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泠璿出嫁
五月初三那天,獨孤府張燈結彩,想必其他的三個府邸也是如此。
我坐在妝台前仍由喜娘給我梳妝。
身上穿著緋錦雲緞做成的嫁衣,望著鏡中的人兒,柳眉彎彎,唇上一點朱紅,往日清素的臉上略施粉黛,心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應該是對這攬醉小築,對這獨孤府的不舍吧。
煙潯在一旁看著我驚羨地呼道:“小姐真美。”
“那你也想嫁嗎?”我忍不住調侃那丫頭。
煙潯俏臉一紅,羞惱道:“今天是小姐你的大喜日子,都不忘捉弄我。”
我還想說什麽,漪瀾從房外進來,“小姐,若影夫人和霜蓿夫人來了。”
獨孤潛在前廳見客,自然是他的兩位側夫人要在我出嫁前來看看我。
聽聞兩位夫人要進來,喜娘連忙退到一邊。
霜蓿夫人見了這滿府的喜慶,臉色也不再那麽冷了,隻是還是在一旁沉默著。
“泠兒,恭喜你。”若影夫人坐在我身旁,一臉豔羨地看著這房裏的喜慶擺設,“當年我嫁過來也是這般,現在,卻是泠兒你嫁出去了。”
我一直都知道若影夫人很疼我,見她如此,握了握她的手,說道:“謝謝夫人,泠兒以後會常常回來看兩位夫人的。”
雖然我不曾叫過她們“娘”,但因為若影夫人一直無所出,所以也一直將我當做親身女兒一般疼愛。
若影夫人點點頭,這時霜蓿夫人出人意料地開了口:“嫁過去後一定要守禮,萬不可將獨孤府的麵子抹黑。”
在我的印象裏,霜蓿夫人和我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現在開了口自然有些微微驚愕。
她見我有些驚喜,別扭地將頭轉向了一旁。
她話雖如此,明裏聽著很生硬,但我卻感覺到了她話裏隱含的關心。
我點點頭,“謝謝夫人教誨,泠兒定不負夫人所言。”
她們在房裏待了一會兒,就聽外麵的漪瀾進來說是吉時已到,讓我上轎了。
讓一旁的喜娘過來給我戴上鳳冠霞帔,若影夫人戀戀不舍地看了看我,卻還是和霜蓿夫人毫不耽擱地送我出了門。
出門才發現,明月瀟那廝用的不是一般皇室娶親用的花轎,而是露天的花車。
無奈,正準備坐上去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姐姐”。
我轉過頭,承安跑過來,看了我一會兒,卻沒說什麽,隻是眸光裏漸含著水光。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我隻不過是嫁去閑王府,怎的獨孤府一個個兒的都如此感傷。
我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溫聲道:“你以後還可以到王府裏來讓明月哥哥教你作畫,那樣就又可以見到姐姐了。”
承安點點頭,這時煙潯催促著我趕緊上花車了。
我揮手讓承安回去,兀自上了花車,坐穩後,轉過頭向獨孤府的眾人頷首。
畢竟是一家人,都有些不舍,連獨孤潛都如此。
花車緩緩前行,我望了一眼獨孤府的牌匾。今日一嫁,我便是閑王府的人。
因為今日是兩位權貴的千金同時下嫁兩位王爺,雲都幾乎是萬人空巷。
街道兩旁的百姓也都知道治水也有我的功勞,加上之前的名聲,對我的目光皆是敬仰,當然,除了某些喜歡明月瀟而對我嫉妒的女子。
