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托付
“小鬼，快把酒葫蘆給我，你這麽小怎麽能喝酒呢？”一間簡陋的茅草屋裏，老乞丐正語重心長的向一個小男孩訓斥。“呸，老不羞，別假惺惺了，那你為何在我剛滿月的時候就喂我酒喝?”一個同樣穿著一身滿是補丁的衣服，脖頸裏用紅繩掛著一個似鑰匙般的銅鏡，腰間係帶上懸著一個小鈴鐺，長相眉清目秀，透著一絲絲靈氣的小男孩一臉不服氣的叉著腰喊道。老乞丐老臉一紅，順即又恢複了原樣，“哼！你見過誰家的小孩滿月就能記事的？還想唬老朽我，看來不教訓教訓你，你還真不知道尊師重道了。”小男孩不但沒有害怕的跑掉，反而走到了老乞丐的眼前，昂起小小的腦袋，“你敢打我，我就告訴宣澤街的趙叔叔你把他家看門的哈巴狗給烤了吃了，還有李嬸嬸家的大公雞，郭大娘家魚池裏的王八，苑小二的臭豆腐，（苑小二突然打了個噴嚏，我啥時候賣臭豆腐了？）額，最重要的是，你老是偷看那個漂亮的如花姐姐。（如花淚流滿麵中）”老乞丐渾身一哆嗦，伸出的巴掌立馬縮了回去，心想我那不是偷了給你吃嗎，不過這小鬼功力見長啊，老朽都甘拜下風了，突然又想到了什麽，說:“我帶你去個好地方，那裏有你從未吃過的人間美味哦！”說完就狂奔了出去.……小男孩終究還是少年心性，不禁拍手稱快，朝著老乞丐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隨後傳來一聲怒吼“小鬼你等等我，你走錯方向了，笨蛋！”路上的一個行人邊走邊嘀咕著“我怎麽感覺一陣風從我身邊刮過去了，啊，不對，又一陣風刮過來了。”旁邊的另一個人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他.……
??靈夢城中央宣武街一座巍峨的宮殿側牆大樹上，深夜時分來臨時，一個老頭和一個小孩接連從牆頭躍了進去，隻聽一聲壓抑的幾不可聞的慘叫傳來“啊！臭小鬼，你踩我腳了。”剛躍進牆內的小男孩看著眼前的一座座殿宇樓閣，以及不遠處一隊隊巡邏的士兵，有些不知所措，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啊？幸好附近就有幾座假山，急忙跟著老乞丐隱入其中。“小鬼，一會你跟好我，不要亂跑，不然你小命都會沒的。”小男孩認真的點了下頭，貌似也看出了此處的不凡，老乞丐也好像並沒告訴他此處為何地的打算。在假山的陰影中呆了好一會之後，老乞丐幾個縱躍間就翻上了一間大殿的屋頂，也沒回頭看小男孩一眼，步履輕盈的貓著身形向前急速掠去。小男孩微嗔了一下，便也緊隨其後的踩著屋頂的磚瓦如影隨形般的跟了上去，身手的矯捷渾然不似一個六歲小孩該擁有的，然而他確確實實的做到了。四周巡邏的守衛還有幾個領頭的將領一如既往的巡視著，對此竟然毫無察覺。就此接連奔躍了半個時辰，一直到達最接近東北角的一座房屋前，老乞丐才停住了身形，看清了房門口牌匾上寫的大字——淨侍房，啐了一口，頓感無語，這不是太監住的地方嗎？難道是自己老眼昏花迷路了？連忙轉身又向南邊的屋頂掠了過去。身後的小男孩一臉詫異的看了看淨室房的牌匾，轉身躍向了南側，但又有些不解，便低語向老乞丐詢問到“莫老頭，剛才是什麽地方，你為何在那停留？莫非那裏有好吃的？為何不進去看看？”老乞丐一聽，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又不好跟他解釋，信口胡謅到“快走，那裏麵有妖怪。”小男孩哦了一聲，想著妖怪又是什麽東西，腳下卻不停留。一陣狂奔後，又半個時辰過去了，小男孩正想著臭老頭是不是故意帶著我溜圈，根本就沒有什麽好吃的。老乞丐終於再次在一座殿宇前停下了，隻見大殿門口寫著三個鎏金大字“禦膳齋”。他四處查看一番，發現無人之後，正要開門，卻不防小男孩身影一轉，已是呲溜一下竄了進去，生怕被這老頭搶了先。裏邊自是空無一人，小男孩入眼處琳琅滿目，高高的物品架縱列成幾排，幾個大大的桌案上擺著已經做好和尚未處理的食材。他迫不及待的從一頭烤全牛上拽下一條牛腿就狼吞虎咽起來，邊吃邊嘟囔著“嗯，好吃，真香，比莫老頭烤的土豆好吃多了。”不過他腳下卻也沒閑著，飛快的將許多糕點和水果，以及他叫不上名的菜肴通通裝進了自己隨身背著的小布袋裏，比較奇怪的是，不論他怎麽裝，那布袋都沒有鼓起的跡象，難道是內有乾坤？他也顧不上聽老乞丐抱著一頭乳豬在那訴說著什麽，說的那頭乳豬已經淚流滿麵了。（烤乳豬一臉無辜樣，我哪有淚流滿麵，是這老家夥流的口水。）隨後，他走進一個內室，頓時酒香撲鼻而來，看著酒壇上貼著的一個個名字，美人淚、百花釀、仙人醉、二月雪、狀元紅、竹葉青……眼中禁不住的冒起了小星星。等老乞丐發覺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拎著仙人醉的酒壇子喝了個底朝天，小臉通紅。