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霍先生,你還要賺錢養家呢
“或許,用不了多久,就能全部忘記。”
大概,這樣的季節,這樣的時候,最能夠輕易的勾起心底裏不會輕易被提起的過往。
平時裏,真的不會有此時這樣濃鬱強烈的思念。
特定的日子裏,總是有不一樣的情感在發酵。
霍昀琛停了下來,將她輕輕的擁入懷中,“你這麽想他,不管他在哪裏,他都會更加的想念你。底下,沒有哪個做父母的,會不想念自己的孩子。”
“是啊。可他要是想我的話,為什麽不回來?”輕輕淺淺的聲音,飽含著對父親的想念,還有幽怨。
霍昀琛的心,被狠狠的震了一下。
手臂不由用力,安撫她悲傷的心,“大概,是被什麽事給絆住了吧。”
每個人都是一樣,對任何人可以無所謂,但對自己的父母,卻永遠有一種割舍不下的感情。
血濃於水,是怎麽也剪不斷的親情。
就像他,父母的事未了,就會一直牽絆著他。
他是能夠體會她的心情,因為能夠感同身受,所以才會更心疼。
“你,他還活著嗎?”莊思楠喃喃問。
“當然活著。”霍昀琛堅定的告訴她,“一定活著。”
莊思楠笑了,笑容很淡,“霍昀琛,你騙我。”
“沒有。”
“如果活著,他怎麽會不來找我和媽媽?如果活著,他為什麽出現?”問過之後,她又:“我想問他,為什麽不聲不響的就離開了。是因為我不夠聽話嗎?還想問他,這些年,他就一點也不想我們嗎?”
著著,臉上一片冰涼。
大概是雨水吧。
可是為什麽薄在唇角,是鹹的?
她的每一個字落在霍昀琛的心上,都如同一個重錘落下,砸得他生疼。
他可以給她一切,唯獨給不了她的思念。
一個失蹤了二十多年的人,杳無音訊,隻有一種可能。
現在能給她的,隻有陪著她,抱著她。
雨,淅瀝瀝的下著。
山上的風吹來,一股透心涼。
霍昀琛脫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柔聲道:“我們回家。”
……
霍奶奶準備了很多好吃的,還讓方媽媽煮了薑茶,給他們袪寒的。
吃了飯,霍昀琛去書房處理事情了。
莊思楠陪著霍奶奶話。
大概人到了年紀,過去的事情總是記得特別清楚。
著著,就到了霍昀琛的父親。
“昀昀他爸啊,當年也是建築大學畢業的。跟他一起的幾個好友畢業後就想一起創業,隻是他們都沒有付出行動,隻有昀昀他爸一頭栽了進去。”
起自己的兒子,霍奶奶一臉的欣慰,“創業哪有那麽簡單。一連三個月,都沒有單子接。這對昀昀爸來,是個很大的打擊。好在,他堅持下來了。第四個月,總算是拿到了一個設計項目。”
“那段時間,他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好幾。設計圖紙是改了一遍又一遍,終於好了。我還記得當時他開心的跟個幾歲孩子拿到糖似的那麽高興。”
霍奶奶也笑的合不攏嘴。
莊思楠能想象得到那個畫麵,也跟著笑了。
“萬事開頭難。開頭這個坎過了,後麵就順利多了。他那幾個朋友,也開始加入了。幾個年輕的夥子,憑著一腔熱血和幹勁,愣是把事業做了起來。”霍奶奶臉上是滿滿的驕傲。
每個當父母的,都希望看到自己的子女成才。
孩子好,父母就放心。
莊思楠問,“所以,霍氏集團也是爸爸跟他那幾個兄弟一起創立的。”
“對。他們把一個公司,變成了一個大集團。我也算是看著他們一步步走到那個高處,成為一方商業霸主。隻是……”
霍奶奶的神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眼神都變得黯淡了。
後麵的事,大家都知道。
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那個樣子。
往日的輝煌,一下子就灰飛煙滅了。
建立起商業帝國,非一朝一夕。
但要毀掉一座高山,隻需要瞬間。
“出事後,跟爸爸一起的那幾個兄弟呢?他們是不是也受了處罰?”
