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緋錦雲緞
那天蘭湘幫過我後，便也經常來蓮寧苑找我聊天。
和我聊天的時候，她的眉間都有一分化不開的憂愁。
“泠兒，想必你上次說得對，我是應該放下過去的那段感情了。”
她一提我倒想起了上次我和她在禦花園裏的談話。她一個弱女子在這宮中，能將自己的心保存到現在，應該是很不容易了。
“你喜歡閑王殿下嗎？”
她眼神似是希冀，我點頭。
見我點頭，蹙著的眉頭鬆了鬆。她看著我，眼中一閃而過的是什麽？好像是愧疚。
“你嫁到閑王府裏後，就不能再像出閣前那樣隨性了，要對自己的夫君好一點。”
怎麽在這宮中皇上和蘭湘都讓我對他好點？難道我現在對他很壞？……
蘭湘動了動唇，似乎還想說什麽，最終卻還是緘了口。
蘭湘身子弱，所以沒過多久便和輕羅一起回了青雲殿。
送走蘭湘，回房躺在榻上閉目養神。
“小姐，這人參蘭貴人沒有帶回青雲殿。”養神間，推門而進的煙潯的話讓我回過神來。
我側頭看，果真，那延帝昨日賜下來的裝著千年人參的盒子還靜靜地躺在一旁的桌上。送給蘭湘，她身子很弱，而且正好延帝又賜給我千年人參，就想借花獻佛報答那天我欠她的情，誰知她竟忘了帶回青雲殿。
煙潯見我拿起盒子欲向外走，出聲說道：“小姐，還是讓煙潯送過去，你就好好休息吧。”
我搖搖頭，吩咐煙潯和漪瀾摘幾朵池裏的蓮花做蓮膳。
蓮寧苑在後宮的深處，而青雲殿卻在後宮的最前麵，這麽走過去，倒費了半天功夫。
去青雲殿途中，倒還碰上了黎姬和皇後，兩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
這後宮還真沒有真正的友誼，獨孤家對皇後沒有用了，她便立馬倒戈黎姬一起聯手。利益當頭，黎姬倒也將桃林中皇後給她的羞辱拋諸腦後。
寬闊的道上，無處可避，隻得迎上去行了個禮。
因著芸妃的關係，皇後對我冷冷淡淡的，而黎姬則是變本加厲，毒辣的眼神讓我有些發懼，我到底什麽時候惹了這位主兒？
礙著皇後在旁，黎姬也沒刁難我。她們兩人和身後的一群宮女太監浩浩蕩蕩離去後，我才穩住步子，繼續前行。
到了青雲殿外，竟然門禁森嚴。
我走上前剛想讓門外的公公進去通報一聲，卻不料一個白色影子從宮中出了來，見到我他也是一愣。
“你……你怎麽會在這兒？”
“近日聽聞蘭貴人和我的愛妃走得近，便過來探一下泠兒的消息唄。”進後妃的宮中，明月瀟沒有露出半點不妥，還說得頗為理直氣壯。
我橫了他一眼，那廝卻展顏一笑，笑得如三月桃花般燦爛，在我麵前不再言語，帶著青遠便翩翩然離去了。
讓公公進去通報了一聲，很快便將我請了進去。
青雲殿內並沒有我先前認為的富麗堂皇，簡簡單單的，就像它的主人的性子一般，淡如水。
沒有熏任何的香料，殿內都是淡淡的藥味。蘭湘右手邊正好擱著一碗喝完了藥的藥碗。也是，她體弱多病，喝著藥也屬正常。
“真是貴人多忘事，這人參也忘了帶回來。”我將手中的盒子遞給過來接的輕羅。
蘭湘輕點點頭：“麻煩泠兒親自跑這麽一段路了。”
蘭湘臉色有些凝重，輕輕問道；“泠兒你來的時候在外麵沒碰見什麽人吧？”
“有啊，碰見了明月，他說來你這兒探我的消息，是嗎？”沒有注意到蘭湘語氣裏的緊張，我如實答道。
蘭湘麵色緩和了一些，卻有些苦澀，“是，他很關心泠兒，專門到我這兒來問我泠兒的消息。”
聽蘭湘也這麽說，我竟有些不知道怎麽說，匆匆告別了她就出了青雲殿，身後是蘭湘輕輕的咳嗽。
……
回蓮寧苑路上，我放慢了步子，看著這皇宮中的繁華之色。
眸光投向前方一個轉角時，兩個人影糾纏著。
我凝神一看，才辨出一個是穿著朝服的洛千塵，而另一個纏著他的，那張囂張跋扈的麵容，不是韶儀公主明流光又是誰？
