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血之縛

  許朔上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轉身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努力把肺裏的汙濁氣體排出去。


  莉莉恩和繆真都在屍體出現的那一刻被嚇了一跳,不過繆真很快冷靜下來,她走到男屍頭前,蹲下身來仔細端詳男屍的麵容。


  “許朔先生,你怎麽知道井裏會有這個?”莉莉恩問道。


  “我不確定,我猜的。”許朔籲了幾口氣,緩和了些後,說道:“我往井底扔了兩塊硬土,第一塊落地的聲音很輕,應該是先落在屍體上然後再彈開碰到地麵,而第二塊硬土聲音清脆,是直接砸地的聲音,所以我猜井裏有什麽會發臭的東西。”


  “許朔哥,你說,這會是我的家人嗎?”繆真望著屍體低聲問道。


  “不好說啊,白宇說血月村荒了好多年了,如果是當年死的,早就爛成泥了,這人還保持著人的模樣,估計沒死多久,那他的身份未必是血月一族的人。”許朔來到男屍身邊,忍著惡心將後者的身體扳正。


  意外的,屍體並沒有那麽僵硬,許朔稍微用點力就讓他躺平了。


  這是一個年紀四五十歲左右,體型寬厚的中年男人,額頭突突的,地中海發型,脖子上有一圈勒痕,胸口有一個拇指長的血洞,也不知道致命傷是哪一處。屍體整體的腐爛程度不高,隻是眼窩下陷,傷口潰爛,右側的臉頰和手臂上有暗紅色的屍斑,身體散發異味。


  許朔不是專業的驗屍官,他判斷不出人具體是什麽時候死的,不過根據腐爛程度,和他身上穿著三件衣服來看,應該就殞命於這個初冬,那麽也就是最近的事。


  許朔略一思索,對莉莉恩說道:“莉莉恩,你去把白宇背過來,如果是血月村的人,他應該認得。”


  “哦,好!”


  “嗯……等一下!”


  莉莉恩正要去,卻又被許朔叫住了。


  “許朔先生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不,那啥,果然還是我去吧。”


  莉莉恩不解地眨了兩下眼。


  “許朔先生如果是擔心我背不動的話,我完全沒問題哦?”


  “不是啦,我……反正還是我去吧!”


  許朔訕笑了一下,然後小跑著朝白宇所在的方向去了,留下一臉疑惑的莉莉恩愣在原地。


  莉莉恩不知道的是,就在剛才,許朔的腦海中浮現出了白宇貼在她背上的樣子,而這種感覺,許朔並不是很喜歡。


  許朔回到白宇那的時候,白宇正在打瞌睡,看到他來了,剛想說點什麽,但是還沒來得及說,就被許朔打橫抱起。


  “喂喂,幹嘛啊,急急燥燥的?”白宇有點懵。


  “帶你看個人。”


  “你別用這個姿勢抱我啊,很奇怪誒!”


  “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麽奇怪的?”


  “都是男人才奇怪啊!”


  “我隻是隨手一抱……話說你不要說出來啊!”


  爭吵中,二人已經到了屍體前。


  許朔下巴衝屍體揚了揚,“就是這家夥,你看看認不認識?”


  白宇嘴角抽搐。


  “……你就不能先把我放下來嗎?”


  “你又不能站,這也沒輪椅,放你下來你不就趴了嗎?”


  “井,你讓我靠井邊!”


  “哦,也是。”


  許朔將白宇放在井邊,挨著屍體。


  白宇扶著井,低頭看了看男屍。


  “這人我沒見過,咳,你搜過他的身了嗎?”


  “還沒,我搜搜看。”


  許朔對著男屍輕道一聲打擾了,然後開始搜身,他從褲袋裏翻出一條藍手帕和一張欠條,欠條上寫著“光明198年,借崎田5枚銀幣”,落款名為“阿古”,許朔又搜了搜衣兜,在衣兜內找到一枚銀質紅龍徽章,以及一副簡陋的畫。


  許朔盯著畫看了一會,但沒看出畫的是什麽,畫的內容有些抽象,看著有點像繩子,又有點像麻花,畫色呈暗紅色,或許是用血畫成的,有種莫名的震撼感。


  “你手裏的是什麽?”白宇問。


  許朔將畫遞給他。


  白宇接過畫,看了一會,眉頭漸鎖。


  “這個畫……”


  “怎麽了?”


  “我不確定,我好像見過這個圖案,在我父親記錄血月一族的筆記裏,如果說這就是那個圖案的話……”


  “那代表什麽?”


