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再逢
蘇愁一醒來的時間比想象中的要快了不少。
慕容清原本預計的時間是最快三天後,沒想到他在第二天早上就已經醒了過來。
隻是醒的早還沒有什麽,更重要的時候對方身上的所有傷勢全都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若不是昨日好些人都見到他重傷的樣子,若不是他的臉色還顯得十分蒼白無力,恐怕大家都要以為他根本就沒有受傷過了。
但是在問起他受傷的原因時,蘇愁一卻始終冷著臉沉默著不曾開口。
若是換個人來大家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但是蘇愁一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不說,其他人也隻能無可奈何。
這件事情到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了,蘇愁一又回歸到了先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整日都呆在屋子裏麵的狀態,慕容還是覺得他應該是找到了妖族在北境的巢穴才會受了這般重的傷,於是加緊了各地的排查工作。
沈煙帶著九樓的人全盤接下了克蘇魯以及就近幾個城鎮的巡邏任務,也開始忙的腳不沾地起來。
年關越來越近,第一批仙門弟子到達了北境,是長蘭山而來的人,一到之後便請命繼續研究妖族機關鳥。
慕容自然是求之不得。妖族有機關鳥可以在天上作戰,他們若是能夠將機關鳥複製出來到時候與妖族對上也不算是全然沒有優勢。不過,想到前麵妖族進攻克蘇魯城的時候,今岫他們說起了那些機關鳥與第一次見到的不一樣的話,慕容心中也還是帶上了幾分惆悵。
夜幕落下,沈煙回去的時候天邊飛來了一隻白鶴。她原本以為是師祖白止傳信來了,但是近了後才發現白鶴身上的靈力波動有些陌生。
會是誰的信?
帶著疑問,她伸手接住了白鶴所化的信紙。其上的字跡亦是很陌生的,但是再看了打頭的那個小女娃娃的稱呼之後,她就驀然想到了一個人。
佛仙詭壁的樂臻壁尊。
而看著接下來的信息,沈煙便已經肯定了傳信給她的人正是樂臻壁尊。心中並沒有說多少重要的事情,隻是拉家常似的問了問如今北境的情況,又問了問白止的情況。
但是沈煙離開姑灌山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對於白止的情況還真的不是很了解。況且,以前在姑灌山的時候白止也經常不見人影,除了知道他還好好的活著外,其他的情況也不清楚。
但是這一點很明顯不適合就這麽直白的寫到信上去,而且她也在心中猜測著樂臻壁尊問的這些東西會不會還有別的什麽深意。
正在想著,沈煙又一次在那個轉角處遇見了蘇愁一。
今夜的夜色沒有前一次那麽明亮,雖然對於如今的沈煙來講夜視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但是她原本就在想其他的事情,這冷不防的遇見一個人,著實是叫她嚇了一跳。
“蘇將軍,這麽晚了你怎麽站在這裏?”
雖然這麽久以來蘇愁一也並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情,甚至他都沒有和大家有過什麽交集。但是念及著關於對方的那些傳聞,沈煙心中還是有些害怕的。
“我在等你。”蘇愁一側目看了看她,接著又重新移開了視線不知道在看著什麽地方。
“等我?”沈煙有些意外,猶豫著問道:“蘇將軍有什麽事嗎?”
蘇愁一轉過身來,道:“你在修習涅槃心經?”
“將軍怎麽知道……”
“我猜的。”
沈煙有意無意的打量著眼前的人,他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是冷冷淡淡的,也是十分平靜的模樣。
這會兒他也依然沒有什麽情緒的波動,隻是接著問道:“你的涅槃心經修煉到第幾層了?”
沈煙被問的一懵:“涅槃心經還分這個?”玄月還在的時候給她的手冊之中分明沒有寫到這個。
但是蘇愁一的神色又不像在說謊,或者說,他這個人就不屑說謊,不然先前傷重的時候他完全可以找個理由敷衍過去而不是就那麽一言不發的被慕容、慕容清與今岫三人輪番問了好幾天。
“我的老師並為與我說過此事……”這個時候沈煙就覺得蘇愁一永遠都是一個表情是很好的事情了,至少這會兒不會對她露出什麽鄙夷之類的神色來。
蘇愁一低眉看了看她,而後才問道:“你知道什麽叫做涅槃嗎?”
