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麥子熟了
雖然被偷的東西送了回來，可這事誰家攤上心裏都不會舒服。好在明天就要收麥子了，好日子眼看就要更上一層樓，這種糟心事自然而然的很快便被衝淡。
??這時代生產隊的勞作一切都是原始狀態。收割是人工去割，犁田耙地播種使用牛，脫粒也是用牛在打穀場上拖著石碾轉啊轉的轉圈子，運輸靠扁擔挑，手拉平板車有一架，但那是運輸脫粒好的糧食用的。
??別說他們生產隊，整個大隊連一輛手扶拖拉機都沒有。
??這時社員上工，年滿十八周歲算整勞力。男人一個工最高可得十分，女人最高可得八分，未滿十八周歲或者得到生產隊認可的小孩，算是半勞力，工分酌情而定。
??每到收割季節，有一種活可得高工分，那就是挑擔子。畢竟屬於重體力活，身體差的幹不了，有人想賺高工分，還有人不願幹，一般采取自願報名的原則。
??石家去年石父就不願幹，石朝海則是石母沒讓去。
??可能就是因為石父不願出體力，以及家中小孩子多，石家才會每年倒掛生產隊不少錢。而不像有的人家，年底時可以從生產隊領回一點錢。所以石家的日子才會比別人差不少。
??在這個年代，糧食收割以後曬幹，首先該上繳國家的上繳，該留作種子的留下，剩下的則是按人頭分給社員。還有植物的秸稈，留下足夠牲口吃的，餘下的也要分給社員回家燒飯用。
??因為每家所得工分不一樣，會計就會計算誰家該得多少錢，誰家該拿出多少錢，這樣就相對公平。
??上午的時候，石朝海就去生產隊長那裏報名挑擔子。回來後便開始收拾工具。其實就是一條桑木扁擔和兩根約三米長一頭拴著木鉤的麻繩。
??這種工具是每家必備的，像鐮刀、鋤頭、鐵鍬、鐵叉一樣，是每家都不能缺少的農具。
??石母見大兒子在收拾東西，便關心的問：“海子，你去隊長那報名挑擔子啦？”
??她聽見大兒子“嗯”了一聲，不由得蹙著眉頭接著說：“我們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本用不著你去出這個力氣。你看你爸每年都不願去，你倒好，自己伸著頭往裏鑽。要不等一下我去和隊長說一下，你明天還是去割麥子吧。”
??“不用。我知道家裏的情況。我媽，你忘啦？去年我沒挑擔子被他們嘲笑。今年我可是知道，我的力氣比去年大多了，這次非要和他們比較力氣不可，我要讓他們以後都不敢小看我。”石朝海有點意氣風發地說。
??“那海子你可不要出過頭力啊！過頭力最傷身體。”聽大兒子那樣說，石母知道不能再勸。被人嘲笑還不回應，是要壞名聲的。這名聲若是壞了，以後討媳婦都困難。
??石朝海很自信地說：“沒事的，我又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我是真的覺得今年比去年的力氣大了很多。”
??聽見大兒子這麽說，石母對走過來的石父說：“海子爸，海子這麽一說，我覺得今年我的身體比去年也好了許多。
??以前每逢下雨總是腰酸背痛的，特別是兩隻膝蓋，就像灌鉛一樣難受，現在卻連一點不好的感覺都沒有。
??還有你看海子奶奶的氣色也好的太多。這肚子一吃飽，真是比什麽靈丹妙藥都好用。”
??石母這是把一家人身體的變化都往吃飽肚子這事上想了。實際情況肯定不會這麽簡單。她哪裏會知道，這些變化跟吃飽肚子關係可不大，幾乎全是空間河水與空間食物的功勞。
??石父卻有自己的看法，隻聽他說：“這有什麽奇怪的？你看現在我們家，人是無病無災身體變好，養的東西也特別興旺，這肯定是我們家的風水變好了，不然怎麽可能是這樣。”
??石父最後這句話可是特指家裏有一條倉龍呢，家裏的變化全跟倉龍有關係。
??石母聽懂了丈夫的話，她也讚同丈夫的觀點，便回應一句：“肯定是這樣。”
