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虛張聲勢做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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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內很整潔,沒有什麽不同之處,一戶普普通通的人家,唯獨門窗上掛著白條布,顯示這這家不久前死過人,全家還在服喪期。
寧白峰走進院子之後,將門帶上,以防這些捕快看到一些不該看的。
尋著哭聲,寧白峰走進屋子,左側的廂房裏,一身素白衣衫的聶紅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地上鮮血滿地,床上兩道人影屍首分離,沒有任何掙紮跡象,顯然是一刀斃命。
寧白峰走進廂房的那一刻,土地陸鈺立即顯出身形。
察覺到有人,聶紅竹立即抬頭,眼神凶厲。
寧白峰聳聳鼻子。
陸鈺皺眉道:“聶紅竹,你回來的時候人是死是活。”
聶紅竹停下哭聲,慘聲說道:“我回來的時候,我爹娘已經死了,連屍首都是涼的。”
寧白峰心裏暗歎一聲,可憐。
看這樣子,前段時間才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才幾天,轉眼就絕戶了。
寧白峰環看著四周,沒什麽特殊,偶然間眼裏紫芒一閃,看到一抹有些熟悉的氣息。
陸鈺歎口氣,“聶紅竹,節哀吧,你也不用想著我能不能將你父母弄得跟你一樣,他們魂魄已散,該入土為安了。”
“節哀,你讓我怎麽節哀,他李家如此惡毒,我被淩辱致死,現在又殺人滅口。我聶紅竹一定要殺他全家,為我爹娘報仇。”
聶紅竹憤怒而淒厲的嘶聲喊叫。
陸鈺皺著眉頭,若真是由著聶紅竹殺上李家,他陸鈺也要被連累,張司郎已經不知去向,想攔下他的奏報都沒門路。
聶紅竹已被練成寶物畫中仙,要是聶紅竹再殺人,那就很可能是土地陸鈺授意,到時候真的是百口莫辯。
也隻能怪自己,用的墨和畫紙太好,給這聶紅竹提供的靈氣太足,暫時還做不到主動將他收回畫中。
陸鈺看著聶紅竹,眼神閃爍。
難道真的要放棄一張難得的好畫。
聶紅竹眼見陸鈺不說話,立即就明白他打的什麽主意,“土地公,我們先前有過約定,我父母死去後,我藏身的畫卷由我自己做主,現在我也不想連累你,我父母慘遭橫禍,仇一定要報,還請你將畫卷還給我。”
陸鈺眼睛一瞪,身上氣息驟然變強,站在旁邊的寧白峰呼吸都是一窒。
他陸鈺做這土地數百年,唯一所好便是畫畫,更好這書畫家子弟所擅長的畫中仙,每畫出一張畫中仙,都得耗費他數十年的香火元氣,其他的洗魂墨和特製的畫紙,更是耗費錢財無數。
這些畫中仙畫卷雖說隻是奇珍類的寶物,但極其稀有,原因就在於書畫家子弟不多,流傳出來的都更少。
想拿出去,那有這麽好的事。
陸鈺冷聲道:“你以為離開了我你還能保持這樣麽,不信你就試試看,陸某保證你隻會是一張廢紙。”
聶紅竹瞬間站起身。
寧白峰暗呼不好,這是要翻臉的征兆,此地不宜久留,立即準備出屋。
卻不料剛剛轉身,土地公陸鈺伸手將他攔下來。
寧白峰臉色一沉,“土地公,你什麽意思。”
陸鈺微笑道:“沒什麽意思,隻是想跟你做筆交易。”
白峰一聲冷笑。
陸鈺眼睛一直盯著對麵氣息不穩的聶紅竹,毫不在意寧白峰的冷笑,依舊說道:“陸某現在有樁麻煩,你幫陸某去把李家清理一下,給他聶紅竹報仇,事後給你一份大禮,如何。”
寧白峰一愣,隨即就明白這陸鈺的想法,他陸鈺身為一方土地,不能管活人之事,現在聶紅竹執意報仇,若是由著她來,土地必受牽連。但這陸鈺又明顯不想就這麽算了,也不想就這麽放棄這幅畫,因此就找出這麽一個自認為折中的主意。
隻是寧白峰不想給人當槍使,冷淡道:“你打的好算盤,我卻不想和你做任何交易。”
土地公陸鈺眉頭一挑,“莫非你是怕殺錯好人,不用擔心,你把李家殺光了,全鎮的百姓隻會拍手叫好。你可以放心大膽的出手,事後的報酬保證讓你滿意,去吧,我在土地廟等你,你也別想著逃走,這鎮上陸某轉瞬即至。”
話說到這份上,陸鈺是覺得吃定了寧白峰,一個凡胎二境的練氣士,在他的手裏還翻不起大浪。
畢竟他還站著地利,在這鎮上,玄妙境他都可以鬥一鬥。
“你以為你吃定我了,是吧。”
寧白峰鼓蕩真氣,武夫三境驟然出現,氣海元氣一分為二,手上玉笛筆鋒凸顯,腰後劍匣劍氣隱隱。
寧白峰冷笑道:“我敢保證,你殺不了我,若是我拚著命不要臉,放開手腳,整個楓葉鎮都會遭殃,山水司郎走的再遠也遠不到哪裏去,出這麽大的事一定會回來看,到時候你土地公還能把山水司郎殺了不成。”