沈煙沒有說話,他又說道:“看樣子是不知道了。”說話間,他邁開步子走到了庭院之中。
沈煙還立在原地,她原本應該離開的,但是卻還是選擇留下來了,等著聽蘇愁一後麵的話。但是對方卻單手負在身後沉默起來。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久到沈煙都以為蘇愁一又要像前一次那樣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傳言之中,鳳凰在死後魂魄會到達不死穀的桐林之中,引燃涅火而重生。所謂涅槃,便是死亡與重生的過程……你,還沒有死過吧?”
沈煙聞言,心中生出了幾分不好的念頭來,看著蘇愁一的目光也開始變得警惕了不少。
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麽,蘇愁一就已經瞬間到達了她的麵前,平靜的伸出手來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如我幫你一次。隻有體驗過死亡,你才會知道涅槃心經真正的厲害之處。”哪怕在這種時候,蘇愁一的語氣也依然是平靜的,臉上甚至還一如既往的保持著淡然之色。
沈煙在他的手中完全掙脫不開,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窒息的感覺傳來,讓她整個腦子裏麵都開始嗡嗡嗡的響著。
蘇愁一是真的想要殺了她。
沈煙不斷地在他的手中掙紮著,但是卻慢慢的被對方單手舉到了空中。雙腳離地的那一刻,她心中的惶恐達到了極點。
慕容他們並不在城中,現在沒有人可以救得了她。
想到這裏,沈煙不免覺得有些絕望起來。
但是就這麽死去的話,又怎麽能讓她甘心?
手中艱難的掐訣,召喚了自己的劍來方才將蘇愁一逼開。
她冷不防的掉到了地上,似乎是扭到了腳傳來了一陣錐心的疼痛。她眼中落下了幾滴淚水,因為呼吸的過快還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蘇愁一在被她的劍迫開的時候便沒有再動手,隻是遠遠的站在旁邊看著她,目光有些冰冷。
沈煙拄著劍才勉強站起來,方才經曆過生死一線的危機,她現在隻覺得全身都有些發抖。這般的反應不免叫她心底有些苦澀,她這個樣子,哪裏像是一個修行者,隻怕是人間普通的武者都比之不上的。
“你其實不用如此害怕。”蘇愁一遙遙的說著,既然剛剛沒有成功讓沈煙失去,那麽他現在便沒有打算繼續動手,“你修習涅槃心經,死亡對你來說,隻是生命的又一次開始。”
沈煙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話,雖然知道蘇愁一不是會騙人的性子,但是也不敢相信會真的像他說的這樣,修習了涅槃心經之後,死亡就是生命的開始。
“天色已經晚了,我就不打擾蘇將軍了。”未免對方再一次動手,沈煙便匆匆的說了這樣的一句話後,轉身快步離開了這裏。
擔心蘇愁一會在對自己動手,沈煙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都盡量避開了他。好在,對方總是留在房間裏麵逢麵的機會也不多。
大年到來的那一日,好歹衝散了幾分因為妖族而生出的凝重。
不過,這個時候也沒有人有心思大半的,除了廚房的菜式比平日裏豐富了一些之外,北境之中似乎並沒有什麽其他的變化。
今岫被安排到了西邊的林城駐守,趁著大年的時候回到了克蘇魯城將軍府中,同時也帶回來了一個重要的消息。
紅牡丹果然在為妖族做事。
“我見到他的時候是在林城轄下百濟鎮中,那位孟姑娘雖然沒在他身邊,但是他看上去並不像是被脅迫的樣子。”
今岫在說起這個的時候臉色並不是很好看,看樣子他是已經和紅牡丹交過手了的。不過這樣一來,也可以側麵證明先前蘇愁一身上的凍傷與燒傷就是出自紅牡丹與那個戴著白麵具的男人之手。
沈煙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們原本以為有很大可能會投靠妖族轉而對付人類的人事蘇愁一,結果對方來到北境之後完全沒有做什麽不利的事情來,反而是紅牡丹先加入了妖族的隊伍將矛頭對準了曾經一起作戰過的同伴。
她抿了抿唇,忽然問道:“會不會,是和那天那個男人所說的話有關?”
