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方艾上一次在禹舉辦的宴會上,公然將矛頭指向了鄭放鶴,想通過質疑鄭放鶴的身份,來撼動贏山的地位,甚至為此不惜當眾駁了禹的顏麵。
??可鄭放鶴以他之後的種種作為,徹底將方艾打擊得體無完膚,當初宴會上的質疑,如今看來簡直就是方艾在自己抽自己的耳光,已經徹底淪為了元老之間茶餘飯後的笑柄。
??但方艾並不死心,作為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鼎族大元老,他不甘心就此失勢,尤其是敗在一個初出茅廬的後生晚輩手裏,這讓他實在無法甘心。
??事實證明,方艾的擔心並不是杞人憂天,自從贏山回歸、陸鴻鳴上位之後,他這個大元老的地位一落千丈,原本門庭若市的府邸,如今也變得冷清起來,隻有一些親手提拔的死黨、親信偶爾會來看看他,帶來一些令他幾乎就要發狂的消息。
??每次方艾聽到的,都是鄭放鶴近來又立下了什麽樣的功勞,地位攀升得多快,現在在王城內的聲名如何響亮等等消息,每個消息,都讓方艾如坐針氈。
??鄭放鶴的地位日益穩固,也就代表著他這個日薄西山的大元老距離鼎族的權力核心又遠了一步,他不甘心就此淡出鼎族的曆史舞台,無論如何,他也要奪回他失去的一切。
??他從不去考慮自己在南海大戰中所獻上的計策,讓鼎族軍隊付出了多麽慘重的代價,他將一切的責任,都歸咎於贏山的出現,歸咎於鄭放鶴這個新貴的上位,他深信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這句話,但是,他還不想這麽早就成為新貴腳下的踏腳石。
??方艾多年的經營並沒有白費,即便如今權勢大不如前,但他手中掌握的東西,還是其他元老無法想象的,即便是密報堂中,也有他安插的眼線,這才讓他成功觸及到了鄭放鶴真正的秘密。
??然而這份最接近鄭放鶴意圖的情報擺在方艾麵前,方艾卻完全摸不著頭腦,鄭放鶴所讀,皆是地理誌,看樣子,就像是要了解鼎州的山川大地似的,作為一個鼎族高層,尤其是在這種妖族幾乎兵臨城下的時候,這麽做根本無可厚非。
??可是就在他拿起麵前的錦帛丟進火盆的時候,他身後的一個聲音,卻讓他的手頓住了。
??“等等,老爺難道不覺的,鄭公子所讀的,都與通天之樹有關嗎?”
??出聲的是一個女子,準確點說,是方艾最寵愛的侍妾炎姬,炎姬入方府隻有半年,卻一躍成為方艾最信任的侍妾,這與她的聰慧是分不開的,此女三歲喪父,由母親一手養大,出落得一副嬌俏模樣,尤其是那張足以鉤走男人魂魄的豐潤小嘴,更是讓人忍不住生出將其壓在身下狠狠品嚐一番的衝動。
??方艾當日在酒樓之中一見到她,便被其美貌所攝,三天食不知味,頓覺滿府粉黛都是庸脂俗粉,與炎姬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當時方艾正值權勢巔峰,略施小計,就將炎姬這個高等酒樓的貴賓女侍收入了府中,而炎姬這半年來也是曲意逢迎,深得方艾歡心,所以即便是查看最機密的情報時,也絲毫沒有讓她走開的意思。
??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往日炎姬總會乖巧的在旁為方艾打扇、添茶,可這一次,卻突然語出驚人,讓方艾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當然,方艾並沒有將炎姬的話放在心上,俗話說燈下看美人,別具韻味,瞥見炎姬那嬌挺的酥胸,半掩的衣襟,方艾頓時將鄭放鶴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反手摟住了炎姬那不贏一握的小蠻腰,將她扯進了懷裏,大手順勢探入了衣襟,揉捏了兩下,直到炎姬嬌吟不依,他才哈哈大笑著說道:“小炎炎,你在叫誰公子,嗯?”
??炎姬連忙討饒,嬌喘著說道:“人家在與老爺說正經話。”
??“你是說老爺我不正經咯?”
??“人家想為老爺分憂,老爺不領情也就罷了,怎麽還取笑人家。”
??“哦?那你到是說說,這位鄭公子看這些東西是何用意?”
??炎姬千嬌百媚的白了他一眼,才從他手中接過錦帛,翻到其中一頁,指著上麵精心描繪的一棵巨樹道:“所有卷宗,都直指通天之樹,通天之樹最大的特點是直通虛空宇外,姓鄭的這位,是不是想要尋找離開鼎州之法?”
??與此同時,鄭府之中,正在逗弄由雨嘉的鄭放鶴身體一顫,莫名的,脊背生寒,臉上的笑容也陡然一僵,心裏竟生出一絲毫無來由的寒意,可細想之下,卻又不知寒意從何而來。
??由雨嘉就坐在他的對麵,與他隔著一張三尺圓桌,距離這麽近,自然將他的神情看了個真切,見狀忍不住擔憂的道:“鄭大哥身體不舒服?這幾天你是不是太累了?”