這妮子纏著洛千塵？難不成看上他了？
見洛千塵一臉不耐，便歎了一口氣。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我快步走過去，喚道：“千塵，可以送我回蓮寧苑嗎？我迷路了。”
洛千塵見是我，立馬答應了下來，明顯鬆了一口氣。
韶儀見如此，便連忙說“我也送四嫂回去”。
我本就對她沒什麽好感，便沒給她好臉色，“民女不敢勞公主大駕，若是民女沒記錯，公主此時應該在毓顰宮閉門思過吧。”
延帝知道那天韶儀在宮中縱馬，又打傷人，頓時大怒，下令半個月內韶儀公主不得出毓顰宮，在宮中閉門思過。
韶儀聽了這話，咬咬唇，她知道若是讓她的父皇知道她悄悄溜了出來，定然又要罰她。
不甘地看了看洛千塵，見他依然不為所動，跺了跺腳，便離去了。
“不覺得很熟悉嗎？”和洛千塵並肩走著，他忽然發問。
我不解地看著他，他卻一臉“你自己想”的表情。
沉思著，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看著洛千塵掩嘴笑道：“原來你是說上次在街上你被一群姑娘圍住啊。”
見我掩嘴笑著，他清俊的臉上浮出一絲羞赧。
我想了想，還真是很熟悉。上次我以讓他送我去宮中為借口將他從那群女子的包圍中“救”了出來，這次我又以讓他送我回蓮寧苑為借口將他從韶儀公主的糾纏中“救”了出來。
“你準備怎麽報答我？”
本來隻是開開玩笑問問，他卻回了我：“以身相許如何？”
我不禁輕笑出聲，什麽時候千塵他也會開玩笑了，但見他的臉色竟添了幾分認真，我便笑不出來了。
幹咳了咳，將話題移到另一處。
“今日下午寧璿要進宮，說要和你一起試嫁衣。”
說到嫁衣，他的眸子暗了暗，卻不教我發覺。
早上便從煙潯那裏得知，嫁衣今天會送進宮給我試穿。聽後漪瀾除了對嫁衣的羨慕還有埋怨，埋怨煙潯對我的事一清二楚，她卻一無所知。我和煙潯對視一笑，便也沒說什麽。
一路上便談著，不像我從蓮寧苑到青雲殿用的時間那般長，到了蓮寧苑，我竟有些怨時間過得太快。
他不方便進去，便在外道了別。
我進了蓮寧苑，還沒到房裏，遠遠便聽見漪瀾的驚歎聲。
進了房裏，煙潯將我拉到床邊，床上放著一件火紅的嫁衣，而邊上放著華貴的鳳冠霞帔。
漪瀾讓開，我輕拿起那件嫁衣，不禁心下驚歎。
這用緋錦雲緞做的嫁衣，不似平常的嫁衣的紅，它紅得似火，且輕如煙，質地輕軟，涼滑。它並沒有如其他的嫁衣般繡上圖案，雖單一，卻單看就如此讓人癡迷。
“小姐真是好福氣。”漪瀾癡癡地看著我手中的嫁衣。
我將手中的嫁衣收起，放好，問道：“那蓮粥做好了嗎？”
漪瀾這才如夢初醒，和煙潯對視一眼，皆羞愧的低下了頭。
我也不惱，隻是讓她們下去做了。
……
下午寧璿倒也真的來了，看見我那嫁衣，不住驚歎：“太美了，早知道我該讓硯楓也用那緋錦雲緞做。”
我掩嘴輕笑，“那就讓軟羅坊給你重新做一件。”
寧璿聞言睨了我一眼，歎氣道：“算了，我窮。”
不再調笑。我和寧璿換上了各自的嫁衣，煙潯遞給我一柄鏡子，我的臉似也染上了那嫁衣的紅。
反觀寧璿，換上嫁衣，也不再像往日裏那樣大大咧咧，行為舉止都變得小心翼翼，更添了一份小女兒的羞態。
讓緋勻和漪瀾去端了蓮粥進來，看見房裏的兩個紅人兒，緋勻笑道：“我家小姐她自從今早拿到這嫁衣後就魂不守舍，想必離王殿下見了後更是驚豔。”
這話讓室內其他的人都露出了掩不住的笑意，卻皆被寧璿羞惱的一瞪。
披上嫁衣，我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有歡喜，有待嫁的嬌羞，卻也有對洛千塵淡淡的愧疚。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