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寧長生也沒想到自己的舒坦日子沒過去多久就有警察找上了門。
“寧長生是嗎？跟我走一趟吧。”
兩名便衣警察出示了證件便準備將前來開門的寧長生帶走，前一秒還在對寧長生噓寒問暖的寧父寧母見了一時慌了，趕緊上前阻止。
“為什麽要帶走我女兒？她就是一個高中學生啊。”
其中一名警察卻道：“寧長生涉及製作恐怖影像傳播，意外致人死亡，我們需要帶回去調查。”
寧父寧母一聽愣住了，不過旋即想到自家女兒在海選上演奏的駭人曲目，他們也遲疑了下。但是就算那首曲子比較特別，將它播放出來的是平台呀，誰知道會造成死亡事件，不能把這些都推到一個未成年小孩兒身上吧。而且大晚上帶走長生，指不定會讓她害怕。
寧父道：“有問題我們當然願意配合，但是小女還不懂事，我們作為家長的陪同過去可以吧？”
警察當即想拒絕，但是旁邊沉默的另一個青年幹警卻道：“可以。”
“可是……”警察還想說什麽，在接收到同事的信號後，還是點頭了，“行，你們跟著一起吧。”
他們並非常規警察，死者的死發生得太出人意料，所以上麵有人就想著調查箏曲的演奏者寧長生，希望能從她身上找到什麽線索。
而一直留意寧長生的張天一察覺到寧長生移動的痕跡，看著像是要出門，他趕緊起了床準備隨行，畢竟他的工作就是監視監督寧長生。隻是他也沒想到一開門竟然和自己的老對頭撞上了。
他和那個沉默的青年警察相熟，兩人視線一撞上皆是一愣，不過很快張天一便挪開了眼睛，冷哼了一聲，連招呼都不想打。
倒是對方了然地道：“這是你的任務？”
寧長生的存在已經在局裏報備過了，上麵必然也有遣人過來督察，隻是他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張天一。
“好久不見。”警察率先開口道。
張天一抿了抿嘴，但就算不樂意還是點了點頭，道：“你們要做什麽？”
“寧長生涉及一樁命案，我們需要帶回去調查一下。”青年警察說道。
張天一皺了皺眉，“什麽時候的事兒？”
“今天上午九點。”多的，他就沒有再說了。
張天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後麵一派淡然的寧長生，無力地搓了搓臉，道：“走吧，我跟你們一起。”
警察也沒拒絕，隻點了點頭讓他跟上。
倒是後麵的寧父寧母覺得納悶兒，主要是樓下這個新鄰居瞧著打扮很新奇，年紀也太小了，估計就和自家女兒差不多，卻跟警察一副熟稔的模樣，總讓人覺得奇怪。尤其是看到他還和寧長生打了個招呼，他們的疑惑更重了。
“長生，你們認識？”寧母突然開口問道。
寧長生聞言點了點頭，“我們是同學，還是同桌，他剛轉來我們學校。。”
“哦哦。”見寧長生的介紹就是很普通的同學關係，寧母也不覺得怎麽樣，但是一想到一會兒自家女兒要去的地方，她皺眉道：“你這位同學為什麽要跟著一起呀？”
寧長生擺了擺手，卻還是安撫她道：“別擔心，沒問題的。”
寧父寧母本來還有些疑色，但是看到兩名警察開著的帶有身份標誌的警車，他們才鬆了口氣，雖然之前仔細查看了兩人的證件，但又怕遇到冒充的人，眼下卻是無比確信他們的身份了。畢竟身份證件造假簡單，但警車造假就很難了。
得虧這車是出勤時的警車，不然還真沒辦法一次把人載完，倒是這新奇的體驗讓寧長生多多少少感到幾分趣味。
寧父看了看外麵愈發不熟悉的路，皺眉道：“這不是去警察局的路。”
寧家搬到這裏好幾年了，周圍的地圈早就摸熟，眼下車輛行駛的路線明顯不是前往最近那家
司機座上的另外一名警察開口解釋道：“我們去另外的地方。”
