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時近正午,通往玉函城的山路上人來人往,鄭放鶴化身的落魄少年武者混在人流中進了城。
??嶽瑤戰死之事顯然還沒在城中傳開,街上行人神色如常,各色商鋪照舊營業,可能是因為向來沒什麽人敢到神鄂族來鬧事,鄭放鶴穿行了大半個城,連巡邏的衛士也沒見一個。
??但鄭放鶴敢肯定,淩霄定然已經收到了消息,兩城僅隔百裏,白塔城發生了這麽大的事,玉函城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隻是不知淩霄為何沒有半點反應。
??不過城中一切如常,倒也方便了鄭放鶴行事,他首先要確定淩霄的位置,否則大張旗鼓的殺上門去,沒準淩霄還沒找到,共天就已經追過來了。
??以林海傳來的情報,玉函城的信風道場就是淩霄的大本營,城主府相對而言成了裝點門麵的空衙門,信風道場的防衛,比城主府要嚴密數倍,玉函城的很多重要物資也都儲存在信風道場之中。
??相比於行蹤不定的嶽瑤,淩霄的行止就清楚了很多,他每天下午都會到道場中指點門徒,他所招收的弟子大多數都是神鄂族人,所教授的功法也隻有一種:箭技。
??信風道場門徒甚多,武士境以上的門徒就有上千人,武師境的教頭數量不詳,據說僅是一個道場的力量就足以與白塔城抗衡,但道場防守嚴密,倉促之下隆眼還無法探聽到道場內部的情況,但林海給鄭放鶴提供了一個混入道場尋找淩霄的方式,那就是拜師。
??當然,拜師肯定是有條件的,鄭放鶴先是在道場邊上的兵刃商行裏挑了一張最便宜的竹弓,順便打聽了一下道場收徒的消息。
??想要拜入道場先要繳納一斤赤金,才有資格參加入門考核,通過考核者,會被分派到場中某一教頭名下修煉,天賦越好,分派到的教頭也越好,若是天賦奇佳者,甚至會被淩霄直接收為弟子,如今道場的總教頭滕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斤赤金,對一個普通武者而言絕對不是個小數目,何況還隻能換來一個考核的機會,能否入門還是個未知數,這樣的條件下,去報名的也不會太多。
??鄭放鶴找了個無人之處,翻出一塊一斤重的金錠,將金錠割成了大大小小的數十塊,並弄得髒兮兮的,小心裹好後放進了背囊最底部,將剛買的竹弓跨在身上,一切妥當之後向道場的正門而去。
??道場正門是一座高達的石雕牌樓,兩側風神的神像雕琢得栩栩如生,正中央四個蒼勁有力的烏金大字“信風道場”閃動著隱晦的光芒,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氣派非凡。
??牌樓下數名當值的妖武士身形筆挺,全都穿著黑皮輕甲,腰胯連鞘長匕、黑竹箭壺,背著各式長弓,人人身上都透出一股彪悍氣息,比白塔城的城衛顯得精幹許多。
??鄭放鶴略顯遲疑的走上前去,拱手問道:“這位大哥,我想拜師,該去哪裏報名?”
??守衛微皺眉頭,上下打量了他兩眼,麵露不屑:“就你這副德行也想拜師?滾,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
??鄭放鶴滿臉堆笑:“大哥就通融一下吧,我攢了整整一年才湊夠報名的錢,好不容易才趕來這裏,就讓我去試試行不行?”
??“有錢?你拿出來我看看!”守衛不懷好意的笑著,目光落在鄭放鶴的背囊上。
??鄭放鶴暗暗皺眉,神魂一閃,迅速查清了附近的情況,隨即故作毫無心機的笑著將背囊解下,掏摸了許久才掏出一個破舊的布包來,小心翼翼的揭開一層層破布,露出了裏麵髒兮兮的零散赤金,遞到守衛麵前:“大哥你看,我真有錢。”
??那守衛眼中一亮,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之色,但並沒接布包,而是轉頭看向了最上方的一個守衛,顯然那人才是頭領。
??守衛頭領也看到了赤金,麵露笑容的走下石階:“什麽人在此擾攘,幹什麽的?”
??鄭放鶴連忙謙卑的躬了躬身:“這位大哥,我是慕名前來拜師的,聽說信風道場有高手前輩能指點箭術,這才趕了很遠的路來報名拜師。”
??守衛頭領看都沒看鄭放鶴一眼,目光全都被鄭放鶴手中的赤金吸引住了,暗暗吞了吞口水道:“報名啊,可以可以,秦柏你帶他過去!”
??說著,頭領衝先前那侍衛使了個眼色,秦柏當即會意,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獰笑:“來吧,跟我走,我帶你去報名!”
??鄭放鶴卻沒有動,麵露遲疑,看了看頭頂的烏金大字,故意提高了音量:“這裏不是信風道場嗎?報名不該是在這裏?”