??然後一家人很有默契地選擇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第二天全家早早起床生火做飯。
??其實每家每戶也和石家一樣起得早，畢竟收小麥是大事，如若不趁著天氣好快點收割完，那要是等到雨季來臨，真是有哭的時候。
??這邊才剛吃過飯，隊長上工的口哨便“嘟嘟”響起，石父石母和石朝海抄起工具就走。
??然後就見到各家各戶的人拿著工具很快匯聚到一起，他們相互之間打著招呼，說說笑笑的很是熱鬧。
??以前也沒注意，石朝文今天還看到幾個知青也拿著工具夾雜在社員中。
??石朝文今天沒去淮河邊，而是跟在人群後。之所以跟著，是因為他想起每到午秋二季收割季節，總會有野兔被驚起逃走。然後就見幾條土狗跟在兔子身後狂追，還有人大聲呼喊“兔子兔子”，場麵熱鬧而喜慶。
??甚至會有人試圖攔截，整個田野會被一隻兔子攪動得情緒激蕩異常。隻是絕大多數時候，人和土狗全都白忙活，兔子能夠成功逃脫。
??即使白忙活一場，人們還是很快樂的。情緒得到宣泄不說，活動一下勞累的身子骨也是挺好。
??因為這種情況，作為監工的隊長也不會說什麽。歡樂還來不及呢！
??石朝文見有女知青轉頭看自己，隻是可惜，不是上一世記憶中那個讓他有印象的人，所以他隻是裝作沒見到而不予理會。
??到了麥地，隊長分派完任務，人群一下子散開融入麥地中，立刻就聽到鐮刀割麥子的“唰唰”聲。一路沒有間斷的大聲說笑也在繼續，隊長則是在田間地頭走來走去做著監督。一幅農忙的景象就此展開。
??隻是可惜，這時生產隊采取的是小而全的種植模式，根本見不到大片的金黃麥田，所以在石朝文這個不用幹活的人看來，美感大大降低。不然，他一定會爬上一棵樹好好地看看這種景象。
??石朝文便拿出小鏟子，提著籃子，在不遠的田埂上裝模作樣地打豬草。
??千裏和小白也和石朝文一樣在裝模作樣的吃草。這倒怪不得它們，已經吃習慣空間裏的野草，再讓它們吃普通野草，它們又怎麽吃得下。
??這要不是石朝文硬要求它們裝樣子，它們肯定頭都不會低下去。
??隻有阿郎最是認真。隻見它在到處搜尋著螞蚱等小蟲子，一經發現，立即撲過去把獵物吃掉。
??千裏有時會冷冷地瞅著阿郎，每當看到阿郎齜牙咧嘴地吃著小蟲子，石朝文都能發現，好像從來沒有感情變化的千裏冷冷眼眸中，竟然有嘲笑和不屑在閃動。
??如果石朝文在這時接受千裏的精神力波，一定會聽到千裏在說：這家夥真沒出息。空間裏那麽多好吃的野草多吃一點會死啊！竟然吃這種惡心的東西。真是搞不明白，就這樣的家夥，主人還這麽寵著它。我一定要表現的更好，把這個家夥比下去。
??石朝文感覺有點好笑，終究不是一個物種啊。想你一個食草動物嘲笑雜食動物，也就阿郎和你無法溝通，不然非和它吵起來不可。
??石朝文對阿郎的行為是理解的。雖然空間野草含有那種特殊物質，阿郎很喜歡也需要，可那終究是草，它身體被那枚特殊石頭改造後長得飛快，根本滿足不了阿郎身體的需求，所以它才會捉一些昆蟲之類的東西吃。
??其實石朝文在空間裏少不了它吃的東西，可它待在空間裏的時間有限，吃的稍顯不足，不得不在空間外找補一些吃的。
??這是石朝文有意為之的，他要適當訓練阿郎的野性。他若把阿郎喂得太飽，形成習慣後，長大後的阿郎很大的幾率就是一隻平常的土狗。
??石朝海他們的扁擔隊等到麥子割了一些後開始捆紮。隻見他們把扁擔往地下一插，繩子貼著扁擔放直，抱著割好的麥子靠著扁擔放在繩子上，然後一直往上放，感覺重量夠了，開始拴緊繩子。等拴了兩捆麥子，扁擔往捆好的麥子裏一插，挑起來就走。
??石朝海是個新手，活雖簡單，他卻有點手忙腳亂的感覺。
??然後石朝海就被嘲笑了。隻聽有人大聲說：“海子，你這活幹的可不怎麽樣啊。看你長得人高馬大的，要不我們比比怎麽樣?既比挑的重量又比速度。敢不敢比?”
