,老人速度更快。
寧白峰為了不被打的更慘,手中短棒全力出手,指天式,截地式,攔人式連綿不絕,腳下煙雨行身法不斷輾轉騰挪。
盡管如此,老人的短棒依舊如同蛟龍一般,突破連綿的棒影,擊打在年青人身上,留下點點黑痕。
一時間,靜室內短棒撞擊聲,短棒擊打在皮肉上的沉悶聲,以及吃痛後的悶哼不絕於耳。
到最後,就是痛入神魂的淒慘哀嚎。
這樣的情景,持續著一天又一天。每一次藥桶的更換,就是一次痛不欲生錘煉。
寧白峰最初總會想著挨完這次打,會不會直接死掉,到最後總是大腦一片空白的倒在地上,然後被放進藥桶裏,最後沉沉睡去。
到後來,寧白峰已經沒有空餘時間去想這些東西,因為老人出手越來越快,越來越狠。
為了跟上老人的節奏,寧白峰每次醒來,唯一的念頭就是如何將問路杖法與煙雨行身法練的更快,更熟練,更沒有破綻。
爬出藥桶的他,也越來越沉默,隨著身形的不斷消瘦,整個人氣質,也越來越如深淵般深邃沉穩。
偶爾出來休息的時候,寧白峰除了看看薛長衛送來的書,就隻是在默默喝酒發呆,聶紅竹問什麽,寧白峰也隻是搖搖頭或點點頭。
聶紅竹看在眼裏,急在心中。
心弦如此緊繃,總有崩斷的那一天。
薛長衛震撼之餘,卻更加不敢想象,這還隻是煉皮境,若是煉骨,又該是何等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