寧父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已經上了車，多餘的也沒辦法追究了。
車在彎彎曲曲的街巷繞了很大的圈，半小時後才到達目的地。青年警察對一路沉默的寧家人倒是高看了幾分，要換作尋常人早就鬧起來了，這家人還真配合。
“走吧，別擔心，例行調查而已。”年輕警察把寧家人帶到了局子裏，還給陪同的寧父寧母端了杯茶水，如是安慰道。
他們這裏看著就是尋常派出所的模樣，就是位置偏僻了一些，其他的倒也尋常，寧父鬆了口氣，還是對寧長生交代道：“長生別害怕呀，爸媽在外麵等你。”
後者乖巧地‘嗯’了一聲，才跟著年輕警察離開，同行的還有張天一。
房間裏已經坐了一位鬢發灰白的男人，從背後看像是中年人，一身懾人的氣場。但人一抬頭卻是十分年輕的模樣，冷光燈下反而帶著幾分冷峻的帥氣。
見到來人，他點了點頭，示意寧長生坐下。
寧長生從善如流，把椅子拉開就徑直坐了下去，絲毫沒有半點在寧父母麵前的乖巧，透著十足的淡定，“需要我做什麽？”
這語氣，也很霸氣。
對麵的男人開口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許，來自國家特殊管理部門。你應該明白我的來意。”
寧長生卻搖頭：“我不明白。你們派張天一來監視我，順便想買我的曲子，我都拒絕了。所以你們現在想硬搶？”
男人搖頭，卻看向帶寧長生過來的青年警察，後者解釋道：“她父母跟著一起，我就沒方便說明。”
寧長生雖然詭異，可她父母還是尋常人，他們不能在普通人麵前暴露一切。
原來如此，這位姓許的長官便道：“你的曲子其實問題不大，最多對人的精神有一定影響，不然我們也不可能讓它流傳到市麵上。”
“那你們把別人的死扯到我頭上？”寧長生挑眉。
男人直接拿出一堆文書，又遞給寧長生一支筆：“保密合同，先簽再詳談。”
這是常規，寧長生神識飛速掃了一下，發現並沒有漏洞，便在尾頁簽下了自己的大名。然而待她筆落成之後，黑色的墨跡上突然閃過一陣金光，似乎在暗示合同生效，和術士的契約書有異曲同工之妙。
見寧長生好奇地看了一眼，對麵的男人便道：“與時俱進，我們還有很多與現代科技結合的東西，以後有機會你會看到的。”
年輕人嘛，就算表現得再穩重，好奇心也是遮掩不住的。
也是因為寧長生這個舉動，反而讓對麵的人確認了她‘未成年人’的身份。寧長生也不知道該笑還是怎麽樣了。
“好了，合同簽了，你們該說清楚了吧。”她道。
對麵的人朝空中一揮手，很快他們身前的白牆上就投射出影像，而周圍的燈光也暗了下來。
“死者名叫白清，是a大三年級的學生，自小愛好神秘學，偏偏膽子還大，經常去東南亞偏僻古鎮探險。今年夏天她又去了一次緬甸，說是在網上認識的一個當地華人可以帶她去見一個著名的降頭大師，她就興衝衝過去了。最開始回來也很正常，還跟朋友吹噓自己暑假見了一位真仙，但是誰知道今早她會在聽了你的曲子後突然暴斃身亡。我們去現場勘查的時候，發現她死時七竅流血，如同被硬物鑿傷，內髒也全都融化成泥狀。”
對方一邊說著，還一遍放著現場拍下的照片，得虧寧長生不是尋常的高中生，不然絕對會被嚇一跳，即使那畫麵已經經過處理了。
“鋪墊了這麽多，你是想說我的曲子成為了別人降頭術的引子？”寧長生挑眉問道。
見她看了照片後神色如常，男子對她多了幾分欣賞，他不喜歡那些看了現場就花容失色的修行者，修行重修心，連這些都無法克服，也不知道後麵的修行之路會如何。
“的確，為了試驗真相，我們找了一些降頭師，將你的曲子播放給他們煉製的藥蠱聽，它們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應激反應。”他解釋道。
