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現在對沈先生，也很感興趣呢。”
紅唇一張一合，就連吐出的氣息都是溫軟香甜的。
沈鬱迅速別開了眼，墨黑的瞳仁中有什麽無法捕捉的情緒掠過。
下一刻，他冷漠拍下搭在自己左肩上那隻素白的手。
似乎是嫌髒，甚至還拿出紙，一下一下擦掉右手觸碰過她的指腹。
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沈鬱眼底的厭惡已經不言而喻。
阮瞳勾了勾唇起身，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既然沈先生不願意，那就算了。”
她也就是逗逗他。
就算饞他的身子，阮瞳也知道這個男人對陌生人保持著極大的警惕，更何況他還有強烈的潔癖。
撩了撩頭發，阮瞳拿起沙發上的包走人。
……
身後，傳來關門聲。
辦公室裏又恢複寂靜。
剛才縈繞在鼻間的香甜氣息，已經變得淡薄，好像一切都是不曾存在過的幻覺。
沙發上，沈鬱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坐姿，狹長的眸低垂，烏黑睫羽擋住他眼底湧動的情緒。
細碎黑發搭下來，那顆左眼尾的淚痣堙沒其中，尤為魅惑。
沒有人知道，沈鬱扣在大衣衣袖裏的右手正緊握成拳。
曾經觸碰過阮瞳手腕肌膚的右手指腹，燙的嚇人。
*
第二天，阮瞳飛往雲城參加《演技之王》的錄製。
原來的助理朱靈現在是不能再用了，卓洋找了個理由打發朱靈去做無關緊要的工作。
他自己跟著阮瞳進組。
在下榻酒店辦理好入住手續，阮瞳到節目組報道。
剛進攝影棚，就聽到一個聲音說。
“嘉賓還有阮瞳？節目組怎麽回事，為什麽要請這種聲名狼藉又沒有演技的人！”
不遠處的候場區，一個男人正跟工作人員抱怨。
阮瞳和卓洋都聽到了這個聲音。
卓洋提前給阮瞳打預防針：“那人是吳修明，也是這次的參演嘉賓。他是學院派正劇出身，就是這樣的性格。待會兒過去，他態度可能不會太好，你有個心理準備。”
阮瞳輕輕‘嗯’了一下，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話而上火。
吳修明她還是認識的，上輩子她已經拿過電影大獎，吳修明還隻是電視圈裏所謂青年一輩中的演技派。
說演技吧確實還是有兩把刷子，就是為人自視甚高，太過清高。
是對地位不如他的人清高，遇見地位比他高的人，就是另外一幅麵孔了。
兩人走近，這時正在跟吳修明說話的工作人員才發現阮瞳他們來了。
“阮老師來了。”工作人員連忙換上笑臉。
此時，背對阮瞳的吳修明回頭。
看見阮瞳的瞬間，吳修明單眼皮下的那雙眼微不可察亮了一下。
即使認為這種女團出身的女明星根本沒資格和自己同台搭戲，但吳修明不得不承認，阮瞳這張臉真是生的完美無暇。
杏眼清淺似水，烏發紅唇，巴掌大的臉透著一股初戀的清純。
吳修明笑了一下，算是打過招呼。
隻是不知道那笑容裏的意思，是諷刺多還是不屑多。
阮瞳就當看不出吳修明笑容下的意味，維持自己白蓮花的人設，溫溫柔柔跟吳修明問好：“吳老師好。我一直都很崇拜吳老師的演技，想找機會跟吳老師學習。沒想到今天終於成真了。”
聽到阮瞳的恭維，吳修明臉色緩和，換了一種笑意。
他就喜歡聽人說自己演技好。
見周圍人多，吳修明主動提起話頭：“是嗎？你喜歡我哪個角色，現在正好有空我可以跟你講講。”
阮瞳偏頭想了想，“嗯……我喜歡吳老師演的那部電影《如果沒有明天》，吳老師在裏麵的演技真好。”
眾所周知，在《如果沒有明天》這部戲裏，吳修明隻有10秒不到的鏡頭。
