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刺客墨棋
翌日延帝便下了旨到洛府和離王府,洛府這邊滿麵春風,何府那邊卻是陰沉滿麵。
婚期定在下個月的初三,婚期漸進,寧璿也不能再隨便跑出去玩了,便整天將我從獨孤府叫到洛府陪她。
“怎麽不叫離王殿下來陪你?”
寧璿現在聽到“離王”,就是無盡的思念。
實在不怪她,因為這裏的規矩就是凡是皇上下旨賜婚的新人,在下旨第二天起就不能公開見麵。至於公開見麵,意思就是暗地裏見見還是可以的,隻要不被發現。
什麽該死的破規矩,這是寧璿知道後第一個反應,剛罵出口便被洛意年狠狠拍了一下腦袋,“不準說‘死’,你這.……壞丫頭。”
估計他本來是想說你這“死丫頭”,但礙於自己說的前半句話又生生將“死”改成了“壞”,這話怎麽聽怎麽怪異。
寧璿吃痛地揉著自己被拍後腦勺,她那美人娘親趕緊過來幫她揉揉,還不時哀怨地瞪著洛意年,道:“拍壞了我的寶貝女兒你賠我一個啊。”
一聽這話,洛意年臉上就堆起了討好的笑。
我不覺有些好笑,抬眸,正好撞上洛千塵淡笑看向我的視線。
以前我就說過,洛府這一家子就是一群活寶。別看洛意年在朝廷上一派嚴肅,回了洛府,那絕對和在外麵成反比。
“泠丫頭,你爹要是還沒給你定親,我們家還有一個呢,你看怎麽樣?”
一旁的洛千塵聽了他老爹這番話,不由輕咳了咳,臉上竟有一絲羞赧。
我無奈地看著笑得堪比黃鼠狼的洛意年,無奈道:“伯父.……”
這時寧璿那美人娘親也湊過來說道:“對啊,這璿兒嫁出去了,我們可就沒女兒了,若是泠兒你嫁進來……”
意外地洛千塵沒有反駁,而是一臉笑意地看著我。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拖著一臉看好戲的寧璿出了大廳。
“說真的,如果你嫁給我哥,你們還真的挺般配的。”寧璿那丫頭看著我一臉正經。
我挑眉,道:“那你師父呢?”
寧璿聽了這話笑得一臉曖昧,湊過來說道:“原來你是舍不得我師父啊。”
“讓你嫁給何昱,你舍得你家離王嗎?”跟她呆久了,我也養成了反調侃的習慣。
那丫頭果真臉上一紅,柳眉一豎,似嗔似怒道:“我怎麽可能嫁給何昱。”
我掩嘴輕笑不語,倒是她不依不饒,繼續說道:“再說,何昱怎得比得上我哥。”
“我問你,你一定要認真回答”,寧璿轉到我身前,一臉嚴肅看著我:“如果我哥和我師父同時向你求婚,你會選擇哪個?”
我斜睨了她一眼,道:“你也不怕你師父聽了這話修理你?”
我沒有正麵回答,因為我忽然發現讓我那樣去傷害那個白衣勝雪,清冷如菊的公子,會良心有愧。
寧璿吐了吐舌頭,聳聳肩,沒有再問下去,心思被花間的蝴蝶引去。
我和寧璿沒有發現,一個白衣身影站在樹後,樹間的枝影將他的身影投在地上顯得落拓。
……
晚上回了獨孤府,喚煙潯給我準備好了熱水。
褪去衣裳,置身於溫熱的水中,那舒適似要將白日裏的疲乏褪去。
閉眼中,門猛地被人推開,我一驚,趕緊喚道:“是誰?”
伴隨著話音而落,一柄劍鋒穿過紗簾直抵我咽喉前。
我心下一緊,抬眸,一個黑衣人正拿著劍在前方狠厲注視著我。
他未蒙麵,燭光閃爍間教我隱約看清了他的麵容。
除卻眸中的厲色,是個清俊的男子。他的手捂住左肩,手上血跡斑斑,還有未止住的血從手中流下。
我開口想喚煙潯,卻無奈身前有這麽一把劍威脅著。擔心泄露春光,我將身子向水下沉了沉。
見我一直盯著他,他眸中狠色愈加,手上剛想使力,劍鋒忽的一轉,卻倒了下去。
我趕緊從邊上的屏風後將幹淨的衣裳拿過來穿上。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旁邊,他雙目緊閉,唇上血色盡失,看樣子因為失血過多而暈了過去。
我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叫人進來將他弄出去,但那樣估計他的性命也不保。
心裏浮過一絲不忍,畢竟他剛才也隻是拿著劍威脅我不許出聲,也沒有真的對我不利。
我費了好一陣才將他身上的衣裳拖下來,拿水將他身上的血跡擦幹。
幸好房裏有一些平常用的傷藥,取過來為他上藥,然後用紗布將傷口包好。左肩的那道傷極深,傷可見骨,一不小心血便又滲出來,所以上藥時都是極其的小心翼翼。
做好一切後才舒了一口氣,但不經意碰到他額頭,卻是滾燙,想必因為傷口發炎引起了高燒。
怎麽這麽麻煩啊,我不禁一陣無奈。
我隻得去隔壁喚起煙潯,讓她去外麵的藥房買點退燒的藥。
煙潯一聽我要退燒的藥,立馬一臉緊張的詢問:“小姐你病了嗎?”
