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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白宇的自述

  我是一個盜賊——自出生那一刻起周圍的人就不斷地提醒著我。


  我討厭這個天職,但是父親告訴我,人不必因為天職是什麽而走上唯一的道路,我可以有很多選擇。


  父親是一位學者,他比大多數人都睿智,所以我相信他說的話。我也想成為一位學者。


  母親一直是父親最好的助手,但是她得了不知名的病,神官和醫生都說沒有辦法,在我七歲那年,母親去世了。


  母親走後,父親帶著我周遊各地,他嘴上說著知識是走出來的,但是我知道,他多少是在逃避那個有著母親氣息的家。


  我們就是在那個時候遇到血月一族的。


  血月一族是曾經侍奉過勇者的一族,血月一脈的族人都是天生的魔導士,曾經也是名震四方的望族,直到勇者米迪爾墮落,他的追隨者們也被烙上了通敵的印記,連帶族人一道受世人的唾罵,被迫隱世。


  父親說,兩百年前的那段曆史有著諸多謎團,勇者米迪爾叛變後,各大帝國銷毀了當時市麵上所有讚頌勇者的書籍,連各國的史冊也都進行了大量的修改,勇者和他的侍從們的事跡如今已是罕為人知,人們大多隻知道米迪爾投奔了魔族,背叛了光明同盟,而不知這位曾經號稱“光明的勇者”都幹過些什麽。少數幾部廣為流傳的講述勇者墮落緣由的史書,彼此間也充滿了各種矛盾。


  父親相信血月一族作為曾經的勇者侍從,其後代肯定知道不少當年發生的事情,於是他找到血月一族的族長,懇請他講述那段曆史,作為一個學者,我的父親渴求知道更多。


  血月的族長起初拒絕了他,但耐不住我父親再三懇求,還是答應告訴他一些有關勇者的事跡,條件是我的父親不可以將他聽到的東西傳出去,哪怕是對兒子也不能說。


  於是每次父親在族長的房間聽講時,我就獨自一人在血月村內轉悠。


  那段曆史似乎很長,父親常常從正午待到黃昏,然後每隔幾日還會帶著我再來。時間長了,我跟村子裏一些同齡的孩子混得很熟,他們不嫌棄我盜賊的天職,時常帶著我一塊玩。


  現在想想,那可以說是我童年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了。


  後來,左丘王政變成功,成為逐鹿公國新的國王。他一登基,就頒布了許多新的法令,其中一條是盜賊清管令,所有盜賊天職的外國人不能再進入逐鹿公國,而逐鹿公國國內所有擁有盜賊天職且年滿八歲的國民,都要進入教管所接受管教。


  教管所對外宣稱會教給盜賊天職的人們正經的工作技能,會教化盜賊,還會分配工作,將那裏描繪得像天堂,說隻要經過教管所的培育,拿到教管所的合格證,就可以像普通人一樣生活。


  父親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他將我藏了起來——事後證明他的猜想是對的,我們從教管所裏逃出來的人口中得知,教管所就是駐紮在人間的地獄,少得可憐的發臭的食物,無盡的鞭打和懲罰,所有進入教管所的人都得像牛馬一樣勞作,直到他們毫無尊嚴地死去。


  左丘王相信擁有盜賊天職的人是天生的惡人,他鼓吹人們將盜賊天職者關押或者消滅,他說隻要這樣做,國家就會變得強盛。


  父親安慰我,他說人們很快就會識破左丘王的愚昧,王國很快就會撤銷盜賊清管令。可是我知道,這句話其實連父親自己都無法相信。


  左丘王並不是一位愚昧的王,相反,他比前任國王聰明得多,他鼓勵婦女工作,架空各地的領主的軍權,一邊減稅一邊鼓吹盜賊天職有罪論,用一時性的減稅博取國民的好感,用仇恨轉移人們的視線,淡漠他僭取王位的事實……明明他才是最大的盜賊。


  隻是,不可否認,左丘王確實讓這個國家變得比以前更繁盛了,至少表麵上是這樣。


  大多數人開始支持左丘王,對他的所有政策都讚不絕口。盜賊清管令撤銷無望,僥幸逃脫追捕的盜賊天職的人們於是分成了兩派,激進派與保守派。


  激進派選擇成為左丘王口中的犯罪者,他們覺得既然你把我當作罪犯來對待,那我就成為你眼中的罪犯,於是加入匪幫或黑幫,像影子一樣在城鎮中討生存。


  保守派選擇退讓,一部分人決定離開這個國家,一部分人則選擇在城鎮以外的偏僻角落安生,和其他盜賊天職的人們一塊抱團取暖。我和父親選擇了後者。


  我們建立了一個以盜賊天職者為主的村落,選址就在血月村附近。


  一開始的時候真的很難,我們沒有工具,沒有經驗,一切都要從零開始。父親和其他盜賊天職者們的家屬們進城采購工具,買來斧子和地毯,我們白天砍材,晚上席地而睡,途中有的人忍受不了離開,有的人在采購工具時被執法隊抓走,有的人生了病,在某個夜晚逝去。


