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噩夢
溫苑想要留在雲深不知處不是那麼容易的，光是他的姓氏都足以令萬人唾棄。
可是藍湛不顧眾人反對，頂著藍啟仁失望透頂的眼神，少見的倔強，硬是要留下這孩子。溫苑，從此便為藍願。
寧風致在一邊越看越不對勁。
「這．．．．．．真的是幻境嗎．．．．．．」
難怪寧風致這麼懷疑了。一般人的幻境是根本不可能這麼仔細的。姑蘇藍氏，雲深不知處，亂葬崗．．．．．．寧風致很清楚時年是個什麼貨色，時年的幻境雖然厲害，但以他的水平根本不可能達到這樣的程度。
這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幻境，更像是真正發生過的事！
可是，沒有人理他，因為藍湛又到了一個地方。
綵衣鎮。
綵衣鎮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姑娘們穿著彩色的衣袍站立在船頭，用著軟襦的音調互相調笑，有些女孩更是直接對著快步走過的藍湛一面捂臉，一面小聲交談。
這裡的水行淵雖然還沒有完全除盡，但是比起當年已經好了不少了。
魏無羨他們並不需要動，身旁的景色自然會隨著藍湛的移動變幻。這畢竟是藍湛的記憶。 一秒記住ｈｔｔｐ://ｍ.bqge.org
不是他們不想離開，只是他們都不知道這種幻境該如何破開。
而出於私心，魏無羨也想知道，他死去的那十三年，藍湛到底是怎麼過的。
忽然一陣濃郁的酒香傳來。藍湛自然也被那酒香吸引，停下了腳步。
是賣天子笑的酒家。
又是很突兀的，一個畫面湧入三人腦海。
皓月當空，古樸典雅的危牆上坐著一個面容俊秀，神采飛揚的少年。少年一手提酒，笑容明媚。
「天子笑，分你一壇，當作沒看見我行不行？」
寧風致揉揉眉心，看向魏無羨，眼神帶著點探究。
此時的魏無羨也正好是十五左右的年齡，和剛剛腦海中出現的少年一模一樣，這可不得不令人探究。
寧風致其實一直很好奇，魏無羨和藍湛是怎麼成為這麼親密的情侶的。看這兩人的架勢，似乎已經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或許，他能在這裡找到答案。
他們這邊還在疑惑，藍湛確實徑直走到酒家門口。
「天子笑。」他在心裡默默念了一句。
「天子笑。」魏無羨也默默在心裡說。
酒家一開始看到藍湛其實是很驚訝的，就算他不認識含光君，他也知道藍家人是不碰酒的。怎麼這位．．．．．．
「這位公子．．．．．．」
「一壇。」
「．．．．．．」
唐三覺得不對勁。自從進了這個幻境，魏無羨一直很沉默，不像往日鬧騰的雞飛狗跳。
這個幻境也是很奇怪。既然是藍湛的記憶，那為什麼沒有魏無羨的身影？唐三可是親身體會這兩人平常可是粘成什麼樣的。
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
「誒，聽說了嗎，夷陵老祖身死道消了！」
「是啊，我也聽說了。是他師弟江澄殺的？」
「什麼呀，夷陵老祖明明是萬鬼噬身而死。」
「是啊，聽說到現在都問不到夷陵老祖的靈。亂葬崗上還壓了一百二十座鎮山石獸。」
「這麼多嗎．．．．．．」
既然是酒家，自然會有很多閑人說些閑言碎語。
寧風致和唐三越聽臉色越難看。
唐三可沒忘記魏無羨的代號就是夷陵老祖，當初這個代號還讓大師氣了好久。寧風致也是聽說過魏無羨這個代號的。
這個幻境真的是太詭異了！
「這個．．．．．．不是幻境吧。」
寧風致有一個非常大膽的猜測，這或許不是幻境，而是真正過發生的事情。
這聽起來聽荒謬，但如果是這樣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買完天子笑，藍湛兜兜轉轉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還是回到了靜室，當然他可沒有讓藍啟仁看到手上的天子笑。
靜室，靜謐無比，清冷的檀香在室內蔓延。室內每一件東西都整理的井井有條。
藍湛在案几旁坐下，翻開一本古籍，裡面用的書籤是一朵幹掉的芍藥，看得出來藍湛用的很小心。
翻開古籍，本意是讀書靜心，藍湛卻直直的看著那朵乾花，出了神！
．．．．．．不得了了，含光君居然在看書的時候走神了．．．．．
等到藍湛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走神了，除了微微的懊惱，還有一絲很弱很弱的無奈與悲哀。
然後他就看見了放在桌邊的天子笑。
鬼使神差的，藍湛伸手把天子笑拿了過來，解開泥封，仰頭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
一口酒入腹，藍湛只覺得酒液滑過的地方火辣辣的，嗆得他眼淚都快出來了。
藍湛不喜歡喝酒。
可他好像明白了魏無羨為什麼會喜歡喝天子笑了。
接下來，魏無羨三人看到的是一片空白。藍湛沒有醉酒時的記憶。只是酒醒后，胸前肋骨下方有一個烙印，
聽門生說，他砸開了古室，在裡面翻箱倒櫃的找笛子。
藍湛很清楚，他要的不是笛子，而是持笛之人。
寧風致有些看不下去了。
忽然，魏無羨說話了。
「這十三年，藍湛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他是怎麼過來的，我也沒有問。」
「那，身死道消是怎麼回事。」
「那個啊．．．．．．」魏無羨回頭看著寧風致和唐三，「我所練之道損身損性，萬鬼噬身的結局我早就料到了。」
「我想保護我最重要的人，我要報江家滅門之仇。可是沒有人給我一條陽關道走，除了練鬼道，我別無他法。」
聽著魏無羨的敘述，寧風致沉默。這是他人的人生，就算他是長輩也沒有資格去評論這件事的對錯。
唐三的感觸更大。當年他跳崖明志已是足夠壯烈。可是前世的魏無羨有那麼多的無奈。滅門之恨，被唾罵之無奈，前途不明的迷茫，很難想象一直笑嘻嘻的魏無羨竟然背負這這麼多。
當年神采飛揚的少年變成萬人唾罵的夷陵老祖，中間又有多少無奈，多少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