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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浩然之氣蕩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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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無話。


  清晨時分,寧白峰被書院的晨鍾聲驚醒,此時窗外天色尚未亮起,眼見也沒什麽睡意,就提著林廚子送的那把長劍出門來到院子。


  習慣性的左側挎劍。


  一式三練。


  約莫修習的有三炷香的時候,書院的第二次晨鍾響起。元鎮打著嗬欠,拉開門走到院子裏,眼見寧白峰在那戳樹棍,當然,這是元鎮給取的名字。對著寧白峰打著嗬欠道:“天都沒亮,瞎戳什麽呢,也不怕別人罵你有病啊。”


  寧白峰換出胸中氣息,說道:“你以為跟你一樣,除了吃就是睡,氣海開辟這麽久,都沒見你動彈過。”


  元鎮撇撇嘴,“吃飯睡覺,天經地義,多好。”


  寧白峰笑道:“天經地義,你倒是會用詞,在哪偷來的。”


  元鎮一仰頭,鼻孔對著寧白峰,高傲道:“什麽叫偷,那叫學。這院子前邊有塊石頭,上麵就刻著這幾個字。”


  寧白峰懶得跟他計較,換完氣,又接著修習。


  興許是被寧白峰說了一番,元鎮拍拍臉走到一邊,打起寧白峰見過的那套拳法,虎虎生風。


  一套拳打完,晨鍾再次響起。


  此時此刻天色已經大亮,從院門口看去,院子外麵的小路上不時有人影走過,晨風拂過,大袖飄飄。


  將劍收回劍鞘,恰好看見書院講授羅本提著兩個包裹走進院子,對著寧白峰和元鎮說道:“不曾想兩位公子這麽早就起來晨練,羅本此來是應山主的要求,給兩位送院服,邀請兩位一起前往棋坪講堂參與晨讀。”


  寧白峰一愣,與元鎮對視一眼,心想,昨天老山主說讓兩人閑暇時去書院講堂聽聽課,本以為是客氣話,沒料到這麽早就讓人過來叫兩人過去。


  元鎮繞了繞頭,有些羞赫的說道:“羅先生,我識字不多,隻上過幾天私塾,這跟著去晨讀,不太好吧。”


  羅本將包裹放到兩人懷裏,絲毫不以為意,微笑道:“不打緊,隻需要跟著其他人一起讀就行,也不是多高深的典籍,隻要是識字,沒什麽困難的。”


  接著又催促兩人趕緊換上院服,到時候一同前往棋坪講堂。


  待到兩人換上院服走出屋門,羅本眼前一亮,隻見寧白峰身著白色院服,配逍遙巾,長身玉立,雖相貌不英俊,但自有一股堅毅的氣質。而旁邊的元鎮,雖是同樣的打扮,但看其舉止,怎麽也掩飾不住,那股從精氣神上透露出來的靈動。


  跟著羅本出門後,林間小路上不時遇到些同樣是趕去棋坪講堂的學子,見到羅本後都是躬身行弟子禮,然後離開。寧白峰這才發現,自己學到的行禮方式似乎和他們有所不同,大致上類似,但在其他的一些細節上,有些差別。略微思索便明白,昨日老山主所說的家學淵源,估計便是與這有關。


  行走間,元鎮拉著羅本問道:“為何書院這麽早就開始敲鍾,而且還是敲三次,這不是誠心不讓人睡好覺麽。”


  羅本卻哈哈一聲笑,“書院的這套敲鍾,名叫三醒晨鍾,意思是讓人明白,晨起的時辰到了,切勿貪睡。而還有一個叫法名為三省晨鍾,取自上古聖賢所說的‘吾日三省吾身’之意。”


  待走到棋坪講堂,寬闊的場地上已經有不少身著院服的書院學子,麵朝東方,正襟危坐。由

  於來的較晚,前麵的位置早已坐滿,羅本隻得將兩人安排在靠後一點的位置,這一點倒是頗合元鎮的意思。


  學習著前方其他人的坐姿方式,寧白峰放眼看去,隻見前方身形高矮胖瘦不一,甚至還看到不少年長者,觀其服飾的差別便明白,這些都是書院的講授。


  不多時,老山主也來到棋坪講堂,跟石桌後的眾人見禮後,便轉身。隻見正襟危坐的眾人立即起身,在老山主一聲“禮起”下,對著東方初生的朝陽,恭敬行禮。


  禮畢,眾人坐下,翻開桌上書冊。


  寧白峰和元鎮兩人也拿出同樣的書冊,這些都是先前羅本帶來的包裹裏麵的物品。


  片刻後,棋坪講堂的廣場上,整齊而浩大的讀書聲響起:“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清晨時分,名為“石雲”的小山上,縷縷晨風帶起薄薄的晨霧,輕柔的拂過山頂的書院,隨著的讀書聲響起,洪亮的聲音回蕩在山林間,慢慢的,以山頂書院為中心,一股常人看不見的氣流匯聚到山頂的棋坪講堂。


  隨著聲音回蕩的時間越長,匯聚而來的氣流是越聚越濃鬱,如同輕柔的溪水蕩滌在山間,溫潤,清新。


  寧白峰開始是跟著老山主的語調在讀,慢慢的,似乎是受到影響,到後來近乎是不自覺的高聲朗讀起來。


  不經意間,一股輕微的刺痛從眼睛上傳來,寧白峰這才發覺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盯著朝陽,而且時間已經不短,比往日裏修習望氣術的時間久很多。


