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
最終,課桌著火事件不了了之。
學校方麵在一堆焦炭中找到了打火機殘骸,認定事故的起因是天氣炎熱,打火機爆炸引燃了課桌裏的書本,進而導致了這場火災。盡管整個事件有些疑點,但損失不大也無人傷亡,因此校領導們也懶得仔細追查。
燒焦的桌子很快被清掃幹淨,換上了學校裏的備用課桌。
抽煙的陳姓男生被休學,帶遊戲機來學校的男生被約談,同時包括小胖在內這四個男生都被老師帶到辦公室教育了一頓,還被要求寫檢討並向鑫小梓道歉。
這件事情會給未來帶來多大影響,許朔不知道,不過那幾個經常調侃許朔的男生從辦公室出來以後,就沒有再在他身旁晃悠過,讓他度過了兩天算是安逸的時光。
這兩天裏,許朔什麽都沒做,和其他的學生一樣,正常的上下課,試著寫初一的作業,偶爾和鑫小梓聊天。
時間來到星期五下午。
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響起後,全校就都放學了,此時所有的學生都可以自由進出校門。
鈴聲響起的那一刻,許朔“噌”地站起來,也不管打算拖堂的老師在後麵如何叫喚,他徑直離開教室,在樓梯被放學的人潮擠滿前快步下樓。
一分鍾後,幾個穿著高年級製服的男生出現在了教室外,他們的視線在教室裏遊走,卻找不到他們要找的人,他們找了廁所,又問了這個班的學生,才得知他們要找的人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就在他們因為找不到人而著急的時候,其中一人的手機振動起來,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一看,發現是阿威打來的電話,他趕緊按下接聽鍵。
“你們過來吧,人在校門口,我們逮到他了。”
校門外,阿威掛掉電話,對身旁的許朔說道:“你小子跑得夠快的,要不是我提前讓人在校門口等著,還真讓你溜了。走吧,聽說你很拽,我們來談談。”
說完,阿威樓住許朔的肩膀,半強製地帶著許朔朝學校隔壁的胡同裏走去,在兩人的身後,還跟著幾十個穿高年級製服的男生,和幾個穿著裁剪過的學校製服的女生。
許朔一言不發,隻是照做。
這和許朔記憶中的場景一模一樣,走出校門,然後被阿威逮住,帶到胡同道裏,一模一樣,隻是這次許朔的眼裏沒有了恐懼。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進胡同裏,原本空蕩的胡同一下擠滿了人。
走到胡同最深處,阿威將許朔推到牆邊,自己則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叼進嘴裏,點上,深吸一口之後,將煙吐到許朔臉上。
“契弟。”阿威開口了,他高許朔一個頭,他俯視許朔說道:“聽說你很囂張啊?”
契弟是一個具有侮辱性的詞,小混混們在罵人時很常用。
許朔直視著阿威的眼睛,語氣平淡說道:“有嗎?”
“聽說你罵我女朋友,還說要讓我吃屎,是嗎?”阿威說。
“你女朋友是誰?”許朔問。
阿威指了指跟在他後麵的某個女生,有幾分自豪的說道:“看見沒,我女人。”
許朔順著看了一眼,那女生濃妝豔抹的,看著不像初中生,像大學生,看著倒是挺漂亮的。
“我都不認識她,為什麽要罵她?”許朔說。
“那我不管,反正這個事情,你要給我和我女朋友一個交代。”阿威說。
“這樣啊。”
許朔點點頭,仔細打量起阿威的臉來。
瓜子臉,波蓋頭,臉上的毛孔很粗,耳朵紮了耳洞,掛著淚珠形狀的耳環,就是這麽一張普普通通,甚至有點醜的臉,曾無數次出現在許朔的噩夢中,困擾了他很多年的時間,有一陣子,每每想到這一天發生的事情,他的雙手就會止不住地顫抖。
可此刻又一次見到這張臉,許朔發現自己居然感到愉快,愉快得他都忍不住笑了。
“笑你媽啊?!”阿威甩了許朔一個耳光。
清脆的打臉聲傳遍了整個胡同,高年級的學生們興奮地歡呼起來。其實對付一個低年級的小鬼並不需要這麽多人手,他們來主要是來看戲的,這些混世魔王們的心中都在渴望著更多的暴力。
許朔吃了一個耳光,笑得更開心了,他看著阿威,說道:“你的力氣這麽小,怎麽當老大?”
阿威愣了一下,在場的人也都愣了一下,隨即是眾人的哄笑聲。
“嗬喲,有種有種!”
“哈哈哈,阿威,他說你力氣小誒!”
“有什麽好說的,威哥,扁他!”