我搖搖頭,也知道遲早要告訴她,便領她到了我房裏,她一看到地上的血跡,剛要驚呼便被我捂住口。
“他現在發著燒,要吃藥,你就去買點藥回來。”
煙潯想要說什麽,但還是無奈的遵從了我的安排。
在她要出去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什麽叫住她:“你從後門走,繞開其他仆人,不可讓別人知曉。”
她明白的點點頭。
我坐回床邊,看著那出於昏迷的黑衣人,心裏歎道,你可是欠了我一份天大的人情。
很快煙潯就將藥買了回來,那藥房的先生本來已睡下了,聽到煙潯一直敲門,又忍不住高價的誘惑,便又起來抓了藥。
讓煙潯去熬藥,等藥期間,有些困意,忽然聽到那黑衣人喃喃說著什麽。
湊過耳方才聽清他一直在說“殺”.……
我不禁啞然失笑,看他那裝扮我也知道他是一名刺客,但在昏迷中還嚷著“殺”.……還真敬業。
過了好些會兒,藥方才熬好被煙潯端過來,看著她小臉上的疲憊,便也有些心疼,讓她回房歇息了。
我拿過藥碗,剛熬好的藥還很燙,我用舀起一勺,輕輕吹了吹,送到他嘴邊,他緊閉著牙關,剛喂進去卻又流出來。
我有些無奈了,也不管他聽不聽得到自言自語道:“你若是不喝了這碗藥,那你可真就是命不保了,你要是還想活著出去,就喝了它。”
又舀起一勺,喂到他嘴邊,卻還是又流了出來,我用手帕擦了擦他的嘴邊,佯怒道:“你該不會是怕了這藥的苦吧?”
說了也奇了,這又一勺喂到他嘴邊,竟咽了下去,我啼笑皆非,嗬,這男子氣概真是無處不在。
喂了半碗藥他便怎麽也不肯喝了,我也徹底乏了,便為他蓋好被子,直接伏在他身上便睡了。
我不知道的是,半夜他醒了過來,出於刺客敏銳的直覺,發現了我伏在他身上,他皺了皺眉,但看著自己的傷口被包紮得好好的,又看了看床邊擱著的半碗已涼的藥,並未將我推開,而是複雜地看了看我,見我熟睡的麵容,他輕扯出一絲笑,也閉眼靠在充滿女子清香的床上,一夜好眠。
……
轉醒已是第二日清晨了,饒是煙潯昨晚已知道了我房裏的人,但今早進我房裏時看到那男子時想到昨晚地上那攤血還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感覺到房裏多出了一個人,那男子睜開眼,眸光一閃,看向煙潯的眼裏閃現了一絲狠厲。
我察覺不對,將他按下,道:“你身上有傷,還是好好歇息著,她是我的侍女。”
他也不再有過多的動作。
煙潯受到驚嚇,好一陣才回過神來,將早膳放在桌上,顫著聲音向我說道:“小姐,寧璿小姐催你去洛府。”
我拿過盛著清粥的瓷碗,舀起一勺說道:“告訴她我今日便不去了。”
煙潯點點頭,又不安心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男子,最終還是退了出去。
我將那勺粥送到他嘴邊,他撇過頭,警惕地看著我。
我也不惱,看著那勺粥清清淡淡地說著:“不必擔心裏麵會有毒,我若是有害你之心昨晚就大可不必救你。”
他想了一下,似也覺得我說得有理,但還是強硬地說:“我不要你喂。”
因為身上有傷所以他的聲音有些喑啞。
怎麽聽怎麽像一個賭氣的孩子,我抬眸看著他道:“那你確定你現在有能力自己吃嗎?”
他高燒剛退,想必現在全身虛軟,怎麽有力氣自己吃。
他試了試,卻也正如我所言,他有些尷尬,隻能任我喂他。
“丞相家的千金早膳就如此的清淡?”他這語氣含了一絲暗諷。
我看著他,眸中平靜無波,“你身上有傷,隻能吃這種清淡的。”
他聽我是為他的傷勢考慮,麵上又是一陣尷尬,便也學乖了,不再出言諷刺。
一碗粥見底,我擱下瓷碗,開始發問:“你是誰?”
他挑眉不答。
“若是我將你送出去,應該會有很多人認識你吧?”也不是威脅,倒也是事實,看他昨日那個樣子應該是被人追殺。
他聞言狠狠瞪了我一眼,嘴上還是回答了我的問題:“墨棋。”
墨棋?沒聽過……我撇撇嘴。
“你昨晚為什麽會到這獨孤府來?”
聽我問這個,他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被人追殺。”
我倒也沒問他為什麽會被人追殺,這是他的事。
我問了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
“昨晚你為什麽會闖進我的房裏?”聽剛才他的話他也知道我的身份。
他一聽這個問題,麵上浮出一絲羞赧,想必想起了他昨晚闖進來時我正在沐浴。
“天黑,沒看清,便隨便進了一間。”
我了然點點頭。也是,昨晚天已黑,他也急著躲避仇家的追殺,便連誰是誰都不知道就闖進了我的房裏。
真是有夠倒黴的.……
“你不會把我揭發出去的吧?”想到這件事,他戒備地問了出來。
我撇了他一眼,反問道:“我把你揭發出去有什麽好處?再說昨晚我救了你,若是今天我又把你揭發出去,我豈不是坐實了那包庇的罪。”
聽我這麽一說,他方才緩和了麵色。
“在你傷養好之前,別出房門給我惹麻煩。”我丟下這句話就坐到桌邊去吃我的早膳了。
他也不語,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