經過萬花樓的時候,目光流連間,下意識抬眸看向樓上。
窗戶半開,美人的頭枕在一雙玉臂上,美目正看著花車裏的我。
我和她皆是紅衣在身,但我的是嫁衣,她卻將那身紅衣穿得極其灑脫。
我和她的目光在空中對撞,我笑著頷首。她也回了我一個,笑得十足傲氣。
轉街過巷,閑王府的花車卻碰上了同時下嫁離王府的轎子。
我不禁有些激動,在同一天一起出嫁,況且在出嫁途中還相遇是多麽激動。
跟在外麵的緋勻見了花車中的我,不禁笑顏頓開,撩開簾子對裏麵的寧璿說了什麽。
接著簾子撩開,露出一張滿臉喜意的俏臉。寧璿見了我也是很激動,想開口叫我,卻又知道不合禮儀,隻能朝我做鬼臉。
我不禁失笑,緋勻提醒了寧璿一下,寧璿便不情不願將簾子放下了。
這時我方才注意到送寧璿去離王府的是洛千塵,因著今日妹妹出嫁,他又是護使,所以今日他沒有再穿白衣而是穿了一件淺藍錦衣。
見我看著他,他側過頭笑著朝我頷首,沒有露出半分不禮貌的神情。
禮貌地點點頭,見快要到閑王府了。轉過身,直視前方,與洛府的花轎平行而過。
……
到了閑王府外,並不是很多朝臣出府跟在明月瀟身後,因為更多的朝臣去了離王府巴結明硯楓,畢竟在他們看來明硯楓比明月瀟更有出息。
明月瀟見自己的府邸沒有離王府熱鬧也滿臉無所謂。
在煙潯和漪瀾的攙扶下下了花車,然後由明月瀟接過。
他今日也穿著和我身上的嫁衣相得益彰的紅色喜服,將他那張本就妖孽的臉襯得愈發的嫵媚,又多了分邪氣。
“怎麽,剛嫁過來就看為夫看呆了?”他不顧喜娘阻攔直接丟掉本來手中要握的紅綢,握住我的手,壓低了聲音對我說道。
我才發現我剛才的失禮,瞪了他一眼,咬唇不語。
司儀見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讓我們趕緊進府裏的大廳行禮。
被明月瀟牽著,在眾人的注目禮中進了府。
到了大廳才看見高居上堂的那兩人。本來看見延帝並不驚訝,但看見坐在他身邊的人我卻大大驚訝了。
坐在延帝身邊的女子,既不是位居中宮的皇後,也不是聖眷正濃的黎姬,亦不是獨孤家的芸妃。
蘭湘,她穿著淡紫色的宮裝,眉眼淡淡,卻還是有那抹揮之不去的哀愁。
延帝怎麽會帶蘭湘來?我想不出個所以然,手心卻一痛,我抬眸看去,明月瀟示意我看司儀,我這才後知後覺的知道要行禮了。
按著司儀的指示,和明月瀟行了禮。朝延帝和蘭湘行禮的時候,不知是不是錯覺,我感覺到蘭湘的身子僵了僵,但很快便恢複了那淡淡的笑容。
禮畢,該由新王妃給皇上和前來的妃子奉茶。
我接過王府的侍女給我端來的茶,依次奉給延帝、蘭湘。
蘭湘淡淡的笑著接過,拿開茶蓋,輕抿了一口,放下。
因為今日延帝還有一個兒子也是要娶王妃,延帝和蘭湘也沒有在閑王府多留,囑咐了幾句便起身去了離王府。
待得他們一走,明月瀟鬆了一口氣,和他相視一笑,終於可以放鬆一下了。
按規矩,該有的禮節做完後新娘是要由新郎送入新房中,等著新郎回來。
明月瀟拉起我的手,將我帶去了鳳欖軒,他和我的新房。
他緊緊握著我的手,回握的時候我對自己說道,眼前這握住自己手的男子將是要陪伴自己走過一生的丈夫。
他將我送進房裏,遣下所有下人。和我喝了合巹酒後倚在床邊朝我笑道:“泠兒現在終於是我的王妃了。”
我沒有說話,他湊近我的耳畔嗬氣道:“愛妃會害羞?”
