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敖放天今年僅僅二十一歲,從他出生開始,就是別人眼中的天之驕子,不但天賦超群、實力一直遠遠淩駕於同齡人之上,而且還有一個實力強橫、權勢彪炳的父親。
??所以,自他開始修煉的那一天起,就從沒受過任何打擊,無論是肉體上還是精神上。
??他始終有種別人所不具備的優越感,自認為,他已經站在了普天之下同齡人的最巔峰,以前無人能夠超越他,以後也始終會是別人口中的傳奇。
??雖然這種想法很有點目空一切、目中無人的意思,但以他十級巔峰武師,半步水元武將的實力,近乎海族太子的身份,也的確有資格這麽想。
??可今天,鄭放鶴卻以一隻手,狠狠捏碎了他這種想法,雖然還沒對他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但對他精神上的打擊卻是絕對致命的。
??敖放天這才意識到,剛剛目睹兩名手下落敗時的感覺不能算是絕望,現在才叫真正的絕望。
??鄭放鶴此時,臉上仍舊帶著笑容,與之前不同的是,此時他的笑容完全發自內心。
??事實上,他很興奮。
??他對鐵域的掌握又增進了一步,而且他發覺,鐵域之中,已經有器魂在覺醒。
??當敖放天那驚天一擊臨頭之時,鄭放鶴本想避過鋒芒,揮拳反擊。
??卻不料,鐵域之中隱隱傳來一種強烈的執念,讓他有種抬手去接銀槳的衝動。
??那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好似鐵域在這一瞬間有了生命,而且是一個帶著強烈怒意的生命。
??鄭放鶴甚至能分辨出那種怒意從何而來,就像是一隻龐然巨象,看到一隻土雞在它麵前扭屁股挑釁,它豈能不怒?
??鄭放鶴知道,這是鐵域麵對那銀槳之時被激起了本能的反應,雖然很難分辨這尚且無法稱作器魂的一絲意識究竟是來自何處,是不是黑水鱷神的妖魂在覺醒,但他並不在意,對他而言,隻要知道是鐵域的威力增強,就足夠了。
??除此之外,鄭放鶴還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敖放天這支銀槳似乎是個好東西,能激發鐵域的怒意,就算不是無尚元武,也該是上古元武,應該留下琢磨琢磨。
??可這一次,敖放天卻不肯配合他了,不管他如何用力,敖放天就是死活抓著銀槳不鬆手。
??鄭放鶴覺得敖放天和手中的銀槳已經融為了一體,他就像是從一尊石像手中奪兵刃,抽了半天居然分毫不動。
??鄭放鶴怒了,右掌猛揮,一巴掌將敖放天扇得滾了出去。
??敖放天此時的情況與之前申掌櫃的遭遇極其神似,隻不過鄭放鶴這一巴掌用上了死元力,當場將敖放天的臉扇掉了半邊,疼得他捂臉抽搐。
??但敖放天還真是個硬漢,臉都被死元力侵蝕得殘缺不全了,可他硬是忍著疼沒哼出一聲。
??鄭放鶴終於將銀槳奪到手,也不細看,對敖放天笑了笑,道了句“承情”,隨手就丟進了星匙之中。
??隨即,他轉頭看向申掌櫃:“我剛才好像聽申掌櫃說,要將九頭鳥送給我?既然如此,那我也您的承情了。”
??申掌櫃等人這會兒都被驚得三魂出竅、七魄升天,聞言隻知木訥的點頭,再沒了半分反抗的意圖,鄭放鶴的實力讓他們根本無法興起反抗的念頭,連敖放天都沒挺過一個照麵就被對方輕易放倒了,他們再反抗又有什麽意義?
??申掌櫃結結巴巴的說道:“閣下、稍、稍等,九九頭鳥這就送上。”
??鄭放鶴瞥了一眼正在掙紮著爬起身的敖放天,上前幾步,照準敖放天正巧撅起的屁股狠狠補了一腳,將他踹得徹底昏了過去,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很好,別讓我等太久。”
??鄭放鶴在等申掌櫃去喊救兵,但也的確是對那隻九頭鳥感興趣,因為它被推上台時,鄭放鶴感覺到它的心裏竟然充斥著蔑視和漠然的情緒,似乎被關在籠子裏的不是它,而是這些要買賣它的人一樣,這種情緒出現在一隻九頭雛鳥的身上,實在有點太反常了。
??至於敖放天又看上了它什麽,就不是鄭放鶴所知道的了。
??申掌櫃卻不知鄭放鶴所圖為何,見他流連不去,心中不禁暗喜,隻要等到城主嶽瑤到來,必能將此人擒下,到那時自己雖未必能脫罪,但至少罪不至死了。
??想及這些,他說話都順溜不少:“閣下稍等,九頭鳥雖在,可閣下就這麽帶著一隻妖獸走動也不方便,我們替閣下準備一隻馭獸戒,稍等就好,稍等就好。”
??鄭放鶴笑了笑不置可否,目光落在敖放天身上,思忖著如何處置這家夥。
??殺了他當然容易,也能挑起海族和神鄂族不合,但場中有太多人能夠證明敖放天的死另有緣由,神鄂族有很多辦法能將責任推脫得一幹二淨……
??就在鄭放鶴苦等嶽瑤出現的時候,賣場之外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千餘名妖武士、武師聯手之下,盡管販賣大堂占地很廣,可四周還是密密麻麻的堵滿了人,更有些妖武者帶著戰寵前來,各種猛獸的咆哮聲傳數裏。
??白塔城自建成起,還從沒發生過這樣的情況,不是沒人敢在城內搗亂,隻是沒人能把事情鬧到這種程度。以往即便有人鬧事,也很快就被附近的神鄂族人滅殺,根本沒機會鬧得向今天這樣滿城風雨。盡管在鄭放鶴擊殺敖放天的隨從之後,申掌櫃就已經暗中派人去求援,卻沒得到重視,援兵來得還是遲緩了許多。
