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蘭湘相救
饒是右手受了傷，但該學的禮儀還是一樣不落，。那禮教嬤嬤還真負責。
休息的時候，站在一旁已經很久的一個隨侍終於找到機會，到了我麵前遞給我一個小罐子。
見我不解，他俯首解釋道：“這時我家千塵公子特意送給獨孤小姐的雪域凝膚膏。”
見我接過，他便行禮離開了。
雪域凝膚膏極其珍貴，價值千金，任何人將它塗抹在傷口處，很快會愈合，膚如凝脂。
我在心底苦笑一聲，又欠了他的情。
吸取了昨天的教訓，今日沒有再在禦花園裏去，而是就在蓮寧苑中。正好池裏的蓮花開了，在層層疊疊包圍的蓮葉中仿佛遺世而獨立的佳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禮教嬤嬤還正在不停說著拈花的儀態，我卻早已步到池畔，俯身，輕輕托著池畔的一株蓮，那馨香幽幽襲繞，閉眼，仿佛置身於這蓮的世界裏。
周圍一下安靜了下來，待我再掀開眼瞼，禮教嬤嬤不語，麵上卻是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煙潯漪瀾回過神來，朝我呆呆的一笑。
“既然這拈花的禮儀獨孤小姐已經知道了，那今天上午的教程便結束了。”禮教嬤嬤朝我行了個禮，帶著身後一幹宮女離去了蓮寧苑。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煙潯漪瀾，我何時會了那拈花的禮儀？
煙潯抿嘴一笑，道：“小姐剛才真的就像是一位從那蓮花中步出的仙子。”
漪瀾也點點頭，應了煙潯的話。
我不禁有些發窘，我剛才在那馨香的圍繞中想到了那張清冷的臉。
見我出神，漪瀾擔心地喚我，卻被煙潯攔下，煙潯那丫頭掩嘴笑道：“小姐一定在想閑王殿下。”
閑王殿下？我回過神，笑笑，她們隻知我想明月瀟，卻不知剛才想的卻是另一位公子。
讓煙潯幫我拆開包紮的紗布，用雪域凝膚膏擦了擦，微痛後卻是一陣舒服的清涼。
……
用過午膳在房裏小憩了一會兒，便被延帝身邊的安穆公公喚去乾鋆宮，說是有事要和我說。
留下漪瀾，帶著煙潯匆匆去了乾鋆宮，卻在宮外時煙潯被攔在外麵，說皇上隻傳喚了我一人，就連安穆公公在宮門口喚了聲“獨孤小姐到”便退在門外一旁。
我有些忐忑地推開門進去，剛想行禮卻被阻止，延帝慈愛地看著我，賜了座。
他不說話，我亦不說。
“皇上喚泠兒是有何事？”氣氛有些壓抑，我終於忍不住問道。
延帝看了我一眼，緩緩道：“以後多關心瀟兒。”
“啊？”
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難道就是他喚我來乾鋆宮的目的？
“瀟兒從小便失去了她的母妃，朕因為國事對他也不甚關心，所以才造就他現在這個隻知紙醉金迷的樣子，現在他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女子，和他倒也相配，所以朕希望你能好好待他。”
原來他和我一樣，自小便失了母親。難怪他在那晚會說希望他母妃能永遠陪著他。
“泠兒一定盡自己所力陪在他的身邊。”
延帝聽見我答應得這麽爽快不禁笑了笑，眼神變得飄忽起來，語氣也驀地變得低了：“朕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子民，卻惟獨對不起瀟兒的母妃和他。”
我沉默，繼續聽著延帝自顧自地說，看他那神情，仿佛陷進了許久前的回憶。
“當初他的母妃陪著朕過了汜凰最艱難的一段時間，讓朕第一次感到人間的溫情。”說到這裏，延帝臉上滿是溫柔，但很快轉變為了痛苦內疚，剛才的溫柔又多深，痛苦也就有多深，“但當年為了穩住朕的江山，為了牽製朝中的大臣，我卻親手賜死了她，那時瀟兒才三歲。”
後半句他不再用“朕”自稱，而是用了一個最平凡的“我”，讓我覺得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在為自己曾今對愛人犯下的錯深深懺悔。
但聽到最後，聽到明月瀟三歲時便目睹了自己的母妃被自己的父皇賜死，對他的成長應該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吧。
延帝高居上堂，那般的高高在上，獨自一個人，卻也高處不勝寒。
“皇上，您別這麽自責了，當初是形勢所迫，我相信那位娘娘和明月會理解的。”
延帝搖搖頭，苦笑了一聲，“現在瀟兒雖然並不忤逆我，甚至在朝事上還維護著我，我卻也知道他是恨我的。”