  終於,我們建好了屬於我們自己的房子,可以遮風避雨的房子。我們開墾了一片田地,在那裏播種。圈養起雞仔,嚐試自給自足。順帶一提,因為村子的選址離血月一族很近,所以得到了血月一族不少的照顧。


  然而就在我以為生活將要好起來時,厄運卻又悄然而至。


  先是某一天,當我和父親到血月村去的時候,發現整個血月村都變成了廢墟,血月一族不見蹤影;而後是父親去城裏采購種子,再沒回來;接著一場山洪衝毀了半個村子,淹死了剛冒頭的菜苗和雞圈的雞仔;村子裏的大人們覺得這個村子已經沒有了希望,帶著一幫半大小子又是累贅,於是在某個夜裏帶著大部分口糧集體出走,另謀生路,留下我們這群小鬼自生自滅。


  彼時我已經是村子裏最年長的一輩人了,雖然也不過十五六歲。


  他們選我當新的村長,我沒有推遲,我知道得有人站出來。


  饑餓和疾病纏繞著村子,可就是這樣一個村子,還是時不時地有人把自己將滿八歲的子女送來,有良心的人好歹留下些錢財和食物,或者像皮婭太太那樣不時來訪。而不負責的家夥則是把子女丟下就跑。


  不單單是盜賊天職的孩子,還有人把天生殘疾的孩子帶到這來遺棄,大一點的就不說了,幾個月大的嬰兒也扔下不管。


  我們自顧不暇,當然照顧不過來,於是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推推身邊的同伴,看看他們是否還能睜開眼。就這樣每天和死神賽跑,贏了就多活一天,輸了就趴下休息。輸的人很多,皮婭太太的兒子也在其中。


  但最終我們重建了村子,盡管過程艱難,我們還是做到了。畢竟我們沒有選擇,我們是盜賊,連走上街頭乞討的資格都沒有,要麽靠自己的雙手活著,要麽死。


  我們重新播撒種子,忍著饑餓將山林中的野雞圈養,建起更多更堅實的屋子。


  我們又一次度過了難關。


  本想這次總行了吧,結果……哈哈哈,對不起,說起來我都想笑,人居然可以倒黴到這種地步。


  不久前我發現我的腿沒知覺了,這和我母親當年的病症一模一樣,我知道我快要步入母親的後塵了,可這還不算完。


  兩個月前,之前住在城裏的激進派忽然到我們村子裏來要人,因為最近城裏出現了一夥新勢力,據說是來自炎之國的黑幫,叫什麽黑巾賊。為了爭地盤激進派和他們起了幾次衝突,對方明顯更心狠手辣,激進派減員過半,根基不穩,所以到我們村子來要人。


  我們拒絕,他們就搶走我們的食物,還要燒毀我們的房子。激進派終究是成了真正的盜賊。


  冬日將至,沒有糧食和房子我們必死無疑,為了少幾張嘴吃飯,也為了保護孩子們,我們妥協了,村子裏所有二十歲以上的人都跟他們走了,隻剩我,阿布和俊雄,繼續守著村子。


  我害怕那些激進還會再來,所以讓俊雄他們帶著村子裏的其他人往東遷移,尋找新的落腳點,也就是現在你看到的村子……其實本來想走得更遠些,但我們需要時間湊備過冬的物資。隻希望他們不要發現我們現在的位置,撐到明年春天我們就可以搬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


  ……


  白宇說了這麽一大段話,到了後麵氣似乎順不上來了,劇烈地咳嗽起來。


  許朔見狀上前幫他拍背順氣。


  好一會,白宇才緩過來,他望著眼前成片的墓地,淡淡地說道:“不過可以的話,其實我還是想葬在這裏。”


  許朔無言,繼續幫他拍背。


  “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白宇說。


  許朔停下手上的動作,低聲沉吟了一會。


  “感覺有很多想說的,但是好像又沒什麽值得一提的。”


  即便表示同情,也沒什麽意義。


  “也罷,能向外人說說這些年發生的事對我來說也很輕鬆,謝謝你聽我說。”


  “沒什麽,本來就是我先提問的。”


  “……剛才我好像聽到‘咕’的一聲,是你嗎?”


  “嗯,是我的肚子。”


  白宇一聽就笑了。


  “哈哈哈,果然今晚的東西不夠你吃的吧?”


  許朔有些尷尬,輕咳兩聲,說道:“對了,你說激進派住在城裏,我想問問,他們是怎麽進城的?盜賊不是不能進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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