這還是他用盡關係，好不容易才在電影圈裏混上的角色。
“……”吳修明臉上的笑容有些繃不住，“咳，這部戲啊，時間太長我都忘了。還有其他的嗎，除了這部戲。”
阮瞳稍稍偏頭，似乎是在仔細思考。
“那就最近拍的那部《我的老父親》吧，您在那部戲裏也演的好，演技精湛，一定可以得獎。”
這話說完，吳修明本來就沒有笑意的臉，徹底黑了。
《我的老父親》的確是部卡司強大的正劇。
但是，身為男配角的吳修明剛剛被同劇組另外一個老戲骨壓下去，對方獲得了最新一屆電視劇大獎男配角提名，而吳修明卻顆粒無收。
這件事還沒有徹底公開，阮瞳的話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吳老師怎麽了，您不高興嗎？是……是我說錯了什麽？”
看見吳修明臉色發青，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著急地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對不起吳老師，我不是故意的。”
阮瞳略顯慌亂地站在原地，兩手絞在身前，又急又怕，那雙水汪汪的杏眼已經染上一圈紅暈。
仿佛下一秒就快哭出來。
周圍除了他們，還有許多其他的工作人員。
剛才阮瞳和吳修明之間的對話其他人聽的清楚，雖然阮瞳身負醜聞，但剛才可沒招惹吳修明一句半句。
非但沒有，還非常尊敬前輩，極有禮貌甚至還是吳修明的崇拜者。
怎麽轉眼，吳修明就黑了臉，把人家小姑娘嚇成這樣。
“我又沒說你說錯了。”吳修明注意到周圍人的眼神，隻能咬著牙解釋。
“跟你沒關係，我隻是突然想到……想到那部戲裏，我表現的還不夠好。”
“哦，原來是這樣。”阮瞳點了點頭，“吳老師這麽說，我也發現您在《我的老父親》裏的表演，其實沒有黎勇老師自然平淡。吳老師，您說沒有演好，是不是這個問題？”
吳修明：……
他隨便說一句，她居然還順杆爬。
吳修明這陣子最討厭的，就是聽別人拿他跟搶了他最佳男配角獎項的黎勇比較。
可剛才那番話是他自己說的，吳修明不得不順著阮瞳的話說。
這場簡單的閑聊，讓吳修明氣得肝疼。
……
不多時，其他嘉賓陸續到齊。
就像閔英武提前告訴阮瞳那樣，左霈霈也在這期嘉賓之中。
看見阮瞳在場，左霈霈的臉色明顯不好看。
倒是其他人，並沒有露出什麽特別的表情。
甚至，有一個叫季蒙的年輕男愛豆，近距離見到阮瞳時還不小心紅了臉。
第一期的競演嘉賓一共十人。
人都到齊後，便進入正式的錄製。
第一個環節，是抽簽。
《演技之王》已經錄過好幾季，是三台的王牌綜藝。
具體的環節雖然每季都有變動，但變化並不大。
節目組在每季請來不同的競演嘉賓，抽簽後分組搭配演戲。
到了節錄製時，在導師和現場觀眾的見證下現場表演完成一段影視片段。
導師當場點評。
接著再由導師、專家評委以及現場觀眾以不記名的方式現場投票，晉級或淘汰。
當有嘉賓被淘汰後，節目組又會請來新的競演嘉賓。
如此循環留到最後得到第一的嘉賓，便能被冠以‘演技之王’的稱號。
當然，為了節目的收視率，除了實力派戲骨之外每一季還會請來一些具有爭議、話題度，或者流量爆炸的偶像明星。
左霈霈和季蒙屬於流量那一掛。
而阮瞳，她兼顧兩點，既有話題爭議度又有流量。
*
“阮瞳、左霈霈、季蒙一組。”工作人員念道抽簽結果。
“三人組的合作劇本一共有兩個，晚點會把劇本發給你們，明天排練前你們要確認好演哪個。”
除了他們三人，剩下的兩位嘉賓和另外四位嘉賓分別抽到了一起。
左霈霈看到這樣的分配結果，臉上雖然掛著不耐煩的表情，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錯。