  白宇將畫翻過來,拿給許朔看。


  “你不覺得這很像一根鎖鏈嗎?”


  許朔看了看。


  “是有點像。”


  白宇輕咳兩聲,說道:

  “血月一族,有兩個代表性的圖騰,一個是月亮,另一個是名為血之縛的武器。”


  “傳說中,血月一族是月神夜姬的後代,夜姬愛上了某個人族魔導士,並委身於他,且誕下一子,但那個和月神結合的男人其實是個風流浪子,經常背著夜姬跟其他女人廝混,夜姬發現後大怒,想將男人和他的後代一並殺掉,但要動手時又覺得孩子是無辜的,有些不忍。”


  “於是夜姬將兒子撫養長大,起名為灼,傳授他法術,等到他成年的那一天,夜姬用自身的血肉凝練出神器血之縛,然後將血之縛交給灼,讓他去殺那個背叛自己的男人,也就是灼的生父。夜姬想,如果灼拒絕,她就殺了他,再去殺男人。但灼對母親忠心不二,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灼找到男人,說明身份和來意,男人雖然也算是厲害的魔導士,但並不是有著一半月神血脈且手持神器的灼的對手,父子大戰一場後,男人被血之縛洞穿胸口而亡,臨死前,男人對灼降下詛咒,‘弑父者,每當你看向自己的母親時,你都會看到我的血,你的罪孽永世無忘!’”


  “從那以後,每當灼看向月亮時,他看到的都是血色的,他的後代亦是如此。這也是傳聞中血月一族的由來。”


  說到這裏,白宇頓了頓,看向繆真。


  “你說你是血月一族的人,那你看月亮的時候,是什麽顏色的?”


  繆真聽得正入神,忽然被提問,不由愣了一下,然後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我不確定。”


  “不確定?你看月亮的時候,月亮是什麽顏色,你不知道嗎?”白宇問。


  “應該是……黃色。”繆真露出迷茫的表情,“他們說是黃色。”


  “他們說?”白宇顯得也困惑了,他咳著,將畫展示給繆真看,並用手指著暗紅色的部分問道:“是這個顏色嗎?”


  “比這個顏色淡一些,亮一些。”繆真說。


  白宇和許朔對視了一眼。


  紅色淡一些,亮一些,不也還是紅色嗎?這麽說繆真看到的月亮真是紅色的?傳說是真的?

  許朔有點不信,畢竟他可認識真正的神,按安吉娜的說法,什麽上帝佛祖都隻是光明神編出來收集信仰用的,那這個月神,大概率也是假的。


  他想了想,指著自己的風衣問道:“繆真,你看這是什麽顏色?”


  繆真眨了兩下眼睛,努力地辨認一番後,說道:“這個顏色和畫裏的差不多,應該算……紅色?”


  白宇和莉莉恩在一旁一下睜大了眼睛,隻有許朔沒那麽吃驚,這倒也算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的風衣是深藍色的,雖然顏色和暗紅色都屬於較深的顏色,但有著明顯的區別,正常人都能看出不同,可繆真卻說它是紅色。


  “看來血月一族並不是隻有看月亮是紅色,我猜血月一族的人大概都有著某種基因缺陷,這種缺陷先天給他們的色覺帶來了影響,讓他們有了類似於色盲或者色弱的病症,並一代代遺傳了下來。”許朔說著,有些心疼地摸了摸繆真的腦袋,安慰道:“沒關係,也不是什麽很嚴重的病症。”


  繆真還沒理解,隻是呆呆地問道:“許朔哥,你在說什麽……”


  白宇倒是大致聽懂了,“你是說,血月一族看月亮是血色,其實是家族遺傳病?”


  白宇也得了母親的病,所以雖然他不知道什麽是基因,但知道遺傳病這回事。


  許朔點點頭,看到繆真迷茫的臉,怕她想太多,於是趕忙轉移話題道:“所以說,這幅畫到底代表什麽。”


  白宇心領神會,舉起手中的畫。


  “剛才說到血月一族的兩個圖騰,其中之一就是傳說中灼弑父用的鎖鏈,神器血之縛。血之縛在血月一族中既象征著忠誠,也象征著複仇,如果說這幅畫畫的就是血之縛,那麽它出現在這個人身上,就意味著……”


  “就意味著有人以血月一族的身份殺了他。”


  許朔接過話說道。


  “血月一族,還有人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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