就在這時，大殿原來被老乞丐關上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小男孩剛想躲閃，一瞅旁邊卻早已不見了老頭的影子，心裏痛呼：啊，死老鬼！也許是剛喝下的酒勁發作，小男孩突感一陣眩暈，已是來不及隱匿起身形。“咦？”一聲淡淡的稚嫩的童聲傳來，一個約莫四五歲大小的小女孩，長的如粉雕玉琢般，小臉極為精致，一個漂亮的星星束著長發，頭戴小小的金冠，鑲嵌著一個熠熠發光的月牙狀寶石，就如一輪明月懸在了她的額頭，此刻正瞪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小男孩。小女孩從上到下將小男孩打量了一遍，見他渾身破爛卻也沒有露出絲毫嫌棄厭惡的表情，待看到小男孩滿臉通紅，抱著的酒壇子時，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小男孩呆呆的望著這個梨渦淺笑、美如明月的小女孩，竟是一時愣在了那裏，似乎冥冥中他曾見過這樣一個笑容，但他又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才幾歲啊，又一直跟著老乞丐，認識的人也隻是宣澤街的那些住戶與小販，根本不可能見過這樣一個玲瓏剔透的小姑娘的。見小男孩一直盯著自己看，小女孩竟似臉微紅了一下，有些害羞了，隨後又向前走了幾步，直到與小男孩麵對麵，指著他手裏的酒說：“這可是仙人醉啊，喝下去連仙人都要醉倒，然後睡上一天一夜的哦！你竟然喝了一壇。”小男孩不知真是醉了還是在繼續發呆，隻是回了句：“喔，是啊！”小女孩臉色微嗔，跺了下腳，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麽，“呆子，你.……啊！不對呀，這是我家的酒，你是在偷東西，對不對？”小男孩猛的一個激靈，終於反應過來了，“不是，不是，我隻是恰巧路過這裏，這就走，這就走。”邊說邊抱著酒壇子想從小女孩身邊繞過去，誰知她兩個胳膊一伸，直接攔住了他的去路。小男孩猶豫著要不要施展身法就此離去，但離她如此之近，又怕撞倒了她。小小年紀又豈能懂得自己心思，昔時在鬧市街區人潮人海的來去如風，又撞到過誰來著，怕是心有不舍吧，至於有何不舍，一個小孩子又怎能道的清。小女孩似有些生氣了，不過臉上有一絲狡黠一閃而過，“哼，我要告訴我父.……哦.……我爹爹，你偷他的酒，嗯，還偷了好多好吃的。他要是抓到你，一定會派人打你屁股的！你怕不怕？”小男孩一臉促狹，又不知如何是好，“那你怎麽樣才能放過我呢？”小女孩臉色轉陰為喜，有點奸計得逞的意味，“嘻嘻，你告訴我你住哪裏”然後用手指向了小男孩的衣襟處，“還有，我要那個小鈴鐺！”“你要找我，就去宣澤街好啦！”不知為何，雖有心想撒謊，卻不知為何就是不忍騙她，小男孩邊說邊從腰間解下了小鈴鐺。“好吧，那我給你了，你就得放我離開哦，不許反悔！”反正對我也沒什麽用，也不知老乞丐從哪弄來糊弄小孩子的，小男孩如是想著。將鈴鐺向小女孩遞了過去。若是此刻老道士和老乞丐在眼前的話，一定會嘔血數升，它會沒什麽用？！“嗯，我們拉鉤，一百年不許變。”
??小女孩伸出右手小手指，卻並沒先接住小鈴鐺。小男孩心想這小丫頭還挺講義氣的，也伸出手指，兩個小孩子手指勾在了一起，齊齊說著一百年不許變的誓言。是啊，百年不變，又或是千年萬年都不曾變。小女孩這才接過了小鈴鐺，沒等她再有動作，小男孩如魅影般的逃出門外，幾個騰挪縱躍間，已消失在了夜空之中。門內傳來銀鈴般的笑聲，緊接著卻是一聲帶著怒氣的大哭和鈴鐺墜地的聲音“壞蛋！你騙人！你的鈴鐺沒有芯，根本就不會響！哼哼，你等著！”遠處隱隱又傳來眾人呼喊的聲音，待一位首領模樣的人尋到附近時，小女孩朝他耳語了幾句，聽得他哈哈大笑，隨後便護衛著小女孩離開了。
??天亮之後，禦膳齋的總管進入大殿看到失竊的場麵，膽戰心驚之下直感自己差事不保，更甚者人頭落地，但又不敢欺瞞不報。隨前往承天殿向帝君請罪，然而直至他安然無恙的回到禦膳齋，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麽輕鬆逃過了一劫。耳邊還回蕩著帝君的話語“愛卿啊，不必驚慌，早些時候禁軍副統領已經稟報過朕，說是看見一頭豬闖進了禦膳齋，偷吃了一些東西，還喝了朕的酒，嗯，中午就拿它當主菜吧，想必喝過仙人醉的豬一定很不凡。”更讓他納悶的是：這皇宮裏豈會有人養豬？難道是那位小公主心血來潮養的寵物？嗯，一定是這樣了，看來我還得去買頭活豬喂點酒，小公主的豬我哪敢殺。
??人生最美莫如初見，許是前世修得回眸一笑，又或是幾世輪回終得此一見。從此之後，也許咫尺天涯，相見卻不知曾相識，也許兩兩相忘，再不曾謀麵。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