“那幾個人……”霍奶奶搖頭,“失了聯係。仁的葬禮,他們都沒有出現過。大概,是怕受到牽連吧。”
莊思楠臉色凝重,“除了他們幾個,爸爸還有沒有別的朋友?”
“這個,我不知道。”霍奶奶認真的想了想,“隻是在創立霍氏集團之前,每到遇上一個新項目的設計,仁都會打電話給一個人,兩個人會探討,但我從來沒有見過那個人是誰,也沒有聽仁提起過。”
莊思楠的手微微握緊,隨即又問,“那後來呢?爸爸還有沒有打過電話?”
“沒有了。我想,或許那個跟他一起探討的人,也進了公司吧。隻是,不知道是哪一個。”霍奶奶看著窗外,雨還在下。
那雙有些灰暗的眼睛,起了一起氤氳。
這幾年,每到這個時候想起兒子兒媳,她都會落淚。
五年都過去了,可他們在她心上的位置,卻未移開過半分。
莊思楠看到她的情緒不對,便沒有再問。
她伸手輕撫著老人家的背,“奶奶,別傷心了。他們知道了,會心疼您的。”
霍奶奶握住她的手,“好孩子。如果他們在的話,你跟昀昀,就不會這麽辛苦了。”
“我們不辛苦。”莊思楠輕輕的靠在她的肩上,“奶奶,您放心,我們會為爸媽討回一個公道的。”
霍奶奶重重的點頭,眼眶裏淚水在打轉,她手放在胸口,“這幾年,昀昀不,我也知道他在查他爸的事。楠楠啊,真相固然重要,但你也要看著昀昀,不要受傷。”
“我會的。”
……
夜裏。
莊思楠聽到身邊男人均勻的呼吸聲,睜開了眼睛。
當年霍父之死,知道內情的人目前也就莫少輝。
莫少輝要跟霍父出事沒有關係,打死她都不會信。
隻是,莫少輝要怎麽樣,才能夠出當年的真相?
她睡不著了。
這麽多年,終於找到了這個線索。
她不想斷了。
忽然,腰間搭上了一條手臂。
她嚇了一跳,緩緩轉身,麵對熟睡過去的男人那張臉。
忽然,那雙閉著的眼睛睜開了。
“你怎麽醒了?”莊思楠被他盯著,很是不自在。
“你沒睡。”霍昀琛靠近一些,“為什麽不睡?”
“睡不著。”
“那要不要……”
“不要!”莊思楠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後麵的話,猛的閉上眼睛,“睡了。”
霍昀琛笑著點了一下她的鼻尖,“別想多了,睡吧。”
他把她往身邊懷裏攏了攏,深呼吸。
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今又勾起她那些憂傷的回憶,心裏有事,自然是睡不著的。
“思楠。”他輕聲喚著她的名字。
莊思楠聽到了。
沒有睜眼,那顫動的睫毛在回應著他。
“我愛你。”
低沉的嗓音被深情包裹,在黑夜裏格外的鄭重有力,撞進了她的心裏。
莊思楠依舊沒有睜眼,唇角卻是拉長了。
……
“楠楠,能不能抽空回來一下?”
莊思楠剛開完會出來,就接到了蘇敏芝的電話。
自從蘇敏芝回了老家之後,她們偶有聯係,但都是一些淡漠的問候。
“怎麽了?”她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坐下。
就算是過年,她也沒有讓她回去。
“有人給我寄了一份東西,關於你爸爸的。”
“誰?”莊思楠一下子坐直,“誰寄的?”
“沒有署名。”蘇敏芝:“你看要不要回來看看。”
莊思楠沒有遲疑,“好。”
結束了通話,她抓起包包和衣服就往外走。
“桃子,你跟雯姐一聲,我有事出去一趟。最遲明回來。”莊思楠急忙忙的對安桃交待了一聲。
“你去哪?”安桃追上前。
莊思楠沒有停留,“回家一趟。”
“好。”
她進了電梯,安桃問,“你跟霍總了嗎?”
“沒有。”
“那你……”
“這是我的事。”電梯門關上。
安桃站在那裏好一會兒,才轉身回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
坐在出租車裏,莊思楠拿著手機,沒有給霍昀琛打電話。
等車子到了目的地,已經黑了。
霍昀琛的電話打來,語氣略有些急,“你去了哪裏?”