??石朝海見還是去年嘲笑自己的家夥在嘲笑自己，從去年他就憋著一肚子氣在等著回擊這人，現在聽了那人的話，可謂正中下懷。
??石朝海當即回應:“張山就你這樣的還敢和我比?你行不行啊?可別把你給累哪好壞。要是把你的腰給閃了，你連工分都掙不著。”
??兩個人針鋒相對的話一下子點燃了旁觀者的熱情。看熱鬧自然不嫌事大，全都跟著起哄。
??有人喊:“張山你看海子看不起你呢，你可一定要讓海子知道你有幾斤幾兩。”
??也有人喊:“海子加把勁，別看張山矮，可他敦實，力氣大得很。”
??更有人說:“為了公平起見，你們兩個人的擔子我來給你們最後捆我保證你們挑的擔子份量大差不差的。”這個人說完，沒經當事人同意便給兩人重新弄了一下拴好的擔子。
??隊長這時也跑了過來，他倒不是擔心幹活的進度，有熱鬧看也不錯。
??隊長說出的話比較冠冕堂皇:“你們鬧歸鬧，一不能耽誤幹活，二不能把自已給傷了。”
??既然隊長都這麽說，石朝海和張山還有什麽好說的，比賽便開始。隻見兩人走到自己的擔子前，蹲下，抓起扁擔彎腰，把扁擔往肩上一放，站起身邁開大步就走。每一個人都是幹淨利索。
??一開始石朝海由於是新手，雖然兩個人起步一致，但他挑擔的姿勢明顯沒有張山順暢。
??眾人能看出來，石朝海這種姿勢挑擔子，是要比張山浪費力氣的。短時間無所謂，時間一長，很可能石朝海會敗。
??所謂一力降十會，後半段路程石朝海挑擔子的姿勢順暢許多，又依靠蠻力快速前進，在到達打穀場時兩人已經並架齊驅。
??第一回和可以說是不分先後。
??這下石朝海有了信心，就想用力量來碾壓對手。然後第二場比重量。
??這次簡單，石朝海原先力氣就大，經過空間河水和空間食物對身體的滋補，現在他的力氣堪稱恐怖，輕輕鬆鬆就用力量碾壓了對手。
??一整天，石朝海的情緒都很好。從勝利那一刻起，變成他在嘲笑張山。張山作為失敗者隻能接受嘲笑。
??天快中午了，就在石朝文認為白等半天，準備回家時，從西方一隊方向傳來了大聲的呼喊：“兔子，兔子。”幾乎在一瞬間，所有聽到的人全都停下手裏的活，站起身形向那邊張望。
??一時之間有狗叫聲，也有回應著高喊的，原本熱火朝天幹著活的眾人立刻轉移了注意力。
??人們的視線在快速轉移著，沿著渠道向石朝文他們這個方向過來。石朝文知道自己沒有白等，還是讓他碰到了。
??這時石朝文發現阿郎忽地停下搜尋昆蟲的動作，頭支起，兩隻軟軟的大耳朵也支高了一些，然後猛然斜斜地向兔子逃跑的路線穿插過去。
??石朝文對阿郎的行動是肯定的，這證明了它的判斷正確，是一隻好狗。但同時對它的行為感到可笑，就它的個頭、速度，要能逮到兔子那真是奇怪了，因為那東西奔跑的速度太快，而且還轉向靈活。
??其實，石朝文完全可以到田野搜尋野兔，他甚至想在空間中養上一些，好讓自己吃肉也方便些。但後來一想，還是先把空間綠化的差不多，然後再逐步地引入新物種吧，不然，生態失衡麻煩的還是自己。
??盼望著，新小麥終於分到了家中。
??由於這時生產隊種植的農作物大多是產量更高的雜糧，小麥播種麵積不大，所以分到每戶人家手中的小麥也不多。石家八口人，也就分了六七十斤小麥。這還是今年麥子畝產高達四百斤的結果，要像去年畝產隻有三百來斤，分到手的更少。
??多與少，對石家眾人來說又有什麽關係呢?反正家裏有倉龍，隻要小麥分到手就行。
??當天下午分到手，第二天早上石母就早早把小麥在池塘中淘洗幹淨，又把葦席擦幹淨開始晾曬。
??太陽好，大半天便曬幹。然後又急忙去石磨上碾成粉，當天晚上便吃上了手工麵條。那真的是爭分奪秒。為了早點吃上白麵，忙點累點真的沒什麽！
??陳老太太一邊吃著麵條一邊開始教育小兒媳：“海子媽，我怎麽聽說你把剛分到手的小麥一多半都碾成粉，這樣過日子真的不行。
??總感覺這段時間你家不像正經過日子人家。我知道我說這話你們都不愛聽，但再不愛聽，該說的話我還是要說。
??都說過日子要細水長流，你家倒好，恨不得一口吃完全年的糧食。就看你家以後日子怎過。”
??這話石母聽過也不止一次，她聽著也就是左耳進右耳出。等到陳老太太停住不說，她才應景似的應了句:“嗯，你說的我都知道了。”
??陳老太太可能是說順嘴，她用筷子點點圍坐在桌子一圈的幾個孫子孫女說:“你看看你家，一個個活還不能幹，吃得都不比勞力少。就說這白麵，有幾家舍得全用白麵做的?