聽罷，寧長生很心平氣和地道：“這麽說來，這事兒還真有我的鍋，我需要擔負什麽責任嗎？”
對麵的男人看了她一眼，“你並非有意，隻是無意撞上了才有這事兒，而且普通等級的蠱蟲不會想白清這樣。”
提到白清，男子抿了抿唇，道：“她的情況複雜許多。可以的話，我們想請你幫個忙。”
“什麽忙？”
男人道：“我們從白清身上發現了一些尚未孵化的蟲卵，激活催生後帶了過來，我們想看看它們聽了你的琴音後會如何。”
寧長生卻道：“白清是看的我的演出視頻，對比實驗的話也是對比影像錄音吧。”
“我們已經試驗過了，這次是想看看現場版。”
寧長生知道他們的目的沒有那麽簡單，但她也沒什麽好怕的，便道：“可以，但是現在我手上沒琴。”
帶她過來的青年警察便道：“我們這裏就有。”
說完，他便朝門外走去，沒過多久便抱著一把素麵古箏走了進來，琴架椅凳，連玳瑁指甲都有，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寧長生也沒生氣，神色如常地走了過去，先試了試音，旋即戴上指甲慢悠悠地坐了下來。而對麵的男子也拿出了他們提前培育好的蠱蟲。
熟悉的琴音展露在眾人麵前，簡直是再一次的靈魂洗禮，但不得不說，即使是再高級的設備，也沒能將寧長生琴曲的真正威力顯露一半出來。現場的感覺更加驚心動魄，不僅人受影響了，連玻璃器皿裏的蠱蟲也劇烈顫抖起來。
倒不是害怕，而是激動，一種遇到真愛的情不自禁。當然，這麽描述會有些奇怪，但蠱蟲們的反應實在不太尋常。一個個都想跳出玻璃罩靠近寧長生。
張天一和年輕的警察已經陷入了琴聲難以自拔，隻有坐在對麵的男子定力好些，不過也時而神情恍惚。
寧長生留意到蠱蟲們的動靜，抬眸看了過去，莫名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雖然很淡，就好像是稀釋了不知道多少代的熟人血脈。再結合受害者死前的症狀，她好像知道是什麽了。
一曲結束不過是三四分鍾的事，在場的眾人卻覺得好像過了千千萬萬年，差點化作了星光中的一點。琴聲一歇，大家都微微喘著氣，好像剛從運動場上下來。
“你……”
“我知道是什麽了”
寧長生和對麵的許警官同時開口，前者本來想誇讚寧長生幾句，但留意到寧長生的話，他便道：“你知道凶手了？”
寧長生搖頭，在對方眼底閃過幾分失落時，她突然道：“雖然我不知道事件背後的真凶，但我知道死者是被什麽殺死的。”
“她不是死於藥蠱嗎？”張天一沉默了很久，這時忍不住才開口問道。
寧長生卻道：“不是蠱，是凶獸。”
“凶獸？你是想說獸族吧。”
凶獸從來都是古代神話傳說裏的存在，譬如窮奇、檮杌、饕餮等，雖然都曾出現在他們宗門的典籍中，但現代人依舊覺得那隻是古人杜撰，就跟他們修真一樣，眾人都求飛升成仙，但真的有仙嗎？又沒人能成功過。所以這一代的修真者總是有些身份認知迷茫的，一方麵知道修行的好，一方麵又認同主流的科學之說。
寧長生卻堅持地道：“不，就是凶獸，我很肯定。帶我去現場吧，我需要去看看。”
凶獸和獸族怎麽可能一樣呢，就跟神域裏的初代神靈和飛升成仙的下位神一樣，無論是血統還是能力，都差了老遠。
對麵的許警官很好奇寧長生究竟為什麽如此斷定，本來按規定來說是不允許外人前往現場的，但是一聯想到寧長生神秘的縱琴術，他還是點頭答應了。
“可以，但你隻能看，不能有任何破壞行為。”
“頭兒……”旁邊的年輕警察想勸說一句，畢竟這不合規矩，但注意到上司的神情，他還是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