我無法去猜測明月瀟和延帝之間的事，也無從得知明月瀟自己的想法，便也不好多說。
一時間偌大的乾鋆宮沉靜了下來。
“所以，朕希望，你能好好待瀟兒。”
這不僅是君王對子民的要求，也是一個父親對自己兒媳的請求。
我堅定地點點頭。
延帝靠在龍椅上，閉上了眼，揮手讓我退了出去。
煙潯見我出來，並無半分不對，方才緩和了緊張的小臉。
“對了，安穆公公。皇上在龍椅上閉目養神，還麻煩你去拿匹緞子來給皇上蓋上。”想到什麽我轉過頭對安穆公公說道。
他點點頭，我便也帶著煙潯離開了乾鋆宮。
不想這麽快回蓮寧苑，便和煙潯在宮內毫無目的地的走著。
卻不想胡亂走都走到承乾宮外。
“小姐，要不要繞過承乾宮？”
我點點頭，反正我也不想看到黎姬，便索性直接繞開她的承乾宮。
卻不料剛要離開時裏麵傳來一聲吵嚷，我和煙潯對視一眼，將身子隱在了宮外的陰影處，意外的是宮門並不像往常有門衛，仿佛是讓人故意支開的一般。
我發誓我不是故意去聽的，但是裏麵傳來一聲“我為他做了那麽多，他為什麽要這樣”，這麽尖亢的聲音，失了往日的柔美，黎姬為何如此失控？
裏麵傳來一記響亮的耳光聲，不知是黎姬打了人，還是有人出手打了黎姬。
裏麵漸漸安靜下來，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便吩咐煙潯在承乾宮外等著，我從承乾宮的後門進了去。
進了承乾宮的後院，竟沒有宮女侍衛。
我並未因此便掉以輕心，小心地接近前院，卻在要進前院時看見後院的後麵有一片竹林。
竹林……聽說黎姬喜歡竹，便命人在承乾宮後麵建了一片竹林。看樣子是真的。
看著那竹林，我卻莫名覺得有種熟悉感。思緒萬千轉念間，靈光一閃，賞春宴上遇刺後我和明月瀟從玄鏡湖下到了一片有五行八卦陣的竹林。
會是它嗎？
我試探的走了進去，果真如此，當時的暈眩感現在如此真實。
我在竹林間走來走去，心下一陣焦急，上次是因為有明月瀟救我，但這次，誰會來救我？我後悔進這了。
時間長了，神智有些恍惚，眼前出現的不再是娘親的模樣，凝神細看，竟然是洛千塵。
他走過來，拉過我的手，輕柔道：“泠兒，跟我走。”
我沉浸在他的溫和笑容中，心裏是莫名的信任，任他牽著我的手要走的時候，前方出現一個身影，一劍向洛千塵刺去。我睜大眼睛，卻是麵目猙獰的明月瀟。他朝我一笑，說不出的邪肆。
洛千塵撐起身子，和明月瀟過起招來。我忍不住尖叫出聲，因為明月瀟的劍柄沒入了洛千塵的身子。
我剛想朝洛千塵跑過去，竹林在我眼前漸漸扭曲起來，洛千塵和明月瀟離我越來越遠，我向他們跑過去，卻連他們的衣角都抓不住。
瞬間腦子一個清醒，我掀開眼瞼，環顧四周，我站在那竹林外。
看到竹林，想到剛才的事，現在雖知道那是幻覺，卻還是出了涔涔的冷汗，洛千塵和明月瀟不管哪一個出事，都是我不想看到的。
“小姐，你沒事吧？”耳畔傳來煙潯擔憂的呼聲。
我回過神，除了一臉擔心的煙潯，身旁還站著一個纖弱絕美的女子，蘭湘。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她，她怎麽會在這兒。
煙潯見我疑惑，忙解釋道：“小姐，這次多虧蘭貴人了。若不是她從承乾宮外經過，我又擔心小姐你，也許小姐你在那竹林裏就沒命了。”
聽後我微微一愣，蘭湘救我的？纖弱的她會那五行八卦之術？
仿佛看出我的疑問，蘭湘微微一笑，道：“以前閑著無聊便看過一些雜書，倒也知道一些這五行八卦之術的破陣之法。”
聽了蘭湘的解釋我也不疑有他，因為我直覺告訴我蘭湘沒必要騙我。
“謝謝。”
蘭湘微微點頭，算是收了我這道謝。
我現在顧不上想太多，隻想快點離開這承乾宮，一行人轉身時，卻不料見到黎姬站在台階上。
“怎麽今日我這承乾宮好生熱鬧，來了這麽多貴客。”
此時的黎姬麵容整潔，嗓音柔美，根本不像先前我在承乾宮外聽到的那般癲狂。
看到我們身後的竹林，再見我一臉恍惚，倒也知道我進去過了。黎姬眸光流轉間，隱藏了一絲殺機。
“是蘭湘不好，想帶著泠兒在宮中走走，沒想到卻意外走到了承乾宮外，便想進來拜訪一下黎姬娘娘。”蘭湘輕咳了咳，不卑不亢地說道。
黎姬眸光一閃，“拜訪都拜訪到這承乾宮的後院了？”話雖如此，倒也沒再過多刁難。
朝她行了個禮，我們一行人便也出了承乾宮。
蘭湘關心了我幾句，便和她身邊的侍女回了青雲殿。
……
和煙潯回到蓮寧苑，漪瀾見我們回來，有些不滿地說道：“小姐出去都隻帶著煙潯姐姐，將漪瀾留在這苑中發呆。”
我沒有多說，煙潯則瞪了她一眼，她察覺到不對，倒也乖巧地緘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