聽見這調侃,我也不再矜持,不客氣地說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害羞嘛,跟了偉大的閑王殿下後也應該丟棄吧。”
聽見我將他比作雞狗,他揚起嘴角,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將我壓在了床上。
落在軟軟的床上,看著眼前伏在我身前的男子,氣息有些淩亂。
他撐起身子,將我禁錮在床和他的懷抱間,見我有些不自然,他勾魂的桃花眼笑得彎彎的,一絲邪氣在眸光中流轉。
室內靜了下來,我和他彼此凝視對方,我從他眸中看到了雙頰通紅的自己。
似是許久又似是一瞬,王府的下人在門外敲了敲門,喚明月瀟去宴席上。
明月瀟本來皺了皺眉,露出不耐,我推了推他,縱是再怎麽樣,他也得按規矩,盡管他是個視規矩為糞土的人。
他一走,房裏便隻剩下了我,過了一會兒,煙潯和漪瀾推門進來,端著飯菜。
我有些驚訝,按理說是新娘在新房裏時時不應該用膳的。
煙潯見我不解,解釋道:“這時王爺吩咐給小姐送進來的。”
我點點頭,他倒還知道我餓了。
漪瀾掩嘴一笑,朝煙潯說道:“煙潯姐姐這可叫錯了,現在我們可要改了稱呼,改叫‘王妃’了。”
煙潯這才恍然,和漪瀾笑作一團。
用過膳,讓她們將飯菜撤下去後,感覺脖子有些酸痛。也是,這麽一大堆的首飾堆在腦袋上不壓痛才怪。
坐在房裏的妝台邊,動手將頭上的鳳冠取了下來。
煙潯進來後看到如此,趕緊跑過來阻止我,“小……王妃,不能這樣,要王爺進來後才能取。”
我求救似地看了一眼她,“煙潯,你就讓我把它們取下來吧,壓得我脖子都要斷了,王爺不會說什麽的。”
這話倒也是實情。
煙潯猶豫了一會兒,便也隨了我去。
將頭發披散下來,頓時覺得舒服了許多。
趁煙潯漪瀾被我支出去的時候我順便將身上繁瑣的飾物也取了下來。
如釋重負般地在床上躺了下來,覺得有些乏了,便闔眼休息,誰知這一閉眼竟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燭光印在窗紙上跳躍著,床邊的明月瀟見我醒了過來,挑眉笑道:“愛妃終於醒了,可讓為夫好等。”
我想撐起身子,卻被明月瀟又按了下來。他抵著我的額,鳳目看著我,似要望進我的眼裏。
許久他才開口,卻帶了一絲沙啞,“愛妃當日答應為夫的衣服呢?”
經他這麽一提醒我才想起之前答應了他要親自為他做一件衣服,竟然忘了。
“我……我馬上去做”
明月瀟輕笑一聲,壓下我,指腹滑過我的臉頰,拂過唇上,再來到頸邊,目光對上我,眼底浮出一絲情欲。
放下簾幔,芙蓉帳內,春色正濃。
就連天上的月,也羞得躲進了雲霧中。
……
離王府.……
下午寧璿到了離王府,下轎由明硯楓接過,感到紅綢那頭的明硯楓,掩在蓋頭中的她掩不住笑意。
進了王府,卻因為被告知現在延帝和即將來的妃子還在閑王府,隻得站在大廳中等著。
等了一會兒,那兩位才來。
行禮時,寧璿因為頭伏得太低,有有些激動,導致……絲滑的蓋頭便落在了延帝腳下。
大家都愣住了,寧璿抬起頭,尷尬地一笑,倒也沒去撿起蓋頭的打算。
再她看到蘭湘的時候,竟忘了場合驚歎出聲:“好美的女子。”
蘭湘聽了這話,臉上浮出一絲赧意,延帝聽了後,愣了一會兒忍俊不禁。
明硯楓本來因為看到是蘭湘而不是自己的母後來的不悅隨著寧璿的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也忍不住浮出笑意。
站在下麵的洛意年看了這場麵瞪了一眼寧璿,但這卻不是惱怒,而是有些嗔怪。
洛千塵站在人群中,臉上平靜無波。
一旁的韶儀公主早就知道洛千塵會來,而她的宮禁也因為半個月的時間過了便取消了,此次纏著延帝非要來,延帝無奈,就隻好允了她。
洛千塵見到韶儀公主,不耐間趕緊起身出了大廳,因為韶儀在前麵的位置,要追出去卻有其他的朝臣的位置阻礙,等她追出大廳,洛千塵的身影早已不知到哪兒去了,她隻得惱怒地跺了跺腳,回了大廳。
而大廳中的寧璿此時正一臉討好地看著延帝,希望他一高興就賞點東西給她。
明硯楓自是知道自己王妃的秉性的,看她在自己的婚禮上望著父皇一臉狗腿的笑,而父皇還是一臉受用,倒也無奈地笑了笑。
禮畢,延帝和蘭湘留了下來用宴,而皇後賜下來的禮也到了,寧璿一臉興奮卻又不得不跟著明硯楓回了明硯楓的臥房。
因為有皇帝在場,其他的人也拘謹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