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樂妓夷謠
六月初三，汜凰閑王妃獨孤泠病逝。
“聽說萬花樓最近來了一個才藝雙絕的女子”
雲都萬花樓外的街道上行人皆紛紛議論。
一時間，萬花樓夷謠的名聲傳遍雲都的煙花柳巷中，卻也不乏一些文人墨客。
我坐在碧水閣中，任由醉芙為我畫著妝容。
她在我額際上細細描了三絲銀線，將長發散在肩頭，身上穿著一件煙紫色綢衣，目光掃過鏡中的人兒，心緒不再波瀾。
“夷謠姑娘，宜媽媽催您了。”
萬花樓給我的侍女因嵐推開門喚道。
醉芙最後為我在唇上一點朱紅，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點點頭，拍了拍手看著我，朝因嵐笑道：“去告訴宜媽媽，夷謠姑娘她隨後就來。”
“欸”
因嵐應了聲，將門掩上，不一會兒便傳來下樓的聲音。
醉芙收著妝台上弄亂的東西，不時問道：“你就打算頂著‘夷謠’的名在這萬花樓裏一直待下去？”
我抿了抿唇，好一會兒才開口：“那我又有什麽法子？”
醉芙看了我一番時候，張口欲言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妝容，叫上我出了碧水閣。
候在門外的闌珊跟上來問道：“夷謠姑娘今日需要哪種樂器？”
我想了想，在自己的印象裏隨便挑了一件，“琴。”
我以“樂妓”的身份留在這萬花樓，而今晚便是我出台獻藝。
現在方才知道，這萬花樓還真是先將名聲打出去，不過上次的醉芙倒也與外界傳得相得益彰，不過我.……想到這裏我微微蹙了蹙眉，在這萬花樓便遇到過何昱，這次若他來了，被認出了決計不討好。
到了台下，看見這樓上樓下雖沒有當初醉芙出場的那時轟動，但人數也不少，不由有些擔心若是有熟人如何是好。雖是罪臣之女，獨孤家已經沒什麽好的名聲了，卻也多少顧忌著，而且，若讓人認出來，這已病逝的閑王妃再現雲都，必定又會引起一番風波。
我向宜媽媽討了一張麵紗，將麵容覆住，方敢上台去。
上台前，浴手，焚香。
上台後，微微一頷首，坐下，指放於已置好的琴的弦上，頓時樓裏的吵嚷聲漸漸低了下來。
台上，一人，一琴。
靜下心，指尖撥弄，一陣音律泄出。
朱唇輕啟，伴著音律吟唱道：
經流年，夢回曲水邊，看煙花綻出月圓
別亦難，怎奈良宵短，徒留孤燈一盞
悠悠琴聲指傷弦斷
一生悵惘為誰而彈
幾段唏噓幾世悲歡
可笑我命由我不由天
懵懂不知摘星事，直到流螢舞成眠
鳶尾花開何如舊顏
引弓落月酬離別，瀟瀟故人心已倦
下個故事回到起點
懵懂不知摘星事，直到流螢舞成眠
鳶尾花開人不在，徒惹癡心淚綿延
引弓落月酬離別，瀟瀟故人心已倦
下個故事回到起點
指尖撥弄出最後一絲音律，還沒待得眾人反應過來，便抱起琴頷首示禮，下了台子。
因嵐候在台下，見我下來趕緊接過我懷中的琴。
醉芙一直待在樓裏單獨搭的一間廂間裏，屏風擋住，在我的方向依稀可見她的身影。
我繞開人群，去了廂間裏。
醉芙見我過來，倒了一杯酒在青瓷杯中，拿著酒壺朝我笑笑，示意我坐過去。
她將麵前的兩個酒杯玉腕輕移，將其中一杯輕推在我麵前，舉起另一杯朝我搖晃著，青瓷杯裏的瓊漿玉汁仿佛要溢出來。
“好一個我命由我不由天。”醉芙說完這句話將手中的酒仰頭一飲而盡，青瓷杯撞擊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看了看我麵前的酒，托腮看著我。
我會意，笑笑，將麵前的酒杯拿起，綴飲一口，那微辣的液體滑入喉嚨，所到之處仿佛火燒一般，最後酒入腹中冰冷下來，化作一聲歎息。
醉芙看了看我，什麽也不說，舉腕又將麵前的空酒杯斟了滿滿一杯酒。
屏風外，眾人吵嚷，笑語一片。
屏風內，二人沉默，獨自飲酒。
酒壺見底，頭有些暈眩，見醉芙卻仍不改神色，不由出聲：“我很落魄吧。”
醉芙斜睨了我一眼，“我認識的獨孤泠從來不會這樣說自己。”
我苦笑一聲，“獨孤泠……獨孤泠..她在這世上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嘁”，醉芙不屑地哼了一聲，瞥了一眼我落寞的樣子，接著說道：“那你就別再延續著死人的痛苦，既然你選擇了作‘夷謠’，就給老娘打起精神來，別要死不活的。”
醉芙總是這樣，口中說著傷害人的話，但在心裏卻是關心。刀子嘴豆腐心。
我將頭埋在枕在桌上的雙臂間，想著醉芙說的話。
醉芙出聲將外麵的因嵐喚進來，“你家姑娘醉了，將她帶回碧水閣好生歇息著。”
因嵐聞言趕緊過來，欲伸手扶我的時候，我卻自己從位子上起身，酒勁上來，頭有些暈眩，因嵐穩穩地扶住我，我看了一眼醉芙，輕聲道：“謝謝。”
醉芙正低著頭，不知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
在我漸遠後她方才抬起頭，眸子有些黯淡，喚小廝又拿了一壺酒，自斟自飲。
“我命由我不由天”，醉芙喃喃地自言自語說了一句，轉而又笑了出來，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
經流年，夢回曲水邊，看煙花綻出月圓
別亦難，怎奈良宵短，徒留孤燈一盞
悠悠琴聲指傷弦斷
一生悵惘為誰而彈
幾段唏噓幾世悲歡
可笑我命由我不由天
懵懂不知摘星事，直到流螢舞成眠
鳶尾花開何如舊顏
引弓落月酬離別，瀟瀟故人心已倦
下個故事回到起點
懵懂不知摘星事，直到流螢舞成眠
鳶尾花開人不在，徒惹癡心淚綿延
引弓落月酬離別，瀟瀟故人心已倦
下個故事回到起點
——董貞的“回到起點”，很好聽的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