??做饅頭用白麵包層皮就不錯了，做麵條全是用雜糧麵做的。還有炒菜，你家炒一頓菜用的油夠別人吃一個月都不止。”
??石朝芬聽奶奶說自己能吃不能幹，等老太太一住嘴當即反駁:“我奶奶，你怎麽能說我們能吃不能幹呢?你看家裏的兩頭大肥豬，還有二十隻雞十隻鴨子，這些不都是我們打豬草在喂嗎!我們也是幹活的。”
??石母聽小女兒又頂嘴，便訓她:“小孩子頂什麽嘴？大人說你聽著就是。”
??然後對婆婆說:“沒事的，海子他奶奶。你看我家兩頭豬很快要賣了，少說二百塊錢還是能賣的。到時賣了大豬我再買兩頭小豬養著，日子肯定差不了。”
??“還有你說糧食和油的事。我也不瞞你，隊裏分的油我家吃的差不多時，我去買了些放在家。麥子也是，吃完了去買。”
??最後的話自然是編出來偏老太太的，所以石母說完這話轉頭看看丈夫，生怕自己說的這話會惹丈夫不高興。她這畢竟算是給婆婆軟釘子。
??當她見丈夫好象沒聽到一樣，這才放下心來。想來是前段時間婆婆也是在飯桌上說過類似的話，丈夫心裏肯定也是不高興，這次幹脆裝作沒聽見。
??陳老太太被小兒媳的軟釘子說得也無可奈何，於是她忽然轉換話題:“前段時間德高家也買了一頭小豬，這都接近一個月了，長得挺慢的。德仁，你家這小豬倒底是怎麽喂的，這長得也太快了吧。要是有什麽竅門也幫幫你大哥。”
??石父看著老母親說:“我媽，我家喂豬能有什麽竅門，不都是一樣養的嗎!”
??其實石父在心中暗想：敲門自然沒有，但是我家有倉龍啊！這可是我家最大的底牌。
??石家可能就石父和石朝海不關心養豬的情況，不知道家裏喂豬的豬草是有秘密的，隻有石朝文打回的豬草豬才喜歡吃。
??陳老太太看著小兒子說“你看你大哥家的豬長得不快，要不你家幫他家代養一下？也就多打一點豬草的事。”
??石母一聽，她怕丈夫答應這事，立即搶在石父開口之前說:“不行。有幫他家代養，我自己家不會多養一頭嗎？這種話也能說出口，真當我們家都是楞子呀!”
??陳老太太見小兒子假裝吃飯不理自己，雖然知道自己說的話很過分，但她依然沒有放棄這個想法。
??沒有理會小兒媳，依然對小兒子說:“幫他家代養，讓他家把豬草打好送過來.……”
??這次石母幹脆打斷了陳老太太的話：“我說了不行。你說哪家會做這樣的事?這種話你以後都不要說了。就是海子爸答應我也不會同意的。”
??陳老太見小兒子依然不開口，臉色一下摔了下來。她沒好氣地對石母說:“海子媽你怎能這樣！你家這日子過的，你看比德高他家強了多少？你就不能伸出手幫幫他家?“
??可能是因為石父的態度，石母今天難得在婆婆麵前硬氣一回。
??隻聽她反駁:“你說我家沒有幫他大伯家?那你說怎麽才算幫?你的口糧是分在他家的吧，這段時間吃的是在我們家，你每天撿的柴草卻給他家，我們家大人小孩沒一人說什麽吧！你說這不是幫他家，什麽才叫幫他家?”
??陳老太太被小兒媳的話說得不知如何反駁，又見小兒子今天就是不願開口，這讓她也沒法子可想，便悶頭吃麵條。
??等麵條吃完了，她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筷子更是往桌子上一摔說:“不吃了，吃你家點飯還要聽你家難聽話，以後都不來吃。”
??說完後起身氣哼哼地走了。那姿態，真的好像再也不來吃飯一樣。隻是在第二天早上，這邊飯還沒燒好呢，她便早早就過來等著了。
??石朝文估計，肯定是老太太擔心昨晚的話讓小兒子家真不去喊她吃飯，所以才早早跑過來的。
??相對於陳老太太這點事來說，石父石母心裏更關心土甕裏的麵粉有沒有增加，所以天剛蒙蒙亮時，石母便掌著燈去土甕中察看。當她看見原本半口袋的麵粉變成一整袋時，長出了一口氣，並向土甕拜了三拜才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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