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憶往昔，心有所感
趙煜忽然笑了。
??他忽然響起自己與老太監最後一次見麵，那還是在開春的時候，老太監就站定在自己麵前，看著自己與諸酒鬼喝酒聊天。
??現在想想，與老太監竟然有快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麵。
??而這，也是趙煜與老太監相識以來，離別最久的一次。
??隻是，老太監的身板看起來好似瘦削了幾分？
??紅衣太監的臉色忽然變得極為難看。
??他站定在原地，不敢有絲毫的動作，甚至都微微低頭，不敢與老太監有過多的眼神交匯。
??“見過趙公！”
??紅衣太監雙拳抱拳，微微屈身行禮道。
??老太監卻是沒有理會紅衣太監，他與趙煜相視一眼，二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殿下，老奴來晚了。”老太監說道。
??“老趙頭啊，你說你這都一把年紀了還到處瞎蹦躂，都追到這麽遠的地方來了。”趙煜輕輕搖頭，一笑之後卻有些無奈。
??為何當初趙煜選擇獨自一個人離京，而不是帶著老太監？
??說到底，趙煜不願老太監一把年紀了還跟著自己到處漂泊，還不如好好地在京都裏養著。
??殊不知，老太監早已默默跟隨在趙煜身後。
??隻是直到此刻才現身罷了。
??“走吧！”
??“殿下要去哪兒，老奴便陪你去哪兒便是。”老太監微微一笑，眼神之中滿是溫柔。
??“好嘞！”
??趙煜再度見到老太監，難得露出了少年心性。
??他蹦蹦一跳，將血螭斷牙槍撿了回來，而後與老太監一起，自顧自地離開了秋葉穀。
??紅衣太監臉色難看地站定在原地。
??望向逐漸遠處，消失在山道盡頭的一主一仆，紅衣太監眼神中甚至閃過一絲狠厲之色。
??作為陛下欽賜紅袍的太監，紅衣太監在宮中是何等的地位，然而此番，卻是在這一對主仆，傷了顏麵！
??紅衣太監如何不怒？
??噗！噗！噗！
??跟隨紅衣太監一起前來的這一隊人馬，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一個個的頭顱便被某種霸道淩厲無比的真氣，直接震碎！
??無盡的鮮血噴湧而出！
??殺人之後，紅衣太監如此才緩和了幾分。
??旋即，他也跟著消失在了秋葉穀中。
??……
??“老趙頭啊，你是不知道，我這一路上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美滋滋！”
??“豫州城有個杏花樓，那個花魁頭牌叫李師師，好家夥，自從見過我一麵之後，天天死纏難打，非要給我暖床單。”
??“我是什麽性子你還不知道？那必須拒絕啊！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還有那河東遇到的好幾茬刺客，好家夥，結果反身就是被我一頓削！”
??“還有……”
??還沒有到光州州城，一老一少便在城外四十裏處的一個小酒肆裏暫歇。
??一邊喝酒，趙煜一邊口吐蓮花，不斷地將自己這一路上的遭遇統統與老趙頭說了一遍。
??老太監也不喝酒，隻是不時吃兩個花生米，然後笑著點頭，附和幾句。
??殊不知，趙煜這一路走來的情況，老太監卻是最清楚的。
??先說豫州城杏花樓頭牌李師師，其實也就是趙煜在路上看了人家幾眼，發現人家姿色不錯，還想著上前去打招呼。
??結果人頭牌愛答不理，徑直走了，這可讓皇子殿下鬱悶到不行。
??還有在河東遇到的那次刺殺。
??對方埋伏了幾十號人，而且帶隊的還是一名實力不錯的二品劍客。
??結果發現對方不好惹，這位皇子殿下打殺了幾人，趕緊跑路了。
??除此之外，還有種種。
??當然，老太監不會多說什麽。
??“不過話說回來啊老趙頭，你不會也想勸我回京吧？我告訴你，那可不成！”趙煜斬釘截鐵道。
??老太監微微搖頭，“殿下願意去哪兒，便去哪兒。”
??“若是不嫌棄老奴這一把老骨頭的話，便捎上老奴。”
??“雖然老趙頭你年紀有些大，長得也磕磣，不過沒辦法，誰讓我是你主子呢，必須帶著！”
??趙煜少年心性，更是宛如江湖人士一般將自己的胸脯拍得震天響。
??“走一個！”
??老太監聽到這話，以茶代酒，與趙煜碰杯。
??隨後，趙煜繼續說著自己這一路來的所見所聞。
??這是趙煜第一次一個人獨自出行，而在見到了老太監這位親人時，總是有數不清的東西要與老太監分享。
??然而說著一路上的許多見聞，有半年的經曆，卻被趙煜刻意所跳過。
??那半年，正是趙煜在業落江隨銀發老魁練槍的日子。
??說著說著，趙煜忽然想到了什麽。
??他緩緩摩擦著有些粗糙的血螭斷牙槍槍身，眼圈微微有些紅了。
??“老趙頭，這一路上，有太多人死了，而且就死在我的麵前。”
??死在他麵前的那些刺客，既然是敵人，縱然死再多，趙煜都不心疼。
??一路上，他唯有兩次最壓抑。
??第一次是在那牛角川，京都一個二三流的鎮遠鏢局一隊人馬，因為他而死。
??若是趙煜當初不自作聰明，選擇混在鏢局的隊伍裏，恐怕他們也不會死。
??第二次，則是在業落江。
??他與銀發老魁結茅修行，練槍的地方。
??也是銀發老魁為自己挑選的“葬身之所”。
??雖說銀發老魁的身死並非因為自己，然而趙煜依舊難受。
??與銀發老魁相處半年時間，爺倆兒還是有些感情的。
??銀發老魁，也是實實在在地將趙煜當做傳人來看待。
??“老奴明白殿下的心情。”
??老太監輕聲回應一句。
??他又何嚐不是呢？
??這一路走來，到如今一把年紀了。
??同樣也有無數他在乎的人，死在了他的麵前。
??“擅使血螭斷牙槍，修煉王霸之槍的銀發老魁，名為槍王顧燦。”
??“王霸之槍乃是槍術中的王者，在曾經的江湖，也唯有顧家膽敢稱之為槍王。”
??“隻是如今，顧家沒了。”
??老太監輕輕說道。
??顧家一脈單傳。
??到了銀發老魁顧燦這裏，已經算是徹底斷絕了香火。
??“不過王霸之槍，卻是在殿下的手中，在殿下的心裏。”
??看著緩緩握槍的趙煜。
??老太監心中忽有所感。
??趙煜微微握緊手中的血螭斷牙槍，腦海中，驀地浮現出曾經那一道站在業落江大河之上的身影。
??那一刻。
??銀發老魁須發齊揚，宛如一頭真龍，腳踏業落江大蟒。
??這一刻。
??趙煜緩緩閉上了眼睛。
??宛如酣睡過去，又如心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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