??秦柏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少廢話,你到底走不走!”說著,抬手上前拉鄭放鶴。
??鄭放鶴不著痕跡的閃過他的手,大聲道:“秦大哥要帶我去哪兒,我是來報名的。”
??守衛頭領見狀惱了,一巴掌扇了過來,沉聲喝道:“道場門前你竟敢大呼小叫,定是圖謀不軌,來人,給我拿下!”
??周圍的侍衛當即全都圍了上來,鄭放鶴當即大聲叫嚷著向後躲,他叫嚷的聲音越大,守衛頭領的臉色就越難看,皺眉喝道:“還不動手,等開飯嗎!”
??眾守衛頓時衝了上來,大街之上頓時狂風湧起,本是烈日當頭的時辰,竟令人覺得脊背發涼,八人全都有四、五級武士的實力,鐵壁合圍之下,就算實力比他們高上一些,若不大打出手,也唯有被捉一途。
??可是以鄭放鶴的身法,即便將實力壓製在武者的境界,也遠遠不是這些妖武士能奈何得了的,他幾個閃身就穿出了包圍,轉而直向道場大門衝去。
??眾守衛當即都有些傻眼,在他們同時出手的情況下,居然被鄭放鶴溜了過去?
??而且他衝出的方向,恰恰是道場大門,若是被他衝了進去,他們的罪責可就大了。
??守衛頭領頓時急了,一馬當先追了上去:“站住!擅闖道場者死!”
??起身狂追的同時,頭領已經抄弓在手,三支色澤烏黑的鐵箭搭在弦上,嘣的一聲弦響,三箭同出,如黑色閃電般射向鄭放鶴後身要害。
??守衛頭領已然動了殺機,三箭齊發就是想要了鄭放鶴的命,不然被鄭放鶴衝進道場,他不止要擔上失責之罪,若是攔截報名者劫財害命的事情一發,很可能連之前的事情也都被揭出來,那他唯有死路一條。
??可箭剛離弦,道場內就刮起了一陣清風,三支鐵箭被清風一卷,頓時失了方向,哆哆幾聲全都射在了路旁的樹幹上,直沒至羽。
??一個身材高瘦,麵容清臒、穿了一身黑色絲麻長袍的英俊青年出現在守衛頭領前方,攔住了眾守衛的去路,同時也一把揪住了鄭放鶴的後衣領:“付鵠,為什麽下殺手,究竟是怎麽回事!”
??守衛頭領一見此人慌忙收了弓箭,垂下頭不敢直視,頓了頓才躬身稟報:“回稟滕總教頭,此人擅闖道場,屬下正要將他按例格殺。”
??滕總教頭眉頭微皺,瞥了一眼滿臉無辜、毫不掙紮的鄭放鶴:“你們一群人都沒攔住他?你是什麽人,擅闖道場意欲何為?”
??滕總教頭的後半句卻是對鄭放鶴說的,鄭放鶴剛才以神魂小範圍搜索之時就發現了此人,當時他正向大門行來,實力和衣著都顯示此人的身份不俗,因此鄭放鶴才會大叫大嚷以圖引起此人注意。
??俗話說冥王好見小鬼難纏,隻要引來此人注意,想必能省去與這些守衛糾纏的時間。
??誰知這群守衛情急之下居然痛下殺手,鄭放鶴這才不得已闖入道場,不過鄭放鶴始終將分寸把握的很好,自問不會讓人對他的實力產生懷疑。
??見滕總教頭動問,他才一晃肩膀掙脫了對方的鉗製:“我是來報名拜師的,他們卻要引我去別處,我不走,他們就動手抓我。”鄭放鶴一臉憨厚,那模樣,活似一個毫無城府的愣頭小子。
??滕總教頭聞言已將實情猜到了七八分,看看鄭放鶴手上提著的破布包,本就陰沉的臉色更冷了些許,轉頭逼視付鵠:“是這樣嗎?”
??付鵠有些慌了:“不是不是,這小子信口開河,他擅闖道場意圖不軌,總教頭千萬別被他騙了。”
??“誰想騙我還說不準,秦柏,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若有半字虛言,立斬不赦!”
??秦柏哪有付鵠的心機,聽到立斬不赦四個字,腿肚子就開始打顫,連話也說不順溜了:“是,是……”
??滕總教頭見狀哪還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本就對付鵠等人胡作非為的事有所耳聞,如今竟撞在他手裏,更讓他怒氣難遏。
??一個勢力想要壯大,最基本的方式就是廣納門徒,付鵠如此作為說輕了那是敲詐勒索,往重了說就是在掘信風道場的地基,這等罪行絕不能輕易饒恕。
??“付鵠,你是自裁,還是要我動手!”
??付鵠驚得噗通一下跪在了滕總教頭麵前,渾身顫抖:“總教頭饒命,屬下一時貪心,被赤金晃瞎了眼,以後再也不敢了,求總教頭開恩……”
??滕總教頭麵無表情,隻是微微搖了搖頭,一揮手,無相無形的風元力化作重若千鈞的手印,一掌印在了付鵠頭頂,付鵠的聲音戛然而止,屍體一下委頓在地,鮮血從屍身下漫了出來,將地麵染得殷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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