陸鈺臉色極為難看,有些看走了眼,不想這小子還是個三境武夫,真要拚殺起來,短時間還真殺不了他,到時候就是他陸鈺的麻煩。
更可氣的是,這小子腰後的劍匣裏竟然真有身外飛劍這等寶物,這要是打鬥起來,自己立在廟裏的金身可逃不過飛劍的攻擊,若是這小子被逼急了,屠戮百姓,那他陸鈺就完了。
尤其是土地和練氣士爭鬥,傷及無辜,大寧禮部絕對不會放過他,打碎金身都是輕的。
陸鈺看著寧白峰,權衡利弊之後覺得弊大於利,隻得換上一副臉色,微笑道:“寧公子誤會了,陸某和老山主是舊識,怎能逼著書院弟子做這等事,你不願意就算了。不如這樣,陸某將這畫賣給你,這聶紅竹就由你去處置,隻要在李家門口露個麵就行,到時候陸某也好解釋。再者,陸某還可以出麵給你寫一封信,保你安然無恙的過虎牢關,你看如何。”
寧白峰心裏一跳,安然無恙過虎牢關的條件還是不錯的,能方便就沒必要翻山越嶺,但是背著殺人全家的惡名離開大寧,並且還是扛著書院弟子的名頭,寧白峰不想給老山主抹黑,冷笑著吐出兩個字。
“沒錢。”
陸鈺似乎早料到寧白峰會這麽說,立即回答道:“咋們以物換物,你手上的玉笛和這幅畫的價值類似,咱倆都不吃虧。”
寧白峰有些驚訝,慢慢的回過味來,嘴角上揚,挑起一絲冷笑,“土地公,我說你為何那麽好心邀請我去土地廟做客,並且還特地帶我看你的畫廊,原來早就把主意打到我的這杆玉笛上,若不是出了這檔子事,你在廟裏就準備強買強賣了吧,現在還想一舉三得,得了我手中的玉笛,擺脫聶紅竹的麻煩,事後還能大大方方跟禮部解釋,我說的沒錯吧。”
陸鈺眼裏閃過一絲尷尬。
他作畫這麽多年,從來就沒有一隻看得上眼的筆,這次好不容易遇上,心思就活絡起來。
卻被這少年一眼看破。
陸鈺幹笑兩聲,道:“寧公子,陸某以兩幅畫換你手上玉笛如何,用來彌補你的損失。”
寧白峰搖搖頭,平淡道:“你會把你吃飯的家夥給別人麽,還有你似乎忘了,現在是你麻煩纏身,應該是你來求我,而不是你在施舍。”
陸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這小子眼睛很毒,事情看的很準。
其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毀畫,但還是那句話,畫紙太好,洗魂墨太濃,畫卷靈氣太足,想要毀畫,還得花點時間,並且還脫不開身,有這功夫,聶紅竹早跑到李家殺人去了,等到畫毀魂散,李家也就絕戶了。
陸鈺其實也可以跟聶紅竹耗著,但問題是這裏死了人,鎮上的衙門不會拖太久。再說他也估不準這聶紅竹什麽時候靈氣耗盡走回畫中,他陸鈺耗不起。
若是由著聶紅竹去殺人,那事情又回到原點上,他還是脫不了幹係。
陸鈺氣的渾身顫抖,這李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偏偏這個時候殺人滅口,將他陸鈺幾乎逼到牆角。
陸鈺眯起眼睛,冷聲道:“寧公子,真的不願幫這個忙?”
寧白峰一驚,立即就明白將這陸鈺逼得太緊,身上氣息一鬆,說道:“幫你可以,但是隻能以錢換物,我買下你的畫,你給我寫封過關信,其他的我給你攬下來,怎麽樣。”
小院外傳來敲門聲,“仙師,裏麵鬼物除掉沒有,我們能不能進去查案。”
沒時間再拖下去。
陸鈺眉頭緊皺,咬牙道:“好,兩百枚折背錢,事情你去擺平。”
兩百枚折背錢,那就是兩枚通寶錢,一般還換不到兩枚通寶錢。
寧白峰搖頭道:“我給你一枚通寶錢,現在就交易,咋們錢貨兩清,各走各的。”
陸鈺思索片刻,點頭同意。
一枚通寶錢,他也沒虧,隻是沒有賺頭罷了。
寧白峰伸手從懷裏早就預備好的的繡袋裏取出唯一一枚通寶錢,很是不舍的遞給陸鈺,一副肉痛的表情。
陸鈺看著少年這個樣子,嘴角微挑,將卷軸遞出去。
錢貨兩清後,陸鈺當著寧白峰的麵寫下一封信,蓋上土地印章。
身形一閃,就此消失。
寧白峰收起畫卷和信件,對聶紅竹說道:“聶姑娘,你在李家門口等我,我沒到你不準殺人,不然我的飛劍可不是吃素的。你父母的屍首我來收拾,去吧,記住我的話。”
聶紅竹點點頭,身形一陣模糊,化作墨霧散開。
寧白峰靜等片刻,確認土地已經離開,這才真真鬆懈下來。
此刻的寧白峰背後已被汗水浸濕。
虛張聲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若是土地陸鈺強行動手,寧白峰這個鼓起來的氣泡瞬間就會被戳破,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用棉被裹好兩位老人屍身,小心翼翼的放進芥子袋裏,確認沒問題後,這才轉身出屋。
拉開院門,留下一句話,大踏步離開。
“鬼物已除,你們自便。”
白衣翩翩,仙人之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