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那時丹青
待柳春兒沏了茶回來，外麵多了張桌子，葉凡卻不見人影。
柳春兒把茶壺簸箕放到桌子上，看著上麵的幾隻筆墨，有點莫名。
正在她拿起毛筆仔細打量的時候，葉凡從抄手走廊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一堆東西。
柳春兒迎上去。
“凡哥哥，你剛去哪了？”
葉凡搖了搖手中的東西，那是一張白紙和好幾個蓋著蓋子的小小瓷碟。
“白紙？這是要用來做什麽的？”
葉凡笑而不語，把碟子依次放好，再把紙張平鋪在桌上，用鎮紙壓住。
柳春兒看著他那神秘的表情，心裏是十分好奇，可是桌上就白紙一張，他為什麽看起來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
葉凡拿起毛筆，把身前幾個碟子掀開，映入眼簾的是好幾個五顏六色。
柳春兒驚喜。
“這是作畫的顏料啊，凡哥哥是要作畫嗎。”
“嗯。”
葉凡撩起袖子，用尖毛筆沾了一點黑墨，在宣紙上一點一點描繪起來。
柳春兒歪頭，隻見葉凡細細的描了幾筆，一個人形的輪廓就現了出來，隱隱有些曼妙身姿。
爾後再添幾筆，柳春兒便看出葉凡描的正是一個翩翩少女。
隻因那畫作上是一個梳著鬆垮雲髻的女孩，身穿粉色水袖羅裙，胸前寬片錦緞裹胸，被風吹起的鋸擺，點點嫣紅似桃花，腰間綁著青綠色腰帶，水袖上亦有微微的嫣紅。
女孩身上，除了衣裳，其他並無特別，頭上不過別一竹簪，腰間亦無任何飾品。
可柳春兒越跟著葉凡的筆尖走，心中越是各種滋味。
不過一刻，葉凡的毛尖所經之處，都仿佛帶來了鮮活。
不久，一個巧笑嫣然，顧盼生輝的女子，栩栩如生的展現在這畫裏。
葉凡站直，拉著一旁柳春兒的手，來到畫前。
“來，春兒，過來看看。”
柳春兒看著畫中迎風而站，輕撫發絲，望著前方，笑成月牙眼的女子。
這畫中的女子正是她，可是，她怎不知道，自己原來笑起來，是這般好看的。
柳春兒有種想要伸手觸摸畫裏女子的衝動。
“這，這是……”
“這是你。”
葉凡有點局促，有點害羞，為了掩飾他的不好意思，他假裝拿起毛筆，繼續在上麵作畫，然後一邊回答她。
“這畫的是當初我第一次上山打獵，你站在山路口等我們回來時的樣子。那日風大，你還站在風口，穿著我買給你的衣裳，不停的在發抖打顫。卻在見到我的那一刻，笑的那麽開心，明明嘴唇都凍紫了。當時我就想，無論如何，往後絕對不讓你擔心。”
葉凡換了隻筆，又沾了不同的顏料，在女子的旁邊繪上了禿枝，岩石，還有一條長長的山路，山路的盡頭，有一模糊不清的人影，緩緩走來。
這個事情，柳春兒早已忘記了，可沒曾想，葉凡卻一直記在心上。
或許這事，對於柳春兒來說，不過是一個隨心而動的小事，可對於葉凡來說，心裏的震撼是不能比擬的。
自從遇見柳春兒，他總是能從生活中的小事裏，感受到她的噓寒問暖。那種有人惦記，掛念的感覺，使他一點一點，不知不覺的陷入了其中。
他貪戀這溫暖，也享受著這溫暖。當他明白自己的心思的時候，他已經無法離開她了。柳春兒是他願意絞盡腦汁，努力生活的支撐。
這一切，他都未曾告訴柳春兒。
葉凡收了毛筆，把鎮紙拿開，舉起宣紙。
“可還行？”
陽光下，金黃透過宣紙，竟讓畫作瞬間添上一股柔和感。畫麵朦朧，隻隱約看到了點點嫣紅的群擺與遠處淡淡的墨色。
葉凡的丹青不是非常出彩，可是卻把當時，描繪得唯妙唯俏，仿若畫麵重現。
柳春兒覺著鼻子微酸，胸腔擂鼓，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什麽情緒。
她開始有些想念在山上時的光景，那時候雖無錦衣玉食，可清貧中帶著自由和舒暢。
她吸了吸鼻子，笑道。
“很好看，我都不知凡哥哥竟還有這門手藝，我很喜歡。”
葉凡放下紙張，摸摸她頭。
“喜歡就好，我隻略懂，畫的意境差了些。”
柳春兒急急搖頭。
“才不呢，我覺得頂好的，比起那日畫的還要好看幾分。”
她伸手拿過他手上的畫。
“這個我也要找人裱起來，以後可以時不時拿出來欣賞一下。”
她如寶珍重，舍不得放手，時不時的打開看兩眼，像個得到好吃的孩子一樣。
少頃，待葉凡整理好筆墨，午膳也送了上來。葉凡轉頭往屋子裏招呼柳春兒出來，柳春兒才依依不舍的放下卷軸，滿臉喜笑。
翌日，孟青與蘇清柔連同杜相言，午膳過後，成群結伴的來到葉凡的小院。
那個時候，葉凡正在讀書給柳春兒聽，旁邊放著清茶和核桃酥，好不悠哉。
一進小院，蘇清柔就邊跑邊嚷。
“春兒姐，我們來串門啦，你在哪呢。”
柳春兒自榻上翻身，看到蘇清柔正經過月亮門，踏上抄手遊廊，不住扶額輕歎。
莫怪他爹爹老說她沒個女孩子樣。
她與葉凡說進去再取些糕點來給大家用，收了一下榻上的書籍，捧了進去。
葉凡也自榻上坐起，看著杜相言與孟青也自蘇清柔身後拐出，起身迎了上去。
孟青熟門熟路的直接走到涼棚下。
“我可聽說你昨日與杜大哥借了些筆墨顏料，作畫怎麽可以不叫上我們呢。”
葉凡好笑。
“叫你來做什麽。”
孟青瞪眼。
“自然是來讓你作畫，好歹我在公子榜起碼排了個第七，也是值得讓你畫上一畫的。”
蘇清柔不耐煩的擋住孟青的話頭，討好的看著葉凡。
“師傅你別聽他的，我昨日聽說你們要畫丹青，就讓杜哥哥過來給我們幾人都畫上一幅，杜哥哥的丹青很好的。”
柳春兒從屋裏出來，手裏拿著兩個碟子，上麵分別裝著梨花酥糖和榛子糕。
“要作什麽畫啊？”
杜相言上前接過她手裏的瓷碟，走到兩個木榻旁邊的小桌子上。
“小柔要畫幅畫，把大家都畫進去，以後可以拿來看，所以我就和孟青一起過來。”
柳春兒聽著也覺著這主意不錯。
蘇清柔得意的說。
“那是，我的想法本來就好。師傅，顏料在哪啊。”
“我去拿來罷，你們在此稍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