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茶一盞

  宜安，地處後梁這個中原國家的最南方，麵向南部諸國，本該作為疆界守衛。但其背倚青雲山脈，與後梁分隔兩地，麵向南部諸國卻是一馬平川。因此被後梁視為雞肋，任之自生自滅。


  而南部各國倒也爭奪過，但來的容易，丟的更容易。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個無主之地。直至後來，來了位女子，在此開了間茶樓。


  茶樓平日裏生意冷清至極，幾日過去才得見那麽一兩位客人。可幾年過去，那女子竟成了宜安的主人，而這茶樓，更是成了天下矚目的存在。


  茶樓不在城內，而是建在青雲山腳下，也並非閣樓，倒更該稱之為莊園。周遭茶田種的亦不是茶草，院內更難聞茶香，偏偏莊門前掛著“茶樓”的招子。


  至於那女子，原先姓名無人可知，隻知茶樓名為“夢靈”，茶樓裏唯一的茶種也名“夢靈”，後來這天下之人便都喚她作“夢靈姑娘”。


  這“夢靈姑娘”深居簡出，沒幾人見過其真顏，卻被天下共尊“豔絕當世”。好事者有稱其曾為皇妃的，也有說其本為將軍夫人的，並無定論。至於其年紀，更是眾說紛紜，不少人認為她不過年方二九，最多數道是正處花信年華，但也有更甚者說是半老徐娘。


  還真是令人好奇。


  徐清源身為南齊嫡皇子，又從小才思敏捷，自然是受盡寵愛。這般金尊玉貴，本不會有此等市井雜念，但人之將死，有些奇怪念頭也算合理，更何況是這種全天下人盡議論的事情。


  “茶樓”外，兩名護衛將他攔下。那兩人頭戴麵具，也不言語。哪有正經茶樓這樣做生意？更何況是對一個錦衣玉食的天潢貴胄。徐清源卻非但沒有不快，反倒恭謹地朝那兩人抱了抱拳：


  “在下南齊徐清源，特來此求茶一盞。”


  說罷，他小心遞上一張印著怪異花紋的帖子。其中一護衛接過，細細看了幾眼，便讓開道示意他進去。


  他暗自鬆了口氣，這東西是從皇叔那得來，關於“夢靈茶樓”的諸多細則也是皇叔告知。據皇叔所說，這些護衛大多是各國以前那些大名鼎鼎的將軍，最不濟也是一國皇室禁軍統領，武藝高強不說，還胸懷韜略。


  他自幼聰穎，對於軍事謀略更是一點即通，連老太師也不得不讚歎：“六皇子有將將之才”。對於各國名將，他自然是萬般敬重。


  而那拜帖，是“夢靈茶樓”發放給熟客的一點謝禮，稱作“夢靈帖”，新人可持其進入茶樓，得一盞茶，卻也僅有一次機會。

  進入大堂，並不見茶桌，也無座椅，隻有幾隻蒲團。他隻好站立一旁，等人接待。片刻後，進來一名青衣女子，二十來歲。


  徐清源自認見識頗廣，出身皇室，又精通六藝，能力出眾，關鍵其從皇後那生來副好皮囊。南齊皇後是上一代“十絕”，據聞當初天下諸國帝王競相立其為妃，後南齊皇帝直接冊她為後，這才贏得美人歸。


  徐清源自然是名於天下也能排的上號的美男子，若是有男子“十絕”，怕是也能占上一席之地。以他這樣的身份，什麽樣的姑娘沒見過，哪怕是現在的“十絕”，他也有幸曾見上幾位，與她們相處，他也是舉止得體，絲毫不失分寸。


  但麵前這位姑娘，卻是令徐清源有幾分失態。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如詩句所言，實在乃人間罕見的仙子，有傾城之顏不說，其氣質遠非俗世女子可比，恬雅高貴，清雅端莊。絕不輸“十絕”。


  他忍不住多瞧了幾眼，方才道：“姑娘是？”


  但似乎又發覺這樣不太妥帖，又急忙補救道：“在下南齊徐清源，還請問姑娘芳名？”


  那女子見狀，忍不住一笑，依舊溫婉，卻傾城又傾國。


  “小女子秋水，見過公子。”


  徐清源微微一愣，並非正主？


  “你家姑娘可在？”他略微不甘。


  “小姐不在，公子是來喝茶？”秋水問道。


  “嗯。”


  “不知是哪盞？”


  “你做不得主，還是請你家姑娘出來一見。”他一咬牙，幹脆臉皮都不要了。


  秋水並不答話，隻是含笑看著他。他終究敗下陣來，輕咳兩聲，轉而道：


  “在下但求一死，願付一萬兩。”


  秋水有些驚詫，隨即勸慰道：“公子年紀尚輕，理應看開些，何苦輕易棄性命於不顧。”


  “一萬兩黃金……”徐清源一臉堅決。


  秋水瞠目結舌，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從內堂傳來：


  “不少人從我這裏買生。像你這般買死的，雖也不少，但如你這般年紀輕輕，又花重金的，我還是頭一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