阿威的威嚴受到挑釁,一下子血湧上頭,氣得眼睛都紅了,他按住許朔的腦袋,衝著牆狠狠地連砸三下,砸得許朔昏頭轉向,一下子失去重心趴倒在地上。阿威仍不解氣,又揚起腿一腳踢在許朔肚子上,許朔一下子弓起了身子。
少男少女們歡呼起來,紛紛為阿威呐喊,有的人拿出手機,開始錄像留念。
“怎麽樣,契弟,還小嗎?嗯?”阿威說著又踢了一腳許朔的肚子。
許朔抱著肚子,扶著牆想要站直身子。
阿威退後幾步,然後一個助跑跳起,飛起一腳踢在許朔身上,許朔的頭撞到牆,額角處又多了一道口子,鮮血立馬流了下來。
“怎麽樣,還拽嗎?”阿威大聲問道。
許朔滿臉是血地搖了搖頭。
阿威見了很得意,剛想說些什麽,卻聽到許朔淡淡地說道:“根本不痛,你沒吃飯吧?”
阿威徹底怒了,他扭頭對身邊的人說道:“把我書包給我!”
那人將一個黑色的挎包遞給阿威,阿威接過包,打開拉鏈,從裏麵翻出一條黑色的甩棍。
眾人看到甩棍,意識到事情有點嚴重了,有幾個人拉住阿威的手勸道:“威哥,不至於!”“別搞出人命啊威哥!”
阿威一甩手,吼道:“滾開!”
他甩開那幾人的手,展開甩棍,對著許朔的後背就是一鞭,甩棍落在許朔的背上,發出響亮的“劈嗒”聲,許朔的校服上瞬間就破了個口子,瘦小的身軀皮開肉綻。
“怎麽樣?!”阿威瞪圓了雙眼,他不信這種程度的傷還奈何不了許朔。
許朔吸了一會涼氣,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緩緩地站直身子,然後盯著阿威的眼睛說道:“不痛,不癢。”
說這話時許朔渾身都在發抖,他當然覺得痛,痛得厲害,可相比四肢被人踩爛,眼睛被挖掉,舌頭被拔走,這點痛根本不算什麽。
“阿威,你不過是一個遊手好閑的混混罷了。”許朔笑著說道:“成績差不說,還愛打架鬧事,你的父母一定對你很失望吧,所以你隻能通過玩大哥和小弟的過家家遊戲給自己找點優越感,算了吧,繼續下去倒黴的人可是你。”
“你他媽的——!”
阿威失去了最後一絲理智,他揮舞著手中的甩棍,朝許朔的頭上砸去,此刻他什麽也不在乎,哪怕鬧出人命也無所謂。
看到這一幕,眾人驚呼起來,甩棍的威力很大,如果全力打到人的頭上,那後果不堪設想。他們平時打架歸打架,頂多被大人們教育一下,撐死了也就少管所住兩天,但若是鬧出人命來那可不一樣。
“威哥,別!”
“阿威,冷靜!”
有人想上來拉住阿威,但已經來不及了,甩棍落下,女生們尖叫著閉上了眼睛。
許朔平靜望著落下的甩棍,時間的軌跡仿佛被無限拉伸,本來隻是一瞬間的事,可在許朔感知中卻慢得像永恒。
他的腦海中浮現了許多過往。
一直都是這樣,從小時候挨的第一頓打開始,許朔就注意到了,人們在他身上打的每一拳,踢的每一腳,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小時候叔母用衣架打他,他總能躲開頭兩下,但躲過之後叔母會揪住他的衣服,然後打得更用力。
漸漸的,他就不再躲了。
和同學打架,無論輸贏,最後隻要老師叫家長,他總是下場最慘的那個,除非他單方麵挨打。
漸漸的,他學會了忍耐。
越忍耐,結束的就越快,一直以來許朔都是這麽認為的。
可真的是這樣嗎?
許朔意識到了,即使**上的傷口很快就會愈合,可心靈上的卻不會,那個自稱是神的少女讓他重新麵對的,都是他內心深處最難以愈合的傷口,這些傷口許多年來就像枷鎖一樣囚禁著他,令他懦弱,令他看不清自己。
許朔抬起手,一把抓住阿威朝他揮來的甩棍。甩棍砸斷了他左手大拇指的指骨,但他不在乎,他舉起右拳,狠狠地朝阿威的麵門砸去。
這一拳不僅打斷了阿威的鼻梁骨,還將阿威打得踉蹌後退,連甩棍也脫手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少男少女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都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麽回事。
“以為我還會讓你們繼續禁錮我嗎?”
許朔兩步追上還未站穩的阿威,他攥緊拳頭,這些年來所有的恐懼和痛處都化作一記勾拳,以一個完美的弧度將阿威掄翻在地。
“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