  眼睛微閉,讀書聲不止。


  再睜開眼時,寧白峰駭然發現,整個棋坪講堂已被濃鬱的靈氣環繞,如水波般衝刷在眾人之間。


  轉頭向四周看去,充沛的靈氣隨著讀書聲不斷的在波動,以棋坪講堂為中心,不斷擴散開去。


  抬頭看向空中,浩大的靈氣流,如雲朵般覆蓋在此地,卻又像是潮水般來回衝刷,似乎要將天地間的汙穢清洗幹淨。


  當浩大的靈氣拂過身體,寧白峰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氣海也隨著讀書聲鼓蕩起來,原本平靜的氣海表麵已是浪濤滾滾。當靈氣流穿過身體,一道莫名的氣感停留在體內,雖然很淡,很微弱,但卻讓人神清氣爽。


  寧白峰明悟,這就是儒家所說的浩然氣。


  朝陽的升高,站在前麵的老山主如同沐浴在金色的河水中,充沛浩大的靈氣環繞身周,被朝陽染成金色。


  煌煌的讀書聲籠罩下,老山主如聖賢降身,立於山間,禮遇天地。


  兩個時辰的晨讀轉瞬即過,雖然浩然氣的洗滌讓人神清氣爽,但寧白峰仍舊是感覺饑腸轆轆。


  身邊的元鎮更是一手按著肚子,一臉餓的難受的表情。


  在老山主一聲“散課”下,元鎮立即“嗚嗷”的彈跳起身,卻不想,許是坐久的緣故,身子一個趔趄,“哎呦”一聲,跪倒在地。


  寧白峰準備起身扶住元鎮,卻也是有些站不穩,隻得以手撐桌,眼看著元鎮倒在地上。


  前邊的書院學子聽到聲響,回過頭看到這一幕,都是會心的笑起來,沒有嘲笑之意。


  想當初剛來書院那會,這些苦頭沒少吃。


  羅本走到元鎮身邊,將他攙扶起來,麵上表情依舊是古板,但動作卻是輕柔的替元鎮拍拍身上的灰塵。


  元鎮看著羅本,齜牙咧嘴的哀求道:“羅先生,肚子好餓,能讓人吃了飯再讀書麽。”


  羅本點點頭,領著寧白峰和元鎮一同跟著學子前往書院的飯堂。


  書院讀書,每日清晨兩個時辰的晨讀,吃飯休息半個時辰,然後上午一個時辰的課業,午時過後一個時辰,將近傍晚的酉時一個時辰晚課,全天課業安排的滿滿當當。


  寧白峰和元鎮兩人回到小屋時,已經是上完酉時的晚課,此時的兩人是精疲力竭。一天下來,竟是比往日趕路一天還要疲憊。


  元鎮癱倒在床上,連衣服都不想脫就準備直接睡覺。卻見休息一會的寧白峰竟然起身準備拿劍出去,立即驚呼道:“不會吧,你要不要命了,都這樣還要出去戳樹棍。”


  寧白峰微笑道:“為師者勤教不輟,為生者苦學不怠,這不是今天剛剛學到的麽。”


  元鎮哀嚎道:“瘋子。”


  走到院中,寧白峰活動了一下筋骨,便再次修習老三樣。


  待到筋骨發酸時,寧白峰才停下休息,此時已是大汗淋漓。


  望著院牆外,從樹林裏穿過來的夕陽,寧白峰重重的呼口氣,平複氣海中的浪潮,準備歇息一會再接著修習。


  “年輕人勤奮好學是好事,但也要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


  一道聲音從院門那邊響起。


  寧白峰愣了愣,循著聲音轉頭望去,隻見老山主不知何時來到此處。


  老山主站在院門口看著寧白峰練劍,等到寧白峰停下,確定不再練習,才出聲說話。


  寧白峰拖著疲憊的身體,恭恭敬敬的對老山主行禮,“寧白峰謝山主教誨。”


  老山主搖頭微笑道:“心不誠。”


  寧白峰為難的捏著劍,老山主好心讓自己多做休息,總不能開口便拒絕吧,隻得口是心非,卻不想被看穿。


  有點尷尬。


  老山主對寧白峰招招手,說道:“年輕人,既然時間尚早,你又如此勤奮,不如陪老朽走走,散散步就當疏散一下筋骨,如何。”


  寧白峰點點頭。


  走出院門,林間小路上,晚風吹過,帶來陣陣涼意。寧白峰渾身打了個激靈,感覺很是舒服。


  老山主看著提著劍的寧白峰,和聲問道:“今日課業,可還算習慣?”


  寧白峰活動一下發酸的胳膊,回答道:“除了晨讀完,兩腿發軟,肚子很餓以外,其他都還不錯。”


  老山主頗為爽朗的“嗬嗬”一笑,解釋道:“儒家子弟修行,講究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每日晨讀,便是修行的開始,也是修身的根本。你雖然不是儒家弟子,但修行一道,許多地方是共同的,就如同你先前的練劍,不也是以身體作為根本麽。”


  寧白峰點點頭,這番話的最後幾句,讓他很是認同,畢竟也有人曾經教過他,萬變不離其宗的道理。


  老山主帶著寧白峰緩緩穿行在林間小路上,夕陽西下,陽光透過重重疊疊的枝丫,漏下斑斑點點細碎的日影,散落在兩人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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