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吃肉
石朝文可不是一個完全意義上的小孩子，不說他用了大寨家的作料，就他答應了大寨的事，他肯是要做到。
??再說他們家在這個村子安頓下來，一些生活用品都是大寨爸出麵給借來用的。雖說這時的人純樸，很少計算回報，但他現在有這個能力稍微回報一下，自然不能小氣。不就是田鼠肉嗎，花點力氣就能捉來。
??所以，石朝文對看著他的大寨說:“你放心，我答應你的肯定會算數的。”然後對一邊噘起嘴的石朝芬說：“我三姐你放心，有十幾斤肉呢，肯定能讓你吃好。再說，要是想吃我明天再去弄。大不了明天我弄的比今天還多就是了。非讓你吃夠。”
??旁邊的石朝陽撒撇嘴嘀咕:“肉還有能吃夠的?小黑真會瞎說。”
??石朝芬到底是大方的人，被自己的弟弟這麽一說便鬆了口:“好吧，反正是你弄來的肉。”說完又加了一句“明天真的可以還吃肉嗎?”
??石朝文立即肯定的回答:“放心吧，明天我再去弄。你也不想想，今天我能弄來這麽多肉，我肯定有把握的。”
??短暫的沉默，幾個人全圍在灶台邊都舍不得走開，不時有人吞咽口水，偶爾也有腹中“咕咕”的鳴叫聲，顯然每個人都饞的很。
??石朝陽首先忍不住了，隻聽他說:“怎麽搞的，我媽她們怎麽還不回來呀!天都快要黑了。”
??石朝霞接著說：“以往這時他們是該回來了。說不定他們馬上就回來了呢。”
??石朝文倒是能知道個大概，肯定是這段時間他給家人身體調理的好，這下她們力氣足，便想盡可能多跑一戶人家，多討一點糧食多討一分錢。所以回來遲了。
??石朝陽可能是餓急了，更可能是壓製不住饞蟲。他轉頭討好似地對石朝文說：“小黑，你燒的肉既然那麽多，要不然你盛一碗出來我們先嚐嚐味道。你說可好?”
??大寨聽了也連忙點頭說:“對對，先盛一碗出來嚐嚐味道。”
??石朝陽開了頭，大寨附和，那三姐妹雖然沒說話，但是她們的神情卻已經告訴石朝文，她們也是想現在就能嚐嚐肉味。
??石朝文見那五個人一齊看著自己，可憐巴巴的樣子著實讓他心生憐憫。說心裏話，如果隻有石朝陽和大寨，石朝文肯定不理睬他們，可他三個姐姐也是想吃，這時石朝文是不忍心硬著心腸不給她們吃。
??於是石朝文把頭一點說:“那行，我先盛一碗出來嚐嚐味道。”然後石朝文便看到五張眉開眼笑的笑臉。
??鍋蓋一掀開，更加濃鬱的香氣撲麵而來，一片猛然吸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還伴隨著咽口水的聲音。
??眼尖的石朝芬有點不滿地說:“小黑，你這弄的是什麽肉呀!怎麽一塊肥的都沒有。我看有點象雞肉。你在哪弄的?”
??石朝霞懟了石朝芬一句:“有肉吃就很好了，還想吃肥肉?挑肥檢瘦地，就你嘴刁。”說完還不忘對石朝芬翻個自眼。
??好在這時石朝芬注意力都在鍋裏的肉上，應當沒聽清石朝霞的話。不然，按以前兩個人經常互懟的情形，一場嘴仗可能就要燃起。
??十幾斤的田鼠肉，哪怕燒好後也是不少的。但石朝知道自己一家絕對可以輕鬆地把它們消滅掉。
??畢竟很長時間沒吃過肉了，每個人的肚裏都沒油水，飯量都大得不得了，吃得多自是再所難免。
??也幸好這肉沒有肥肉，不然的話，家人一次吃這麽多，保不準會吃壞腸胃。
??盛了滿滿一大碗出鍋，然後又立即把鍋蓋蓋上保溫。一巴掌打在想伸手捏肉的石朝陽手上說:“急什麽?筷子拿來，每人一塊分著吃。”
??這是石朝文沒辦法的辦法，大家庭吃飯手快有手慢無，很少會有大讓小的情況。平時溫良謙恭讓都有，到吃飯時立刻變了樣子。
??大寨倒是機靈，立馬拿來一雙筷子遞過來說:“小黑，筷子給你。”
??石朝文夾起一塊伸到石朝芬嘴邊說:“第一塊我三姐吃。不過你們要注意，這肉裏有些小骨頭，千萬不要被卡住嗓子啊!”