他們都還記得,那個戴著白麵具看不見臉的男人曾經對紅牡丹說起過死人複生的話題。或許,正是因為紅牡丹的心中有著想要複生的人,所以才會願意加入妖族為他們做事?
但是有著九陰命格的孟扶搖的血一直都是妖族覬覦的東西,為此還謀劃了許多。紅牡丹的實力固然厲害,但卻也沒有厲害到能讓他們心甘情願放棄可以讓諸多妖族實力大增的孟扶搖的血。而以紅牡丹的性子,應當不會將孟扶搖棄之不管的。
今岫也想起了那時候的事情,擰著眉道:“是什麽原因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我們又多了一個對我們很了解的敵人。一切.……都要重新再做計劃才行。”
因為今岫帶回來的這個消息,大家在北境中一起過的這個年除了萬事不管的蘇愁一,其他人都過得不是很舒心。
不過,說是過年,實際上也就是大家聚在一起交流了一下各自的信息。如今在這裏的,真的有心思過年的人仔細的算下來似乎一個都沒有。
沈煙從大廳中出來,今岫早就已經離開了。裏麵隻有長蘭山的弟子們在和慕容講著機關鳥的最新進程。她在沒走遠的時候聽了一耳朵,長蘭山在三山四壁之中的實力雖然墊底,但是格物之道上卻算是頂尖的存在。先前靠著在也門城中被抓去做工的那些人研究,機關鳥始終沒有半點進展,如今長蘭山的弟子們到後,已經成功的製造出了第一隻機關鳥不日便準備試飛了。
慕容等人是很滿意的,但是長蘭山的弟子卻不大滿意,因為他們聽說了機關鳥第二次攻城的時候明顯發生了變化。
今岫不精通這些,早早的走了,沈煙同樣不清楚,也與慕容告辭離開了大廳。
未免再次遇見蘇愁一,她沒有走原來一直走的那條近道,而是選擇了繞道回房。——這是從那晚被蘇愁一掐著脖子準備殺死她的時候就已經在做的事情。走到一半的時候,天邊白鶴飛來,卻是白止的信來了。
沈煙結果白鶴所化的信紙不免有些高興。白止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音信了,她傳出去的幾封信都是一去不返再無音訊。雖然知道以白止的實力並不需要擔心什麽,但是心底卻也還是免不了擔心和不安。雖然現在收的信也不過隻是寥寥幾句叮囑的話,但是也叫她放下了心來。
隨著這封信而來的,還有一支發釵。信中說著是新年禮物,乃是用上好的水玉所製作而成的,在上麵還刻畫了許多的陣法,很明顯是一件法器。沈煙拿在手裏看了許久,也並沒有認出其中的陣法有什麽用處,但是結合信中幾句提醒她要多注意自己安全的話,也不難猜出來這些陣法很大的可能是防禦類的。
隨手將發釵插/入頭發間,沈煙揮手幻出一麵水鏡來看了看。沒有女孩子不喜歡首飾的,白止送來的發釵雖然款式比較普通卻也並不難看,她自然也是喜歡的緊。
揮散了水鏡後沈煙一麵想著該送什麽新年禮物給白止,一麵繼續向前走。
她這幾日繞路走很明顯是為了避開蘇愁一,前麵幾日都好好的沒有再碰見他,但是卻沒有想到今晚對方居然出現在了自己的房門前。
原本因為受到了師祖白止的傳信與發釵之後心情好了許多的沈煙頓時一愣,站在了遠處有些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向前走。
蘇愁一就站在她房間門前的石階下麵,遠遠的看見了她停下後也沒有走過來,隻是慢慢的開口說道:“時間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