“我回老家了。”莊思楠走在林蔭道上,聽著蟲鳴聲,心情比起剛出來的時候,淡定許多。
“怎麽無緣無故回去了?是嶽母有什麽事嗎?需不需要我過來?算了,我現在馬上來找你。”
聽得出來他的擔憂和焦慮,還有迫不及待。
莊思楠笑著安撫他,“沒有事。你媽就想我了,讓我回來陪陪她。你不用過來,都黑了。還有,我今晚得在這裏過夜,明一早再回去。”
“為什麽不告訴我?”語氣有些失落,還有少許的幽怨。
“你那麽忙,又沒有特別是的事,不能打擾到你的工作了。”
“再忙,你才是最重要的。”
莊思楠笑了,“霍先生,你還要賺錢養家呢,可別沉迷於女色之中。不然你這就叫不務正業。”
“錢財乃身外之物,老婆才是重中之重。”
“你就別貧嘴了。都快趕上曾曖了。”已經到了家門口,院子裏的燈亮著,像是特意留著燈,引著她回家,“我已經到家了。”
霍昀琛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無盡的失落,“安全到家就好。”
“你就別難過了。明就回來了,又不是分開很久。不至於啊。”莊思楠按了門鈴,裏麵有腳步聲傳來。
“我現在時時刻刻都想跟你在一起。哪怕不是每分每秒,但至少你得離我很近。可現在,有幾百公裏了。”
真是跟曾曖越來越像了。
這嘴一張,出來的話不那麽唯美,撩撥心弦還是很強烈的。
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後,莊思楠無奈的笑了笑,“霍總,差不多得了啊。好啦,我不跟你了。你早點休息,明見。”
“好吧。”再不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霍昀琛不舍的掛斷電話,莊思楠麵前的門,也打開了。
蘇敏芝拉開門看到她,對她微微一笑,“你回來啦。”
“嗯。”
“快進來。我正在做飯,再炒一個菜就可以吃了。”蘇敏芝招呼著她。
莊思楠進了屋,脫掉外套。
蘇敏芝則去了廚房,繼續忙著。
這個家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很幹淨整潔。
牆上還掛著老照片,一家三口都是笑容滿麵,很幸福。
目光落在那張抱著一個女孩的男人身上,他很清俊削瘦,戴著一副眼鏡,文質彬彬,很儒雅。
那個人,就是她消失了二十多年的父親,莊康陽。
如果不是還有這些老照片,她早就忘記了父親長什麽樣子。
不過就算是現在看著他的照片,跟記憶裏的那個模糊人影,也快要重合不上了。
隻記得,父親對她很寵愛,總會抱著她:“我們家的公主,要永遠開心,快樂。爸爸會讓你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公主。”
那個許諾給她一輩子幸福的男人,卻悄然消失了。
“吃飯了。”蘇敏芝站在不遠處,看到她站在照片前發呆,不忍打擾。
莊思楠轉過身,走到餐桌前坐下,三菜一湯,都是她喜歡吃的。
很久不曾這樣了。
在秦家,她的一切都是按照秦菲菲喜歡的做。
隻要秦菲菲喜歡吃的,不管多難做,她都會去學。
而她……在秦家那些年,她已經成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了。
沒想到有一,她還記得她喜歡吃的菜。
“怎麽了?不合胃口嗎?”蘇敏芝見她不落筷子,有些緊張不安。
莊思楠搖頭,“隻是忽然有些感動。”她夾起一筷子水煮魚片,肉還是記憶中的那般鮮嫩爽滑。
“好吃。”她誇讚著。
蘇敏芝的眼眶突然就紅了。
心裏泛酸,很是愧疚。
“對不起。”她低頭,不敢去直視她。
這一聲“對不起”,她欠了她很久了。
現在出來,心上的那根刺,總算是不那麽痛了。
莊思楠咀嚼的動作停了一下,夾了一片魚肉放到她碗裏,“吃飯吧。”
其實,她都已經習慣了。
當年她做的事,她現在都能夠理解。
隻是理解,不代表毫無怨言,甚至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