??眉開眼笑地，石朝芬把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口吞下了弟弟夾來的一大塊肉。
??石朝陽眼饞地望著三妹妹快速咀嚼著的鼓鼓嘴巴，吞咽了一下口水問：“三丫，味道怎麽樣？是不是特別好吃?你倒是說話呀!真是的。”
??石朝文看都沒看石朝陽，夾起第二塊肉伸到大寨嘴邊:“大寨，第二塊是你的。”
??眼巴巴看著石朝文的大寨見了，連忙張大嘴一口吞下，一邊咀嚼一邊含混不清地說:“好吃、好吃!唔、唔，真是太好吃了，又香又辣，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肉。”他是一邊吃一邊被辣的直吸氣。
??石朝陽見石朝芬沒空理他，便不在問她。看著石朝文一塊一塊地夾肉喂進另外三個人的嘴裏，眼光像是帶鉤子似的，恨不能把那些肉全給劃拉到自己嘴裏。
??隻是十幾天以來不知怎的自己這個弟弟變了不少，竟然有點隱隱的怕他。現在排隊等他發肉吃，這事擱以前肯定是不會聽他的。
??這時石朝文又夾起一塊肉放在了石朝陽嘴邊，石朝陽大嘴一張吞下去便是大嚼特嚼，嘴中唔唔地說:“真是太好吃了，肉裏的骨頭也不怎麽硬，能嚼碎。”然後從他口中傳出一陣脆響，他是真的把骨頭都咬碎吞下了。
??石朝文是最後一個吃的，剛伸出筷子想起這雙筷子上已沾上他們每一個人的口水。他們不會在意這個，石朝文可不願用這沾了口水的筷子，於是他使用筷子的另一頭夾起一塊肉放入嘴裏。
??還設等他想仔細品味呢，結果所有人，包括石朝陽在內都在眼巴巴等著他夾第二塊肉呢。得，也不品味了，快速夾肉輪流往她們嘴中塞吧。
??一大碗肉三輪都沒有就分完了。
??看著空空如也的大碗，石朝陽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討好似地對石朝文說:“小黑，吃這兩塊也沒吃過癮嘛！要不然我們再盛一碗。”
??這話一出口，餘下幾人全都看向石朝文。顯然這是所有人的心聲。
??石朝文當即否決這個提議:“別想美事了。天馬上要黑，我媽她們馬上就要回來了，還是等她們回來，一家人一起吃吧。”
??讓他們先嚐一嚐還行，若是收不住口子，就這幾個小孩能把這一鍋十幾斤的田鼠肉給吃的差不多。
??這田鼠肉肉質細膩入口即爛，微辣中濃鬱的肉味沒有一點的油膩，絕對可以當飯吃飽。
??石朝芬砸吧咂吧嘴，好奇地問:“小黑，這是什麽肉呀？辣乎乎的太好吃了！”
??石朝文知道女孩子鮮有不討厭老鼠的，自己三個姐姐也是如此。別看石朝芬嘴吧不饒人一副要強的樣子，但她特別害怕老鼠。如果她開始就知道這是田鼠肉，很大可能她是不會吃的。
??石朝文覺得此時正是讓她內心接受田鼠肉的好機會。於是石朝文循循善誘地問：“我三姐，我要說這種肉是老鼠肉，你以後還會吃嗎?”
??石朝芬還沒說話呢，旁邊的大寨就嚷嚷開了:“老鼠肉?這麽好吃的老鼠肉，幹嘛不吃?有多少我能吃多少。三丫，你要是不吃都給我吃好了。”
??石朝文聽了大寨的話不由心中一樂，他知道以他三姐的脾氣，經大寨這麽一說，既使她害怕，也會克服心裏的恐懼大吃特吃的。這麽好吃的田鼠肉，隻要她心裏沒了畏懼，以後隻會越吃越愛吃。
??果然和石朝文預料的一樣，上一刻還是怕怕的石朝芬，聽了大寨的話後立刻跳起反駁:“誰說我不吃了?這麽好吃的老鼠肉，我不吃還不便宜你!”
