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知州薛府
薛知州跑到大門口,看見宸帝四人就要跪地,宸帝一個眼神過來,他半屈的腿立刻便站直了,可腰卻是半躬著。
“公子夫人裏麵請,這些個奴才不知事,居然讓公子夫人久等。”
恭敬的伸出右手恭迎,還不忘為自己的遲來寬罪。
宸帝拉著杜婉走了進去,薛知州趕忙跟上,走到正廳丫鬟們上了茶點,他便立刻遣退了所有人,跪地惶恐道:
“微臣薛之濂叩見吾皇宸後,吾皇宸後萬世聖康,微臣未能及時接駕,求皇上恕罪。”
“起來吧!朕是陪宸後來的,你不必驚慌。”宸帝隨意的說著看向杜婉,黑眸中的冷漠瞬間化作了溫柔。
杜婉對著他甜甜一笑,然後看向已經站起來的薛知州。
一身錦服華袍,腰墜環佩,玉冠束發,卻是圓乎乎的一個胖子,額間冒著絲絲細汗,不知是被嚇的,還是跑的。
“本宮與皇上途徑揚州,想著二姐便來看看,對了,怎麽不見她來迎接本宮。”
杜婉說著環視了一周,又道:“薛知州,本宮二姐不會真被你們薛家苛待了吧!”
這話一出,嚇的薛知州立刻又跪了下去,誠惶誠恐的恭聲道:“宸後娘娘,外麵那都是傳言。”
說著麵露悲色,哀痛道:“微臣那二兒媳婦因為難產傷了身子,又加上孩子沒活下來,這雙重磨難下便病倒了,皇上與娘娘身份尊貴,微臣怕給皇上娘娘過了病氣。”
杜婉就故作驚訝的站了起來,高聲道:“什麽,我二姐病了,還沒了孩子,不行,我得去看看。”
不給薛知州反應的時間就直直的向外走去,薛知州立刻就要阻攔,卻被宸帝開口攔住了,“薛愛卿,宸後與她二姐姐妹情深。”
薛知州知道了宸帝的意思,便閉上了還沒來得及開口的嘴,眼看著杜婉就要走出去,趕忙隱晦的給管家使了個眼色,猶豫了一瞬還是不死心的試著阻攔道:“皇上,宸後娘娘身子貴氣,這要是過了病氣…”
宸帝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抿了一口茶,便快速的輕蹙了下眉頭,是上好的明前龍井,看來是將他的喜好打探的一清二楚,隻可惜他如今更喜愛的是茉莉的淡雅輕甜。
“薛愛卿,這揚州被你治理的很好,百姓豐衣足食,闔家安康,朕很欣慰,而且這一帶的南水北調也在順利進行,朕很看好你。”宸帝方下茶杯轉動了扳指。
薛知州的注意力就這麽被宸帝的一句話轉移了,他開始謙虛的說起自己的豐功偉績。
而杜婉在知州管家的帶領下向著杜夢居住的院落而去。
亭台樓閣,廊道交錯,假山池水,閣樓高台,當真是不一般,這是得搜刮多少的民脂民膏、貪汙多少的官銀巨款才能建起如此一座龐大的府邸。
杜婉每經過一處,心中對薛知州的不滿便會增加一分,本以為所有的地方都是奢華無比,沒想到走著走著卻是漸漸地偏僻了,沒有了前院的奢侈華麗,倒是顯得普通平凡了,像一個知州府該有的樣子了。
杜婉緩步走著,腦中對薛知州是滿滿的鄙視,這個薛知州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哪個官員會把自家府邸的前院修建的張揚無比,後院又修建的平凡低調,這不是作死嗎?
好東西不知道藏著掖著,居然就這麽明目張膽的擺在大庭廣眾之下,真是腦袋在脖子上待的太久了。
其實杜婉不知道的是,這是揚州大戶的習俗,前院越是奢華,越是意味著這家主人在揚州地位之高、身份之貴,也有寓意財源廣進的意思,招財進寶屋,財源滾滾來。
……
杜夢坐在床榻上任由丫鬟們折騰,一番梳妝下來她早已疲累不堪,蒼白的臉色被胭脂水粉遮住,一身的絲綢襦裙,
任是誰也不會將現在這個華麗富貴的婦人和不久前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病態女子聯想在一起。
知州夫人看著杜夢被收拾好,便帶著丫鬟們甩袖而走,隻留下一個丫鬟看顧。
她可沒時間在這兒看著這個病秧子掃把星,她好好的孫子就那麽沒了,也不知道老爺是怎麽想的,突然就對這個掃把星這麽重視了。
知州夫人從回廊的另一邊離開,剛好與走來的杜婉錯開。
走在去往杜夢房間的回廊裏,看著周圍的景象,杜婉捏緊了廣袖中的纖纖玉手,真是越走越偏僻了,不過這般淒涼的場景倒是似曾相識啊!
不就是她剛入宮那年她心悅宮裏的場景嘛,隻是那時她的心悅宮是她故意為之,而這裏卻是真的無人打掃。
“夫人這邊請,我們二少夫人就住在這間屋裏,二少夫人失了孩子悲痛不已,需要靜養,這裏看著是偏僻,卻是一處安逸之所,最適合二少夫人調養身體。”
帶路的知州管家殷勤的趕忙解釋著,雖然他沒有從杜婉的臉上看出一絲的不滿。
能做到管家的人自然不是小人物,察言觀色的本事可是他們的看家本領。
這個管家剛才可是看的清楚,杜婉和宸帝的突然到訪讓那個知州的臉色都變了,他便知道來的是大人物。
不然他家老爺也不會那般小心翼翼,還暗中給他使眼色,他自然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杜婉一走進屋子,便皺起了眉頭,雖然已經用熏香遮掩了,可她因為身子羸弱的緣故也算是久病成醫,對於中藥的氣味還算敏感,
這樣一間屋子,四處封閉不說,還藥味彌天,這哪是什麽靜養,根本就是想不知不覺的耗死杜夢。
繞過屏風走進內室,就見杜夢坐在床榻上,一身華麗的襦裙,是上好的絲綢,額間係著一條湘色抹額,臉色還算好,旁邊一個丫鬟盡心的服侍著。
杜婉淺淺的勾起了嘴角,可眼中的冷意卻是越來越甚。
“夫人,這位便是我們二少夫人。”管家殷勤的說道,他的聲音將杜夢的視線帶了過來,看到是杜婉,杜夢終於知道這些人為什麽突然就對她好的原因了,自嘲一笑。
“你們可以下去了,這裏不需要你們。”杜婉瞥了一眼管家,便看向杜夢身邊的丫鬟。
管家點頭哈腰的帶著屋子裏的丫鬟下去,在走出房門時隱晦的警告了杜夢一眼。
杜婉解下貂毛披風扔給粉菱,走到了床榻邊,走進了才看的更清楚了,以為胭脂水粉就可以遮住嗎?該死的薛家人,該死的薛世謙,“你怎麽活成這樣了,真是給爹爹丟人。”
杜夢輕嘲一聲,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堂堂宸後娘娘怎麽有心來看我這個被遺棄的人,是來嘲笑我的,現在也嘲笑完了,你可以走了。”
“二小姐,你太過分了,我家小姐一聽到你出了事,便急忙趕來了,你怎麽能這樣說。”
杜婉還沒開口,粉菱便替她打抱不平了,她實在替主子不值,這樣的人就該讓她自生自滅,管她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