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容易就找到了林菲的店，終歸是太有特色，風格太鮮明，獨樹一幟，想不被注意到都難。
生意不錯，有進進出出試衣間的，也有在摸布料看樣式的，很有興趣的樣子，林欣瑩看到林菲在收銀台的位子和一個顧客說著什麽，可能是在討論試穿的效果。見此情景，林欣瑩沒有立即走過去打攪，走向一套名族風的衣裙，沒有辦法，她很容易一見鍾情。
棉麻娃娃款連衣裙，大紅色圓領，泡泡袖，胸口有藏青色和黑色的精美刺繡。顏色大膽豔麗，又不失青春活潑，就像一個招搖卻十分可愛的女人。
“好眼光！我們全店衣物都是原創品牌設計，隻此一家。”林菲眼明心亮地走過來，開口既滿足了對方的虛榮心，又不漏痕跡地展現了自己服裝店的特色。果然是老板了啊。
林欣瑩抬起頭，對她一笑：“你忙完了麽？特意過來打擾你的！”有那麽一瞬間的詫異閃過林菲，一進來的時候這個顧客就自顧自地看著，而且是徑直走向這一款流火青春，這麽熱烈的衣服是她的鎮店之寶。這下一開口就道是故意來打擾的，很熟悉的樣子。
可是，林欣瑩最近不是在拍廣告麽？她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林菲有些不確定，“林欣瑩？真的是你嗎？”林菲的驚訝如此明顯，以至於她的聲音情不自禁多了好幾個分貝。
馬上，就有挑衣服的顧客看過來，林欣瑩趕緊做個噤聲的動作。她之所以總是呆在學校，其實，除了環境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保護作用。沒有學生證工作證的人一律不讓進入，除非有人帶，登記押上證件。
林菲會意，連忙拉著她的手進去試衣間。從試衣間進去，裏麵有個通道，進去之後，別有洞天：一個完好整潔的小房間。
初入，有些黑暗，林菲在前麵牽著她的手一路引領，熟門熟路在牆壁什麽地方打開燈光，然後，就是空調。她又很快地到了兩杯水。
“你怎麽會來？我還是前陣子在網上看到你的緋聞，才知道你回國來了。最近一直忙於生意，忙得天昏地暗的，一日三餐有時候都麽有辦法保證按時。都沒有時間關注其他的東西。”林菲搖搖頭。
“遇到你表哥了，他告訴我你在這裏。”林欣瑩喝一口水，打量著她：“看起來，你現在過得挺不錯的，真好！”她笑起來。上次見麵，還是在醫院，快三年了。其實，當時真的沒有想到林菲會去看望她。
林菲有些拘束似的，兩手交織在一起：“你見到劉正了？他說什麽了？”
“他沒來找你麽？”林欣瑩詫異，“也沒說什麽，就聊起了他的電影，然後說到你。”
林菲又急忙問道：“他說我什麽了？”看起來，林菲很緊張劉正說什麽似的。林欣瑩不由得想起之前他們兩個那無法言說的關係：畢竟，他們都喜歡過同一個人，光頭。看樣子，這次劉正來訪X市，並沒有找過她。不知道，他們兩個之間現在是怎樣的一個狀態，不至於不相往來吧。
想到這兒，林欣瑩不覺有些尷尬，“就說你在開店啊。”
“哦。”林菲臉上的表情明顯一鬆。
“賈笑結婚了，沒有想到不是和吳恒遠。”林菲搖搖頭，“你呢？有沒有男朋友？”
林欣瑩苦笑，搖搖頭：“和秦深在一起過一段時間，又分掉了。”
林菲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樣子。別說林菲這個反應，林欣瑩也覺得自己瘋了，但事實確實如此。被狠狠傷過，又重新嚐試，想著再一次是不是會有不同。結果終究一樣，他們兩個，一個是火柴一個是木柴，看起來很搭配，彼此需要，但是中間卻始終缺少一絲火。
這絲火，不是心動，而是懂得和相惜。
“有時候，我還真是佩服你，林欣瑩，你很強悍。還有可能複合嗎？”
林欣瑩搖頭。
“那麽，光頭還有機會嗎？”再說起光頭，林欣瑩不知道林菲是什麽感覺，她隻是迷茫，再次搖頭：“我不知道。林菲，你現在有男朋友嗎？或者，你已經結婚了？”
“結婚？”林菲像聽了一個笑話一樣，諷刺地笑出聲音來。她咕嚕嚕地仰頭將一杯水一飲而盡，半天才說出一句：“我不知道這輩子我會不會結婚，真的。我現在對感情，男女之間的關係很懷疑，愛情真的有那麽重要嗎？沒有又會怎麽樣？會死嗎？不會。生活一樣過下去，可是沒有錢就不一樣了……”她說著，又起身給自己倒一杯水，同時將林欣瑩的杯子添滿水。