??一旁的石朝清有點怯怯地問石朝文:“小黑，這真是老鼠肉嗎?那東西可惡心了。”
??石朝文知道，自己這時必須要給她們解釋清楚，不然，她們的心裏難免會落下陰影。
??看向三個姐姐說:“嚴格說，這種肉可不是我們平時在房子裏以及村子裏見到的老鼠肉，我是在田裏捉的老鼠……”
??還想往下說呢，石朝陽便打斷了他的話並質疑地說:“那不都是老鼠嗎?它們難道還有什麽區別不成?沒事，我覺得這肉好吃，管它是什麽肉，好吃就行。”
??“我二哥，村子裏的老鼠和田裏的老鼠還真是有區別的。村子裏的老鼠可是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吃，身上的髒東西很多，那種老鼠是不能吃的。
??田裏的老鼠就不一樣了，它們吃的是糧食、草籽、蟲子或是青草等東西，幹淨的程度比村子裏的高太多了。一般有學文的人叫它們田鼠。村裏的老鼠才叫老鼠，人家是把它們區分開來叫的。
??田鼠這種東西因為吃的幹淨，其實它們和野兔差不多，可它肉質和口感又比野兔肉好，南方不少人都吃，外國也有人吃田鼠肉的。”
??石朝文說的幾個人都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沒有一個人去質疑他說的對與不對，也沒有人問他為什麽會知道這些的。他可是連外國都給搬了出來。
??石朝芬恍然大悟:“原來這樣啊，難怪今天這肉這麽好吃呢。那小黑，要不然我明天也跟去逮田鼠吧。”
??“對對，明天我也去逮田鼠，而且多多地逮，燒一大鍋田鼠肉吃個飽。”石朝陽連忙表示，明天自己也要去捉田鼠。
??然後石朝霞和石朝清也表示這個田鼠肉好吃，明天逮來繼續燒。這一刻，她們已忘記老鼠曾經是令她們厭惡的生物。
??就連大寨也表示明天自己家也會去捉田鼠。
??三個姐姐怕老鼠的事就這樣解決了。而且，石朝文還成功給大家灌輸了一個概念，那就是：老鼠和田鼠是不一樣的，田鼠要比老鼠幹淨的多。
??在大家熱烈的討論之中，出去討飯的石父石母和石朝海回來了。
??石朝芬老遠聽到媽媽在說話，歡天喜地迎上去喊:“我媽，我們今天晚上有肉吃。小黑都燉好了，那麽多呢。”說到最後還用小手比劃一下。
??可惜石朝芬這話說得又快急，石母並沒有聽清，她還以為小女兒找她要肉吃呢。當即臉色一變沒好氣地說:“我晚上到哪裏弄肉給你吃!小女孩子不要一天到晚就想著吃好的，多想著幫家裏幹點活才是正事。”
??石朝芬滿腔熱情被自已媽媽迎頭訓斥，委屈地一下子愣在那兒，眼淚禁不住在眼眶直打轉，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石朝文知道石父石母都是重男輕女，石父基本不和孩子互動，石母對女兒也沒有耐心。可是，就算知道這點，哪怕他重生了，他也沒辦法改變父母重男輕女的觀念。
??他見三姐委屈的神情，連忙救場地說：“我媽，你聽錯話了。我三姐可不是好吃的人。她懂事的很呢。她剛才是說，今天晚上我們家吃肉，而且肉都燒好了，就等你們回來吃飯了。”
??石朝文的話及時止住了石朝芬要掉下的眼淚，她又換上笑臉說:“我就是說我們家今晚上吃肉。是小黑逮來的，也是小黑燒好的，可好吃了。”
??這時一家人都進了屋裏。石母自是不會跟小女兒道謙，反而懷疑地問:“小黑弄肉回來?他才多大，他能逮到什?”說到這，她鼻子嗅了嗅，眼睛就是一亮，接著又說:“還真是肉味。這是什麽肉?怎麽這麽香!”