??當鬧事者是一名武將境強者,海族使者已被他一舉重傷的消息傳出的時候,神鄂族人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可惜這會兒再重視已經晚了,隻能圍住賣場,等待白塔城唯一的武將境強者,嶽瑤的到來。
??嶽瑤晉級武將境之事剛剛在白塔城高層中傳開,卻不料立刻就有武將境強者來鬧事。
??幾乎城內所有武士境之上的神鄂族人全都被調來,其中也包括數十名高級妖武師和他們的戰寵,陣容之大,簡直像是鐵衣族攻城一般,聲勢之強也堪稱史無前例。
??神鄂族雖然人多勢眾,卻沒人覺得自己能奈何一名武將境強者,他們所能做的,隻是遲滯對方的行動,替嶽瑤助威罷了,所以直到現在,仍沒有衝進賣場。
??終於,一聲震天動地的豹吼聲在天際響起,一陣帶著腥氣的狂風席卷了白塔城的大街小巷。
??本是旭日東升之時,天色卻突然昏暗下來,一塊天幕般的烏雲自天際滾滾而來,雲頭之上一隻體型龐大的死靈巨豹一躍而下,直向城中的賣場撲去。
??賣場四周的神鄂族人齊刷刷的跪倒在地:“恭迎城主!”
??那看似龐大沉重的死靈豹輕巧的落在地上,竟沒有發出任何聲息,隨即埋著沉穩的步伐自人群中穿過。
??死靈豹每走一步,身形就漸漸縮小一些,漸漸顯露出騎在豹背上的長腿美女嶽瑤。
??嶽瑤仍穿著一身赤鐵戰甲,但形似短裙抹胸的戰甲實在是穿不出任何彪悍的感覺,反而更襯出了她令人瞠目結舌的野性美。
??尤其是這樣一個美女騎在一頭蒸騰著黑煙的死靈巨豹上,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山神臨世,煞氣漫卷,威風赫赫,盡管垂涎她美色的人不在少數,可得知她晉級妖武將的消息之後,卻無人敢直視她一眼。
??巨豹一爪將大堂厚重的木門拍了個粉碎,躍入大堂之中,堂中人群驚慌四散,奪門而出。
??“哪兒來的混蛋敢在我的地頭上鬧事!”嶽瑤的聲線甜美柔和,可言辭間卻痞氣十足。
??申掌櫃得見救星,頓時喜形於色,連滾帶爬的衝到嶽瑤身前,指著佇立場中的鄭放鶴:“就是他,這家夥尋釁滋事,打死敖大人的護衛,搗毀賣場,連敖大人都……”
??申掌櫃好容易盼來嶽瑤,連忙添油加醋的羅列了一大串罪名扣到了鄭放鶴頭上,聽得鄭放鶴都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對他刮目相看,沒想到此人這麽擅長給人潑汙水,胡編亂造起來就連鄭放鶴這個當事人都有種難辨真偽之感。
??說到最後,申掌櫃語帶哭腔,悲悲切切的道:“城主大人、神女殿下,此人若不重刑嚴懲,不足以平民憤,您可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
??嶽瑤始終一言未發,直直的注視著場中的鄭放鶴,她雖然事先想到過那個在山坳中殺人的武將,可心裏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希望鬧事的並非此人。
??可惜天不遂人願,一照麵嶽瑤就已經看出,當初殺冷風者正是眼前的少年。
??但嶽瑤怎麽也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年輕,與她也相差不多,實力甚至還在她之上。
??嶽瑤自幼就知道自己天賦驚人,晉級武將境後,更被譽為神鄂第一天才少女,但她從未因此自負,因為她知道,小小離域不過是神州一角,若是因為自己的一點天賦就小看了天下武者,那與井底之蛙有何分別?
??她卻也沒想到,剛晉級武將不久,就遇上了一個同樣驚采絕豔的少年天才,年紀與她相仿,實力卻更高她一籌,之前在山坳中驚鴻一瞥,還以為對方是個修煉多年的老怪級武將,如今照了麵才知道,對方也僅僅比她高出一線。
??然而,鄭放鶴帶給嶽瑤的壓力卻不減反增,如此年輕就有這般修為,其可怕程度遠比那些潛修多年的老怪更甚,對方的潛力如何暫且不說,假如今日讓對方走脫,她就要整天防備一個隨時可能反撲過來的強悍敵手。
??更可怕的是,對方是隱於暗處,而她卻有著各種牽累,根本不可能將自己也隱藏起來,始終都站在明處。就算再怎麽警惕,也沒有日日防賊的道理,真到了那樣的地步,她勢必將會寢食難安。
??就說眼下,她自問也沒有必勝的把握,雖然有大批族人做後援,可她身為武將境強者,自然知道武將境的可怕,即便後援再多十倍,沒有同層次的強者也是白搭。
??若是有選擇的情況下,嶽瑤絕不會與鄭放鶴放對,但眼下,嶽瑤沒有退路。
??“放了敖先生,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嶽瑤開口第一句話,就道出了她所能承受的底線,她雖厭惡敖放天,可畢竟敖放天的身份擺在哪裏,萬萬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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