“男人不能夠給我帶來安全感，或者說，男人沒有鈔票能給我帶來堅實的安全感。”她眯著眼睛笑，可是笑容裏麵明明有苦澀和落寞。
林欣瑩不明白，像林菲這樣漂亮和精幹的女子，應該是有很多男孩子追的，怎麽會這樣呢。
“難道不覺得虛空麽？”林欣瑩想不到怎樣來反駁她，在以前她們的交鋒之中，林菲也總是處於上風的。不知道是林菲總是過於極端，拒絕相信別人的話聽從別人的觀點，還是林欣瑩太輕信，太容易被說服。
“會啊。那又如何？結婚了難道就不覺得空虛嗎？工作，然後洗衣做飯，相夫教子，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練就十八般武藝，那又有什麽意義呢？我不想過那樣的生活……”
至少在這一點上，林欣瑩和林菲是一樣的。人生苦短，怎麽樣都是過一生，可是這樣的一生讓她怎能甘心？可是，停不下來，一停頓下來，會覺得孤獨在心裏麵如同蟲子蠶食心髒，悲哀上湧，揮之不去。反觀俗世，那些逛街八卦數落自家丈夫臭毛病煩惱孩子新問題的婦女們，居然可以吵吵鬧鬧地幸福又滿足的樣子。
林欣瑩將這一番困惑和盤托出，林菲點頭微笑，深表讚同，“可是，你願意過那樣的生活嗎？”
“不完全願意。”林欣瑩道：“我想要結婚，我想要丈夫和孩子，我也想要唱歌寫歌，當老師。”她說完問林菲，“你說，我是不是太貪心了，什麽都想要？”
林菲搖搖頭：“誰不想要？可是，最後什麽都得到的人寥寥無幾。很多藝人，事業上做得很出色，家庭就難顧得上，要麽破裂，要麽根本就組建不了。你看楊麗萍，那麽大年紀了，跳起舞來是多麽年輕多美啊，可是她就沒有生孩子。”
林欣瑩腦海裏出現楊老師最經典的孔雀形象。十八歲的時候，她跳孔雀，現在五十多歲了，她依舊是一隻活靈活現美麗異常的孔雀，她就是一隻孔雀公主。可是，一個女人，如果沒有孩子，終究是一種缺憾吧。她歎一口氣，起身：“這兒有洗手間嗎？”
林菲起身：“沒有，我帶你出去。”
林欣瑩阻止她：“你在這兒等我，我自會問的。待會兒繼續聊。”
兩個人笑，林菲拿起一個不求人，在自己背上一頓敲，舒緩筋骨：“好的，那我就在這兒等你。”
走出去到店門口，林欣瑩看到兩個店員模樣的人走過，林欣瑩當即迎上去問道：“對不起打擾下，請問洗手間怎麽走？”
兩個年輕的店員道：“跟我們走好了，我們也去洗手間。”
林欣瑩道謝後一路跟著。貌似有一段很長的路，兩個女生開始自顧自地聊起來：“對麵店的如依店生意真好啊！”
如依，不就是林菲的店麽？哦，這兩個女生原來就是林菲對麵店裏的店員啊。
“我就不明白了。你說，林老板有個那麽有錢的情人，她怎麽還那麽拚命地忙生意啊？”聲音明顯壓低。
“給自己找後路唄，小三終究是小三，年輕漂亮的時候還好，以後要是被一腳蹬了還能分到家產麽？”另一個不屑道。
聽得林欣瑩心裏一沉。這些人在背後嚼林菲的舌根，可是林欣瑩不知道這裏麵到底有幾分是真。
“別說，那老板還挺帥的哎！”第一個又八卦道。
“有錢才是重點！不過，年紀大了是事實，他兒子王凱文估計跟林大老板差不多年紀，都可以當她爹了！”另一個笑道。
“到了。”一個突然回頭對林欣瑩道。
林欣瑩被嚇一跳，隻是“哦”了一聲。王凱文，是那天黃昏跟她聊天又被傳緋聞的那個王凱文麽？
剛才林菲說幾乎沒時間看八卦，要不是知道緋聞都不知曉林欣瑩回國。那麽，八卦是因為涉及王凱文的緣故才看到的？
正百思不得其解，一個道：“這個點，她情人應該過來了吧。”
“貌似他還真的對林老板挺上心的哦。”
“誰知道呢？這年頭，虛情假意太多了……”
林欣瑩出去的時候，那兩個女生已經離開，林欣瑩洗手，發現自己一張臉蒼白，她突然不敢回林菲的店，怕剛才聽到的傳言為真。
洗了把臉，她緩緩往林菲的店走去。遠遠地，看到一個中年男子將飲料遞給不知什麽時候出來的林菲。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小聲地談話，臉上有笑意。
他筆挺的西裝在五彩絢麗的服裝中顯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