至少，她不用跟其他演技派分到一組，被那些老戲骨壓住發揮。
她跟季蒙和阮瞳一組，既能借季蒙的人氣流量，又能用阮瞳的演技襯托自己，正好踩著阮瞳上位。
阮瞳沒有錯過左霈霈眼底那抹輕蔑。
她衝左霈霈溫溫柔柔一笑。
左霈霈輕哼一聲，將臉扭向一邊，即使是在鏡頭前也懶得跟阮瞳維持前組合成員的友誼。
反正阮瞳現在名聲臭了，而左霈霈最近在走率直、真性情人設，就算被鏡頭拍下她也不怕。
工作人員和其他嘉賓都看到了左霈霈和阮瞳之間明顯的隔閡，尤其是左霈霈對阮瞳的態度，就差把輕蔑和看不起寫在臉上了。
不過攝像機就在一旁，沒人會在鏡頭前多說什麽。
……
抽完簽後，工作人員安排他們回到下榻酒店。
阮瞳在房間裏休息了一會兒，收到了節目組發來的兩份劇本。
她粗略掃了一下，兩個劇本都是兩女一男的角色安排，適合她和左霈霈、季蒙這組的情況。
第一個劇本是現代劇片段。
兩個可選的女性角色，一個是精明幹練的律師，一個是身世悲慘讓人同情的原告。男性角色則是律所老板，在這場衝突中充當調和角色。
三人的角色都有不同的表現點，即使是冷靜內斂的律師角色一樣有不小的發揮空間。
第二個劇本則是一部大IP改編的古裝玄幻劇。
兩位女主角，一位是名門正宗的聖女，一位是魔教妖女。
男性角色則是和兩人都有感情糾葛的天尊之子。
阮瞳看完兩個劇本，對第一個劇本的律師角色最感興趣。
如果讓她選，她會選這個角色。
【左霈霈】：劇本你們都收到了吧，@季蒙@阮瞳你們想演什麽？
微信群裏，左霈霈突然cue到了自己。
他們同組的三人有個討論組，是季蒙剛才拉的群。
【季蒙】：我現在在外麵，劇本還沒來得及看，你們先討論
阮瞳看著左霈霈的話笑了笑，她知道左霈霈隻是當著季蒙麵假客氣。
【阮瞳】：如果可以，我想演律師。
【左霈霈】：律師？那個角色不適合你。
果然，左霈霈想也不想就否定了阮瞳的選擇。
【左霈霈】：我看過第一個劇本，角色人設、台詞都不夠出挑，衝突浮於表麵不接地氣。我覺得第二個劇本更好，我們演古裝戲吧。
左霈霈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第一個現代戲的女性角色一個是律師，一個是原告。
前者氣質扮相好，但是台詞平靜沒有起伏不容易出戲。
後者雖然台詞好，有衝突亮點，但是撒潑打滾的她覺得有損形象。
不管選哪個，對她來說都有缺點。
但是第二個古裝玄幻劇的劇本就很對她的路子了。
她本來就拍過幾部古偶劇，在經驗上甩另外兩人一大截。
再加上魔教妖女的角色扮相嬌媚好看，性格上又肆意灑脫，現在的觀眾就喜歡這種角色，又貼合她的真性情人設。
左霈霈：【我覺得第二個劇本更好，我想演魔教妖女的角色，阮瞳你就演聖女吧。】
毫不猶豫，左霈霈做出決定。
可是，等了很久，阮瞳那邊並沒有回複。
左霈霈：【？？？】
左霈霈：【@阮瞳，在不在？你看到我的話了吧，有什麽想法可以直說】
阮瞳：【真的可以直說嗎？我也想演魔教妖女那個角色，怎麽辦？】
左霈霈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好幾秒。
怎麽辦？
阮瞳居然好意思問她怎麽辦？
她說直說就是客套話，阮瞳還真敢說。
這個角色明明是她先選好的，阮瞳憑什麽跟她搶。
可是後麵不論左霈霈在群裏跟阮瞳怎麽說，阮瞳都像是聽不懂她話裏的威脅一樣，隻會禮貌地說‘她也喜歡’。
要不是顧慮到季蒙還在微信群裏，左霈霈早就發飆了。
幾分鍾後，阮瞳酒店房間的門鈴被按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