??肉燒好時間稍長，氣溫又低，所以香味變淡了許多。直到這時，石母才注意到。
??石朝海這時已走到灶台邊伸手掀開了鍋蓋。現在鍋裏的田鼠肉溫度下降子許多，隻還有些許的熱汽隨著鍋蓋的掀開向四周擴散。
??隨著鍋蓋被掀開，肉味不在是剛才的似有似無，一下子變得濃鬱了許多。
??原本有點不苟言笑的石朝海，當即驚喜不已地說：“還真有肉吃!我還以為三丫在瞎說。謔，鍋裏肉還不少呢。”說著伸手捏了一塊放入嘴中“好吃!又辣又香的，這是什麽肉?小黑你哪撿來的肉?”
??不怪石朝海不相信石朝芬說的話，畢竟石朝文的年齡在那兒，誰會相信他能捉到東西，並宰殺得到這麽一鍋肉。肯定是他在哪撿來死掉的什麽動物。他沒有說石朝文這麽小，東西有沒有被弄幹淨，就已經不錯了。
??就算這肉是石朝文撿來的，他一個三歲多的小孩，能撿來這麽大一具動物屍體，不但處理好了動物屍體，更燒出了一鍋好吃的肉菜，誰個知道都會讚歎。
??石朝海顧著吃肉，石母卻一把抱住石朝文，驚喜的問：“小黑，肉是你弄回來的？也是你燒好的？”她見小兒子點頭，更歡喜了“我就知道我家小黑能幹。”
??石母是一點也沒懷疑小兒子撒謊。她也沒問這是什麽動物，是瘟疫死亡還是怎麽的。因為那都不重要，它們畢竟都是肉，是肉就能吃。
??石母開始吩咐：“大丫，鍋底加把火，肉熱了盛在盆裏。把飯倒鍋裏熱一下。”
??然後開始詳細詢問：“小黑，這是什麽肉?你在哪裏撿來的？”
??都不用石朝文回答，石朝陽他們七嘴八舌的就把石母的問題回答了。並且還把石朝文說的所有話複述了一遍，聽的回家的三個人驚奇不已。
??天也晚了，肚子都餓了、麵對一大盆肉更加讓人覺得饑餓難捱。
??很快的一家人加上大寨便圍在破桌子邊開飯了。
??在寒冷的初春夜晚，在昏黃的煤油燈下，在這異域地鄉，所有人都在大口吃著香噴噴的田鼠肉，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滿意的神情。
??這是這個時代人的樸素思想，一頓肉、一雙新布鞋，一身不管什麽布料的新衣服，每樣都能帶給一個人極大的滿足感。生活是那麽的簡單。
??飯吃到一半時，從門外走進一位三十多歲的婦女。清秀的五官，一頭時下婦女常留的齊頸短發，上身棉襖的外麵套了一件藍色碎白花的半新不舊外套，下身是藍色褲子，腳上是黑色燈芯絨麵料的棉鞋。
??她一進門便笑嗬嗬地說:“我聽村裏的小孩說大寨和老石你家的小黑在一起，連吃飯都在你家吃了。老石、老石家的，我家大寨可是給你家添麻煩了。”
??石父石母抬眼看見進來的人是大寨媽，雙雙站起打招呼。
??石父說:“大寨媽你吃了沒?你家大寨和我家小黑在一起玩的好，吃一頓飯算什麽呀。”
??石母說:“就是啊，大寨媽。今天小黑逮了一些田鼠回來，你也知道我家除了鹽什麽作料都沒有，還是你家大寨從家裏拿來的呢。大寨媽，你可不要客氣，快來坐下試試田鼠肉怎麽樣。我是沒想到，田鼠肉能這麽好吃。”
??大寨媽原先還在想，這家要飯的竟然在吃肉，這日於過的比自家都要好。可當她一聽是田鼠肉，心裏便感到有點好笑，便想：老鼠就老鼠，還說什麽田鼠的，一家要飯的，還咬文嚼字呢。
??雖然感到好笑，心態卻一下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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