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5）

  夜深人靜，兩個孩子早已熟睡。吟霜為其掩好被子，熄滅燭火，方才輕手輕腳開門出來，正撞見立於門口的洛持。她驚愕走上前，低聲問道:“老爺怎麽還沒有睡？”


  洛持反問:“孩子們睡著了嗎？”


  “嗯嗯。都睡熟了。”


  洛持背過身，朝前麵緩緩走著，說道:“夫人請隨我來。”吟霜應了句，緊跟在後。兩人回到臥房，洛持坐下，吟霜緊閉房門，挨著他而坐，問道:“老爺有何心事？”


  洛持垂眸歎了口氣，道:“今日月兒帶著疏璃出去刑場被人看到，落了口舌。”


  “三人成虎！這如果傳到陛下耳朵裏，麻煩可就大了！”吟霜瞪大眼睛，驚恐萬狀。


  “已經傳到陛下耳朵裏了。陛下震怒，宣我宮中覲見嚴詢此事，我咬定殺死了孽種。但她不肯相信，明日要親自來家裏查看。”洛持抬眸，看著吟霜神情嚴峻。


  “這可如何是好？！若是陛下親自前來，疏璃的身份必會暴露無遺。到時候，我們全家老小都會被株連的！”吟霜起身，憂愁得踱來踱去。


  “夫人，我準備連夜送疏璃出城！”洛持起身走上前，拉住吟霜。


  “女皇既已疑心，定會派人前來監視，天城防衛也會增加，老爺您如何帶著個孩子出城啊？！”吟霜望著洛持，愁眉緊鎖。


  “夫人太不相信我的能力了。這個鎮國大將軍，我可不是白當的。躲避監視和防衛，對我來說小菜一碟。”洛持拍拍吟霜肩膀，自信笑笑。


  吟霜緊繃的臉稍顯鬆弛，語氣也不再那麽激動，問道:“那老爺可想好送孩子去哪裏？”


  “我準備把她送到白雲邊城，夫人以前的貼身侍婢江菱那裏去。”


  “白雲邊城是盤龍最偏遠的城池，與幽冥毗鄰，的確是個躲避的好去處。不過卻戰火連連，黎民受苦嚴重。送到那裏真的好嗎？”


  “除了白雲邊城，夫人認為還有哪個地方可以藏住這孩子嗎？！”


  吟霜無言以對垂下了頭。


  洛持抱住吟霜，摸著她的頭溫柔安慰:“夫人，疏璃這孩子誕生本就是天理不容，注定到了哪裏都不被接受。能有個收容之處，已經是她最大的幸事了。況且江菱忠心耿耿，仁愛善良，是個值得托付的人，定能照顧好她的。”

  吟霜埋首於他懷裏，淚光瀲灩點了點頭。


  伴隨著追風烈馬一聲嘶鳴，疾馳的馬車停頓下來。疏璃迷迷糊糊醒來，她揉揉惺忪睡眼，慢吞吞坐起，望向車窗外，一處依山傍水的清雅農院映入眼簾。


  “對不起，對不起。我出來晚了。”一裝扮利落的俏麗女子笑著迎出門來，拜會車夫後，瞧向車裏。


  “姑娘出來吧。”車夫掀開車簾。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疏璃忍不住淚水洇漫:“這裏是哪裏？胖堆兒哥哥呢？”


  “姑娘下來吧。這裏很安全，沒有壞人。”車夫和藹笑笑。那俏麗女子登上車，朝疏璃伸出手，暖笑著道:“小姐別害怕，下來吧。”


  疏璃咬緊下唇，遲疑片刻，小心翼翼伸出手，抓住女子的手。


  女子抱起她，擦淨她眼角淚水，暖笑著繼續說:“一夜顛簸，小姐定餓壞了。我特備了茶點，給小姐解饑。”說罷，她便抱著疏璃推門走進院裏，進到房裏。


  “娘。姐姐，是姐姐！”一可愛男童，興奮奔上前，抱住女子。


  “你這臭小子！”女子笑著輕戳了下男童額頭，隨即放下疏璃。


  “嘿嘿，姐姐。十一喜歡姐姐！”男童抱住疏璃，望著她笑得癡傻。


  “十一，帶姐姐裏屋吃茶點去。”女子疼愛摸摸男童頭。


  “好好。來，姐姐。十一帶你去吃好吃的！”十一拉著疏璃便跑進了裏屋。


  女子關好裏屋門，轉過身，問車夫道:“這孩子是何人啊？老爺為何要連夜送過來？”


  “老爺未曾告知，隻拜托您好生照顧。”


  “既然是這樣，我就不多問了。麻煩您回去告訴老爺，江菱定不負所托！”


  “好！”


  “疏璃妹妹，別哭。泛月哥哥會保護你的。”泛月大聲囈語著，抱著枕頭亂親一通，“妹妹，你臉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糙了？！”他慢慢睜開眼睛，才看清懷裏抱得是枕頭，而疏璃早已不見了蹤影。他立馬清醒了，猛坐起來，四處張望尋找:“疏璃妹妹！”


  房裏到處都沒有疏璃的影子，他不由得心急如焚，躍到床下，踹開房門，便大喊著狂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