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一時無語,“謝謝專家老師們給我的信任,我會隨時向各位老師請教的。”

  幾位專家聽到後,內心似乎平衡了許多,表情裏顯露出來的是,算你還知道深淺,在老學究麵前,不用稱稱體重,也要掌握自己的分量。從會議室出來,沈之煉已經離開了,這個隨意、放蕩、不嚴肅的人,卻不缺乏心思縝密,他還知道來這裏關心我的工作。

  患者,女,年齡,四歲。

  四歲,這個年齡,在我的心頭重重地一擊。這麽小的孩子,竟然患了淋巴癌,她父母的心情,我是有切身體會了(生離死別)。

  “請問您有遺傳家史嗎?我問女孩的父母,一對樸實的農村夫婦。

  “醫生,沒有。”

  “哦!”

  我看著體弱多病的小女孩,臉色紅潤,她不時的咳嗽兩聲,一雙大眼睛,像清澈見底的小溪。

  “你們的化驗是什麽時候做的?作為女孩的主治醫生,我必須弄清楚有關女孩的所有情況。

  “一個星期前,取了孩子身上的一個淋巴。”

  “孩子在家裏是什麽情況?”

  “她是總感冒,然後發燒不退,到了醫院,檢查就是這種情況。”

  她的父親說。

  小女孩很堅強,掙紮著要去外麵玩兒,她的媽媽隻好陪著她出去。

  屋裏隻剩下我和孩子的父親。

  “我想給孩子重新做一次化驗,我覺得,沒有家傳史,癌症的幾率不是很大,是不是化驗結果出現了誤差?”

  沒想到孩子的爸爸一下跪倒在我麵前,悲天憫地的表情。

  我木然,我哪裏不對?語氣沒有嚴厲,又不是想放棄治療孩子的病?女孩爸爸雙眼潮濕,“夏醫生,我求求你,你發發慈悲,我們是慕名而來,知道您醫術高明,特意來求您的,孩子手術了,化療已經用去家裏全部的收入,我借了不少外債,已經承受不起了,求你高抬貴手,手下留情,不要再重新化驗了。再說,孩子這麽小,體質弱,她已經折騰不起了。”

  兩行熱淚滾下來,我似乎感覺到了眼淚的溫度。

  “轟!”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錢能辦到的事,那都不是事,這是我從杜宏遠和沈之煉那裏知道的。可是孩子體質弱,折騰不起,這幾個字,如一把一把的刀,直戳我的胸口。

  我又一次麻木,隻能按照專家會診的方案進行。

  打針、吃藥、化療。

  化療!成人難以忍受的折磨,四歲的孩子能吃得消嗎?

  可她必須去麵對,尊重醫院和家長的意願。化療,這是必須途徑。

  看著孩子一個人躺在床上,我悄悄走過去,把手放在她的小臉上,皮膚很柔,感覺很舒服,像寧兒潤滑的小臉。

  寧兒,你在哪裏?媽媽在想你,每日與孩子打交道,如果寧兒在我身邊的話,我會放棄一切,也要和他在一起,現在這個想法似乎很奢侈。

  化療過後,孩子更加虛弱,怎麽會越治療越嚴重?我感覺到事情的不妙。

  夏醫生,又來了一位患者,前一段時間做淋巴檢查,明明沒有什麽問題,可是回家後卻越來越嚴重了,院長請你過去看一下。

  患者,男,40歲,化驗報告,陰性……引起肺部感染,怎麽竟然和那個小女孩是同一天做的化驗結果?我把兩個化驗單放在一起對比一下,是不是應該重新做一下化驗檢查?

  我拿著化驗單,進了化驗室,見到化驗員小廖。

  “夏大夫,你有事?”她放下手裏的一個器皿,問道。

  “小廖,我是想把這兩個人的化驗結果從新做一下。”

  “哪個化驗結果?”

  “小廖忽然驚慌失措,拿著器皿的手有些顫抖。”

  “小廖,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看到小廖的突然變化,我心裏咯噔一下。

  這時,一個護士慌張的走進來,“夏大夫,那個小孩子死了。”

  “什麽,死了?”我的心裏一沉,一下僵坐在椅子上,在小孩子身上重新燃起的治療方案徹底落空。

  “你們這些騙人的大夫,竟然將我女兒醫死,我要告你們,你們這些打著救死扶傷的幌子,卻是掛羊頭賣狗肉的騙子。”孩子的父親痛苦的撕心裂肺,母親近似瘋癲。

  我聞言一下呆住,身體瞬間冷卻,一種難以名狀的委屈,就窩在心裏,掏也掏不出,怎麽會這樣?

  “你還我孩子,你還我孩子。”

  失去理智的母親衝過來,瞪得發白的眼睛盯住我,兩隻手使勁的搖晃著我的胳膊。

  孩子的父親顯然悲傷到極致,沒有憤怒,隻有沉默,他上前來拉住妻子。

  “走,我們走。”女人被男人拉走了,瘋狂的哭喊著。

  “我要告你們,劊子手,還我孩子……”

  “夏淺荷,你和這場醫療糾紛案有關,警察已經吊銷了你的醫師證,你已經沒有資格在這裏工作了,你給醫院造成了負麵的影響。”看到夫妻二人離開,我還沒有反應,就見院長一臉怒色,皺紋加深,細長的眼睛狠狠的瞪向我。


  “我、我、院長……”

  “你什麽,沒有什麽好解釋的,你太讓我失望了。”

  院長說完摔門而去。

  沒有資格工作?我會沒有資格工作?這一份工作對於自己來說是多麽的神聖,可卻莫名其妙的被自己弄丟了。

  工作沒了,還惹上了醫療糾紛,我上輩子究竟做錯了多少事?這輩子,都報應上來.

  我懷疑是化驗結果出了問題,醫生都是按照化驗結果給病人治療的.可是,孩子已經死了,無法再重新做檢查.

  “沈之煉,聽到有關我的消息嗎?”我故作堅強,打電話給沈之煉,不知什麽時候,自己內心變得這樣強大,竟然一邊吃著冰淇淋,一邊打電話給他。

  “夏淺荷,現在馬上去醫院工作、工作、工作,知道嗎?”

  “沈之煉,你發燒了吧?我已經被撤了醫師證。”

  “我就是醫師證,你馬上去上班。”他近似咆哮。

  “我……”

  “嘟嘟……”電話響起來。

  “喂!夏醫生嗎?昨天的醫療事故,出了一點小誤會,責任不再您,對不起,冤枉你了,您是醫院不可多得的人才,失去你也是醫院的一大損失,請您回醫院上班好嗎?”

  是院長打來的電話。

  我暈!

  “院長,醫療事故我有直接的責任……”

  “不不不,夏醫生,和您沒有一點關係,醫院已經安排好了醫療事故,鄭重的請您能夠回來工作,醫院離不開您。”

  “這……好……的。”

  我猶豫著,還是答應了。

  一定是沈之煉出手,才讓院長對我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我咽下一口冰淇淩,所以的委屈都隨著冰淇淩咽下,咽到胃裏,心都透著清涼。

  我靜下來的時候,胳膊拄在陽台上,手雙捧著臉,望著天空,天上飛機飛過,寧兒就是坐著飛機去美國的,現在世界上又多了一對兒為失去女兒日夜思念的夫妻。

  沈之煉用了一大筆錢,動用了人際關係,將醫療事故解決了,我雖然毫發無損,但是失去了我的職業。

  電視上,付玲玲的捷報總是傳來,她風光無限,在屏幕上的一顰一笑,總是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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