??鄭放鶴清醒過來,笑著搖頭:“不打緊,可能是今天書看得多了,有些頭疼。”
??由雨嘉眼中滿是歉疚:“都怪雨嘉不好,讓鄭大哥受累了,其實你若是不嫌我這個樣子醜,就不要再去翻那些醫典了,我已經習慣了,別人怎麽看,我真的不在乎。”
??鄭放鶴聞言心中微動,這丫頭嘴上說不在乎,可真就能不在乎麽?哪個女孩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可為了讓他少受點累,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管是一時衝動還是怎麽樣,都該算得上是難能可貴了。
??“雨嘉放心,答應你的事,大哥一定做到,大哥最喜歡那個無憂無慮的雨嘉,就算耗費再多的精力,也一定要讓她回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鄭放鶴所謂的喜歡,跟由雨嘉心裏的喜歡可完全不是同一個意思。
??若是以前的由雨嘉聽了這話,肯定是滿心歡喜,但如今聽了,卻隻覺心酸難忍,她現在的模樣,隻讓她感覺自慚形穢,何況鄭放鶴此時已經今非昔比,當初的鄭放鶴她都覺得難以匹配,但至少還能與鄭放鶴言笑不禁,還能纏在他身邊偷偷的看他,可是現在……
??“雨嘉有些累了,鄭大哥也回去休息吧,你明天還要做好多事。”
??鄭放鶴一眼便看穿了由雨嘉的心思,不必動用神魂也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嘴裏不由得有些發苦,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她,隻好站起身來:“那好吧,雨嘉好好休息,明天大哥再來看你。”
??說著,鄭放鶴起身走出了房間,而房內,由雨嘉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中的淚水終究還是控製不住的淌了下來。
??鄭放鶴鎖住的庭院與由雨嘉的住所隻有一牆之隔,回到自己的小樓中,鄭放鶴狠狠撓了撓頭,帶著悶氣盤坐下來。
??他當然不是生由雨嘉的氣,而是惱恨自己對由雨嘉的傷勢居然一時無能為力,他向來自認對配藥有幾分心得,可是這一次,麵對這種皮外傷,居然束手無策,這讓他怎能不惱。
??如果他仍舊是當年的那個王府家仆也就罷了,畢竟那會兒一窮二白,要錢沒錢,要實力沒實力,做不到一些事也很正常。
??可是如今他身為半步武宗境的強者,坐擁赤金百萬,連還魂草這種神級靈藥都敢像吃白菜那麽敞開了吃,卻偏偏被一點皮外傷難住了,這豈不是在說,幾年來的努力,一切一切的付出都白費了?單就這件事而言,現在的他,與當年的他又有什麽分別?
??悶悶不樂了半天,鄭放鶴豁然起身,大步出了宅邸,向陸鴻鳴的大醫官府邸而去。
??陸鴻鳴見聞廣博,論起所知所學,可能還比龍覆海這個真正的醫者要知道的多些,即便之前已經問過他胭脂花的事,但現在想來,當時陸鴻鳴的神態,分明就沒把這事兒當回事。
??想想也不覺奇怪,由雨嘉是什麽身份?她在陸鴻鳴眼裏不過是一個仆人,不過是鄭放鶴二百多個仆人之一。鄭放鶴順口一問,他隨口一答,對這個仆人來說,已經算是格外的恩遇了,他再怎麽豁達,再平易近人,身份等級的觀念卻是深入骨子裏無法抹去的,豈會為一個仆人真正的花什麽心思?
??鄭放鶴此去,就是想讓陸鴻鳴知道,這個仆人對他很重要,相信陸鴻鳴如果認識到了這一點,定然會費些心思去琢磨一下何處才有胭脂花了。
??鄭放鶴深夜到訪,著實把陸鴻鳴嚇了一跳,以為鄭放鶴有什麽急難,連睡袍都來不及換下就出來見他了。
??看到陸鴻鳴如此模樣,反倒讓鄭放鶴有些不好意思,到了嘴邊的話,居然一時無法出口。
??陸鴻鳴反倒比他更急:“你小子到底有什麽事,快點說啊,難道想急死我老人家不成?”
??鄭放鶴無奈,隻得開口:“你記不記得上次我跟你提到過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你跟我提的東西還少嗎?”陸鴻鳴有點惱火,感情這小子半夜不睡跑到這裏來,就是有意攪和他的好夢,跟他打啞謎來了?
??“就是,就是那個靈藥,那個胭脂花……”
??“胭脂花?”陸鴻鳴一時還真沒想起來,微微皺眉盯著窗外,仔細回憶了一下才恍然道:“是上次你那個小女仆需要的靈藥吧?”
??鄭放鶴憋了半天,見他總算想起來了,忍不住一拍巴掌:“對,就是那個胭脂花。”
??陸鴻鳴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嗯,我記得,怎麽了?”
??“我是想請您老人家好好想想,到底記不記得什麽地方還有這種靈藥,或者,什麽地方可能會有這種靈藥?”
??陸鴻鳴這下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來麵露“獰笑”:“你小子大半夜的跑到我這裏來,就是為你那個小女仆來求藥來了是吧?感情我老人家在你眼裏,還不如你那小女仆來得重要是吧?我看你不是來求藥的,你就是誠心來折騰我老人家的,你別跑……”
??鄭放鶴不跑才怪,他太熟悉陸鴻鳴這模樣了,每當他要抓狂的時候,笑容總是那麽別致。
??所以當陸鴻鳴露出笑容的一瞬間,鄭放鶴果斷的起身便走,甚至將禦風身法發揮到了極致,那速度,堪比飛鳥。既然該說的已經說完了,來此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不跑幹嘛?等著挨收拾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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